【041】
下午, 屈少司从清水湾回到京城,车在二环堵着,接到了杨岚的电话, 问他今天几回家。
对面时不时有炒菜声,似乎是杨岚亲自下厨,她乐呵呵说:“妈新学了棒棒腿, 灌蟹珍珠蛋,红烧羊肉,叫人从绍兴带回几瓶上好的黄酒,今晚咱们好好庆祝。”
屈少司想起,哦,今天是屈洪涛47岁日。
按照惯例, 屈洪涛日天, 他是中午先和谢远清母子过完日,晚上回老宅象征性和杨岚吃顿饭。屈少司以前就不回去, 现在更不愿意回去, 不过今天难杨岚么高兴,他不想她失望,便答应下午下班回去。
见屈少司同意了,杨岚开心挂了电话。
屈少司说到做到,下班后准时回屈家,换好拖鞋进屋,已经是满室飘香,饭厅的餐桌已经摆满琳琅美食,有一杨岚自己烤的蛋糕。
杨岚没要阿姨帮忙,自己往外端着菜,见屈少司回了, 她马上放下菜盘跑过,手在围裙蹭了蹭,拉过屈少司问:“上班累了吧,你爸有一会儿回,饿不饿?先吃曲奇垫垫?刚出炉热乎着。”
屈少司摇头:“现在吃一会儿吃不下。”他随口问,“他的一会儿是多久?”
杨岚注意到屈少司用的是“他”,她抿了下唇,笑道:“你先坐,去催催你爸。”她拿过手机快步走到阳台。
“你不是说六到家?”杨岚特地上阳台门,开口道,“现在都快七半了。”
“马上到了。”屈洪涛问,“阿司回没有?”
杨岚透过玻璃门,看了眼在客厅坐着喝水的屈少司,神色瞬间变很复杂,她攥紧围裙,故意问:“儿子今天会回吗?你给他打电话了?”
屈洪涛:“没。”
杨岚一时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出:“你的儿子,你的日,你想他回吃饭,难道不该早通知他?”
屈洪涛沉默了几秒:“抱歉。”
总是样。
杨岚有些力,论她发火,抱怨,是阴阳怪气,屈洪涛的回答,永远只是抱歉。时屈少司望过,杨岚赶紧摆出笑脸,和屈少司笑了笑,转身快速和屈洪涛说:“儿子回了,他很饿,你速度快。”
挂掉电话,杨岚抿唇看了眼星空。
今晚月色很好,花园里的花也散发着幽香,几秒后,她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天鹅绒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颗纯金袖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杨岚拔出袖扣,盯着看了几秒,随后扬手用力丢了出去。
十分钟后,屈洪涛到家了,欢声笑语的饭厅安静一秒,屈少司没看屈洪涛一眼,默默起身去添饭,杨岚扭头说:“洗手开饭。”
屈洪涛应了声,看了眼屈少司,去卫间洗手去了。
屈少司端着饭出,给屈洪涛盛了一碗,他和杨岚都是满碗,屈少司是真饿,加上全是他喜欢的菜色,他今天吃三碗不是没可能。
屈洪涛洗好手回坐到屈少司对面,屈少司是没看他,人到齐了,屈少司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结果屈洪涛开口了:“阿司,为什么瞒着买清水湾的地?”
杨岚听不懂:“什么地?公司要买地吗?”
屈少司遗憾看了眼金黄的棒棒腿,放下筷子,抬眼面迎上屈洪涛探究的目光,漫不经心说:“不是您没问。”
“混账!”屈洪涛拍了下桌面,“么大的事,你总该和董事会商量一声!”
然而屈少司勾了勾唇:“您误会了,地是人名义买的,和屈氏。”
屈洪涛瞬间愣住,半晌没回神。
杨岚下听白了,屈少司买了块地,用他自己的钱,和屈氏,她觉没什么,屈洪涛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她开口调解道:“不就一块地,值你大惊气吗?快吃菜吧,都凉了。”
她夹起棒棒腿,要放进屈少司盘子,屈洪涛回神过,现在是气脑门直冲血,又不好对杨岚发脾气,他压抑着怒气:“你不知道,块地不是普通的地,是几百亿的大项目。”
杨岚转头,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几百亿?!儿子你出息了!”
屈洪涛:“……”他忍不住出声,“现在不少夸他的时候,他哪的几百亿?去贷么多钱都难。”
杨岚一想也对,几十亿倒好说,几百亿金额是有大。
屈少司却回:“就与您了。”
以往父子系淡漠,但屈少司也从未当面给过屈洪涛难堪,今天冷不丁一出,屈洪涛太阳穴一抽一抽疼,他猛地拍桌起身:“屈少司!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想出去自立门户了?”
屈少司听头疼,懒和屈洪涛交流,他转向杨岚,弯起唇角:“妈,有事,今天先不陪你吃饭了。”快步往外走。
走到花园,杨岚急急追出:“阿司,你的包。”
屈少司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回头接过公文包:“谢谢妈。”
“有什么谢的。”杨岚抬手摸了摸屈少司的脸,眉目间全是欣慰,“有,妈想告诉你,妈为你自豪。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的阿司,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屈少司乐了:“失败了怎么办?”
杨岚笑:“那就失败啊,反妈养起你,屈氏有妈的一半。”
屈少司抱了她一下:“快回去吧,走了。”
杨岚想说什么,想想又觉没必要,她头,走了。等杨岚回去了,屈少司收回视线,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脚感不太对劲,他低头一看,脚上是一次性拖鞋,他忘换鞋了……
忽然屈少司眼睛一眯,走几步弯身蹲到草坪上,指尖挑开青草,捡起那亮闪闪的东西。
花园的灯光有暗,但纯金打造的袖扣是通体闪亮,实心的,非常有分量,至少六位数。
之前在客厅,屈少司有看到杨岚背对着他往花园里丢了什么,当时他没在意,现在他转着纯金袖扣,大概猜到就是杨岚丢的东西,也就是给屈洪涛的礼物。
虽然不知道屈洪涛电话里说什么罪了杨岚,但屈少司喜闻乐见结果。
“妈买的。”他自然揣进公文包夹层,弯了弯眼睛,“四舍五入,的。”
离开老宅,屈少司打开公文包摸车钥匙,摸半晌没摸到,他回忆了三秒,想起他进屋时车钥匙随手放到了玄,没放公务包。
“……”
他现在不想回老宅,索性慢吞吞往路边走,打算待会儿叫车回公司,天等屈洪涛不在家取车。
咕!
安静的道发出强烈一声,是屈少司肚子叫了。
屈少司有一丢丢后悔,早知道吵架前应该先吃饭菜……他揉着肚皮,开始盘算着一会儿去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买面包和牛奶。
想着要不要加一份东煮,手机响了,屈少司掏出看了眼,见是陆越,他滑过接听键。
“工作忙完没有?”陆越笑着问。
屈少司有气力:“嗯。”
“声音那么软,怎么了?”
“饿的。”屈少司捏了一把他的肚皮,快贴后背了。
“那好。”陆越说,“有人送了一筐龙虾,开了定位,你家,给你做麻辣龙虾。”
说完陆越挂了电话,发了定位过。
屈少司看了眼,次不是陆家,也不是洋楼,是真的,只和苟利景隔着一区的地址。
屈少司打车过去,40多分钟到。
他下车,是一挺老的区,不过特别有活气息,好几堆老人在区门口下棋打牌,朋友在旁边玩耍。
陆越似乎特别喜欢有活气息的地方,就像上次的私房菜馆。
屈少司跟着定位进区,左转又右转,直走,找到了b2栋,老式步梯楼,没有电梯,楼道没有灯,黑漆漆的,只三楼隐隐透出亮光。
陆越的家,就在三楼。
屈少司试着跺了跺左脚,果然有感应灯,暖色的光照亮了楼梯,屈少司抬脚上楼,上到二楼,三楼感应灯没亮,他要咳嗽一声,楼上突然响起——砰。
三楼感应灯亮了。
屈少司下意识抬头,就看到穿着围裙的男人趴在栏杆上,手里举着锅铲,笑着和他说:“刚好,麻辣龙虾马上出锅。”
陆越说完视线定住,落到屈少司脚上,一次性拖鞋走太久路,破很是显。
陆越转身回了屋子。
等屈少司到三楼,陆越从门内递给他一双竹质的家居鞋,虽然标签拆掉了,但一看就是新鞋。
屈少司没接:“没一次性拖鞋?”
“没有。”陆越说,“一次性穿一次就丢,不环保。”
屈少司觉新鞋浪费,现在陆越么一说,他又觉相当有道理,爽快接过家居鞋换上了。
上门,陆越去厨房端菜,屈少司去卫间洗手,洗完出,陆越没出,他就站在卫间门口打量着陆越的家。
不算大,估计只有六十多平,一厨一卫,一客厅一卧室和一阳台,加上装修,估计没有陆越的一袖扣值钱。
屈少司从未想过陆越的家会此朴素。朴素到除了基家电,只有书,全是书。
客厅没挂电视,两面墙壁全都打了到顶的书柜,整整齐齐全是书,中间摆着一张实木长书桌和一张椅子,书桌上也堆着书,有两书是摊开的,一支水笔搁在书缝里。
时陆越端着菜出。
一盆麻辣龙虾,一碟茴香蚕豆,折回厨房,很快又端出两盘喷香的扬州炒饭。
屈少司想要帮忙,看半天又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会的……也就盛饭,有把用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
“随便坐,去拿啤酒。”陆越又进了厨房,声音从里面飘出,“冰的是常温?”
“冰。”
陆越一手果盘,一手夹着两瓶啤酒出。
结果看见屈少司傻愣愣站着,他没忍住,扬起笑容说:“有那么不自在吗?”
屈少司摇头:“不是不自在……”他抓抓脸皮,“就感觉你特别厉害,什么都会。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用会。”陆越说。
“?”
“你只需要负责解决掉些东西。”陆越敲了敲香辣蟹的盆沿,“不浪费食物就是最大的贡献。”
屈少司:“……”
他总觉,话对象换成猪,好像问题也不大?
他拉开椅子要坐下,忽然发觉饭桌只有一张椅子,他问:“你就一张椅子?”
“客厅有一张。”陆越示意他坐,自己去客厅把看书专用椅子拎了过。
屈少司不说话了,他拿起筷子要夹龙虾,陆越推了炒饭过:“先吃饭垫肚子,龙虾不顶饿。”
屈少司便默默扒起炒饭,吃了快一半,他想起去夹麻辣龙虾,结果刚抬头,一盘剥好的龙虾推过。
“……”
屈少司是真不好意思了:“手早好了,能自己剥。”
“知道。”陆越继续剥壳,“不喜欢吃龙虾,只喜欢剥壳,辛苦屈总帮消灭了。”
屈少司:“……”
他从没见过么损己利人的爱好……
屈少司觉他实在太占陆越便宜了,一心想着早吃完走人,一顿猛吃,他刚要放下筷子说饱了。
轰隆。
阳台外面连声巨响,眨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