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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会试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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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于当年三月里在京城内城东南方向的贡院举行, 四名主考官及十八位同考官已选定, 陈大人作为京城里一奇葩,因着官职不可能担当主考官,可同考官的位置还是有一个的。

选定之后为了避嫌, 陈大人跟其他同样被选出来的主考官同考官提前去了贡院办公之所住下。

临走前陈大人好生叮嘱向南不要多想,只认真答卷就成了, 另外到时候入考场有梧桐送,家里阿泽到时候就让梧桐送完向南就带到他临时住的那边。

原本为了避嫌, 家中有亲友当年参加科考的在朝为官之人不得参与监考, 可这显然不大现实。

毕竟大比三年一次,京城里大部分读书人要么就是官家子弟要么就是七大姑八大姨是官家太太,真要如此避嫌, 怕是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要撸下去。

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官员中怕是还要有十分之九的人不够资格做主考官。

因此大业朝直接在确定主考官同考官名单之后就直接将这群人给拘了起来, 跟阅卷考官同等对待,期间只许入不许出, 便是连张厕纸都不许向外面递。

此番进贡院向南跟周子才林渊却是被分到了一处考场, 会试是由全国各地考生汇聚一同考试,因着各地情况不同,比如说江南地区。

那处自古文风盛行,不是皇上埋汰自己脚下京城里的那些书生,若是全国各地都拉平了来录取, 怕是自己朝堂上未来十之有九都是出自江南。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利于长治久安的,因此会试录取是分为南北中三个区域,吴越郡划分为中, 倒是叫向南抹了把冷汗。

要是被分到南去同江南那群才子们争,向南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洗洗睡觉睡醒就收拾包袱扛着娃娃回家得了。

林渊跟周子才都是吴越郡的,因此被分到了西苑中区,向南一开始还纳闷儿难不成不怕来自同一郡的考生遇见了熟人然后串通?

等向南连亵裤都被人检查了一遍之后进了考场,向南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那走来走去巡视的侍卫真的是就没停过,字面上的意思。

这一回倒不是在号房里连续不断的呆三天,相反比之后世高考都要安排得更合人性化,一共是三场,分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占全部考试重要位置的策问。

跟乡试差不多,不过是三天考一场。

提前一天傍晚进贡院,推后一天出考场,回家歇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进考场接着考第二场,算是将每场答卷时间拉长了,又给了考生们一个晚上回家整理思绪为第二场科考做准备。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举人,换句话说也是国之栋梁,朝廷对待这些未来栋梁们自然要温和许多。

向南跟林渊周子才号房隔着一段距离,三人只默不吭声各自对视一眼就跟着带路的人进了自己号房,向南这才进了号房。

号房门板就被直接锁了起来,这处空间还算宽敞,约莫五平米,没窗,只有头顶铺了青瓦的房梁缝隙处透下来的光亮让号房里不至于太昏暗。

向南此时手上只有进来的时候被发到手上的三支蜡烛。

号房的门一关,里面小小的空间就显得更憋闷了。

向南有点不适应,不过这些情况陈大人已经提前跟向南说过细节了,倒也没感觉意外,只在号房里转了两圈,然后在墙壁上凹洞里找到了火折子。

确定火折子能点燃向南这才放了心,将手上的三支蜡烛也放进了那个凹洞里。

进贡院的时候是傍晚,等外面踢踢踏踏杂乱的脚步声渐渐稀少,号房门板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小口,有人送了一碗温热稀粥两个掰碎的馒头并一小碟腌菜进来。

向南知道这就是今晚的晚饭了,小口迅速被关上。

向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将自己的晚饭吃了个精光。

虽然进贡院之前向南就吃过一趟了,可想想晚上要用自己身上的这些衣物以及体温去扛一晚,向南自然要尽量提前补充体力。

现如今三月里,京城可是正宗的北方地区,还正是寒冷的时候。

好在进考场不至于跟乡试院试一般只准穿单衣,可以穿没有缝制过的单层皮毛大衣,披风也能带一件无夹层的那种。

只是想想进来的时候这些衣裳里里外外全都被要求脱下来检查了几遍,向南觉得这种情况下还能夹带小抄进来的人,那也是一位奇才了。

今年还算好的,因为参考的读书人人数不算太多,贡院还装得下,听陈大人说有几回会试考生太多,那些人就直接被安排到外面走廊盘腿坐在蒲团上在众位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答题,冷风一吹要是再下点雪雨,那感觉才叫一个凄惨。

向南身上的皮毛大衣跟皮毛披风都是陈大人特意从皇宫里淘回来的,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起眼,不过一上身那柔软又温暖得,让向南都不由感慨一回有钱有势的人的生活果然跟他们这些老百姓不一样。

当然,向南没生出啥以后自己也要做人上人有很多钱揽多大权的想法,毕竟向南觉得揽权贪污也需要很高的双商。

这一刻向南对自家师傅越发崇拜,瞧瞧师傅,家里是没啥钱,可因为抱到了金大腿,但凡有个啥需求的就去金大腿面前求一求,回头就啥都有了。

也是向南的师傅是陈燕午这不着调的,要不然非得被安个“佞臣预备役”的戳子。

时间一到,之前来分派晚膳的太监又来敲了号房门板打开了小口,让里面的人将碗筷装在托盘里送出去。

向南将之前就叠放好的碗筷从小口推了出去,外面有人拿了,又递了一壶凉水进来,这就是他们考生这两天的饮用水了。

陈大人说这很多人不知道这水是两天两夜的份量,提前用来洗手洗脸了,还以为第二天会有人补水,结果就直接熬了两天没敢喝水,因为剩下的一点水需要用来磨墨,出号房的时候都要渴得嗓子冒烟了。

想到陈大人,向南又想起了被梧桐带去陈大人那边的阿泽,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当初他参加乡试的时候阿泽可是想他想得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抹眼泪了。

想来阿泽现在应该是性子坚强了许多,向南出了会儿神,外面门板又被人敲响,小口打开,这回递进来的是第一场科考的考卷。

趁着外面还有些光亮,向南如今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亮度,脱了披风又将右手内外几层衣裳的衣袖都给挽起来绑好了,这才磨墨提笔。

先将自己的基本信息填写好,而后再将一些一看就会的暂且答了。

当作桌子的那块木板上向南没敢将答卷全部放在上面,就怕一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将答卷污了,因为自己学识问题没考上也就算了,若是因为一个粗心大意弄脏了答卷中途无法继续答题考试,向南自己都要气得心肌梗塞。

需要一整天去答的题卷不用说也知道,量特别大,而且只看了前面的向南也发现了,会试考察的知识储备量巨,也不可能将每一点都当做考点。

那为了考察考生是否对这些知识掌握背诵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冷不丁的抽查一些生僻角落。

当然,为了不带歪天下读书人,这样的抽查也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考点还是很常规性的。

外面天色慢慢黑下来了,向南也才填写了两张答卷上一看就会的少许题目。

向南也不着急,点了蜡烛先将前面两张上面需要想一想才能确定的题给做了,最后留下几道比较少见的难题,这才收了答卷吹了蜡烛独自坐在凳板上一边闭幕眼神一边努力回想。

向南背书几乎可以说是每日定时定量的背,不求多背也不会少背,背完一本书之后还会通篇的重复背两到三遍。

如此一来向南记得就更牢固,那冷僻诗词赋经倒是也没难到他。

准备睡觉前想得差不多了,重新摸索着将蜡烛点上,将最后几道题写了,这才熄了蜡烛收拾好考卷以及笔墨砚台镇纸,该放回考篮的就放回去,该铺在桌板上晾干的就铺着。

然后自己脱了鞋子搓了搓手心手背,觉得手心暖和了又使劲搓了脸,向南这才裹紧了大衣盖好了披风,整个人尽量蜷缩着躺在了凳板上。

京城贡院里的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凳板取的最长,约莫一米六左右,比之郡城的要宽很多,想来也是,正如先前所说,到了这里的都是举人,怎么也要宽待些许。

好歹这样的长度能让普通男子躺下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坚持每日锻炼的缘故,向南娶了赵悦之后不仅保持了晨跑仰卧卷腹俯卧撑等运动外,赵悦还教向南打了一套拳。

自然不是啥练了就能成武林高手的拳法,只是强身健体。

向南心宽,每日里又尽爱蹦q搞事,吃得多活动得多了,过了二十岁以后这几年是蹭蹭的往上长,在骨骼闭合停止生长之前已经是到了一米八了,在古代走到大街上那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阿泽十分习惯骑在爹爹脖子上,无论是摘果子还是看耍猴儿都棒极了。

向南前世就这么个身高,去年在郡城参加乡试的时候只能坐着将腿打直了靠墙睡。

不过那时候好歹也是八月,靠着墙还能凉爽些,现在三月里太凉爽了要不得,天气凉外加这号房还漏风没烧炭。

向南浑身裹得跟只大猩猩似的蜷缩着两条腿躺在凳板上,宽大的披风拉得盖住了半张脸,这才感觉好多了,迷迷瞪瞪听着外面巡视侍卫整齐的脚步声缓缓睡了过去。

也就向南心大,一般人都不敢睡死过去,倒不是保暖不够,毕竟不得不承认的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子弟走到这一步的人更多。

皮毛大衣披风甚至皮毛靴子都不是问题,可这环境太差了,加上读书的人除非每日坚持锻炼,否则体质都不大好,真睡过去了怕是明日一起来就要头昏脑涨鼻塞咳嗽甚至发烧了。

虽然像寒潭书院那样都是坚持君子六艺全面发展,可很多人为了专攻科考都会提前从学院里回家温书,且很多人认为安静更有利于做学问,成日里跑跑跳跳打拳舞剑那是不务正业有碍读书。

号房除了要锁门以及面积更宽以外,相邻号房的墙壁也更厚,应该是砌了两层砖,防止锁在里面的考生能够用其他方式跟外人接触。

向南这一呆就是一天两夜,若不是定期有人送一日三餐打开那处小口,向南都要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了。

等到第三天早上号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锁拉开,向南眯着眼看着外面天光大亮的天空,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这小黑屋关得可真够绝的,既防止了作弊又考验了考生的心理素质。

每间号房里出来的人都沉默得厉害,想想也是,两夜一天没跟人说过话,且还记挂着交上去的答卷是否答对了。

向南裹着披风拎着考篮,在出考场的时候碰见了同样缩着脖子沉默无比的周子才以及林渊。

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好歹扯出了个僵硬的笑,三人一路挨着出了贡院大门,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站在大门口外面不约而同抬头看见。

“我觉得再考两场,我都要戒掉话唠的老毛病了,怪不得当官的那些大人都沉默得紧,原来都是从这里面锻炼出来的。”

周子才感慨。

“可不是,这小黑屋还是批量生产沉默寡言的。”

向南无比赞同。

林渊年纪最小,可因着游学一年倒也还算性子成熟,缓了缓神经,总算是渐渐恢复了,抬手朝两位兄长拱手,“咱现在还是先回家洗漱打理一番吧。明日酉时初又要进去了。”

向南跟周子才自然是点头附议,这会儿也没时间约着出去喝茶吃饭了,吃了三天的稀粥馒头腌菜,向南就想回去吃一顿红烧的。

来接向南的是府里赶马车的老张,梧桐送了阿泽进陈大人那边就出不来了,只能等到今年会试彻底结束方可出来。

好在老张等人也将府里安排得好好的,向南回去就有热水洗头洗澡,等将头发擦得半干,厨房那边就送了红烧鱼红烧鸡并一道清炒黄豆芽过来。

向南吃得很爽,吃完了又烘烤了一番头发,而后倒头就往床上一躺,总算是打直了手脚的睡了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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