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要听说沈牧有意做茶叶生意,没想到却是又让自己去主持这生意。对于如何卖茶,他是一窍不知。
侯成道:“沈先生,我觉得还是让那两个书生去做比较好。我怕……自己难以胜任!”
沈牧道:“不错。你的确难以胜任!要不你明天还是回义气门报道吧,小马哥那边缺人,你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侯成忙道:“别介,沈先生,我知道了,明儿我就去学。你放心……来年店铺开张之时,我定不让您失望……”
相比和马林子一块儿跑马,再城里做个掌柜的,那简直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沈牧柔声说道:“侯成,咱们有如今的成就,大伙儿每个人的功劳都不小,咱们兄弟们,少了任何人努力都不会有如今的大好局面。我并不是要罚你什么,正所谓手艺多了,将来不论做甚么,都饿不到肚子。做人,总不能一直顾着眼前之事,想要的长远一些。你比陆老三他们聪明,也够灵活。所以我才将这个重任交给你去办。”
正所谓赏罚兼并,大概就是这种做法。沈牧知道,用这些人,单纯的恐吓或是甜言蜜语都不顶用,反倒是恩威并施才行。
侯成心中惭愧,知道沈牧所指,连连叩首跪谢。沈牧将他扶起,令他先去做活,叫郭高二人进来。
待二人坐定,沈牧才道:“郭兄,高兄,你二人在银庄可还习惯?”
高晋涛道:“劳烦先生担心,我二人在此处月余,没给沈先生添麻烦,已是万幸了!”
沈牧道:“这银庄的运营模式你们可熟悉了?”
郭文远道:“大概已经知晓了。还有些细节之处,正想着沈先生有空,能够指点一番。”
沈牧道:“其实我本人对这生意的细节也并不熟通,但晓得天下生意,出不了一个“诚信”一个“新颖”。所以才想着办了这么一个银庄。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咱们回头可以仔细交流推敲一番。不过,眼下我找二位,是有两件事想请二位帮忙。”
二人面面相觑,自己是来投靠沈牧的,怎么反倒他有事要相求于自己?
高晋涛道:“沈先生,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便好。”
沈牧道:“这两件事说来也不难,第一件是请高兄你去做的。我想着做生意不能只守着一个路子,否则太容易被人针对。所以我当时去新港镇子便是为了考察盐道生意。如今机会成熟,我想接手一处盐矿,去做官盐生意。”
高晋涛沉吟道:“自古以来盐铁归公,这生意并不好做。”
沈牧道:“越是这样,才越有利可图。咱们要做的不是私盐,而是正规的盐道。从产盐、制盐、到贩卖,均有咱们自己去做!这样一来,我这就需要熟悉盐矿生意的人去安排打理。而高兄您祖上就是做盐矿的,对这一门的工艺流程最为熟悉,而且旧盐港的人,多数都于你们熟络。有你帮我做这件事,定能事半功倍。”
高晋涛道:“只怕州府并不会同意此事。如今新港盐业已经成熟,他们怎么会让外人插手此事。”
沈牧道:“这个就由我来说服州府。州府也不能事事都亲自出面,有咱们作为中间商,对他们来说,倒也省事。只要该交的税咱
们交,该遵守的规则咱们遵守,便不是问题了。高兄答应接手盐场生意,其他的事,沈某自会安排。”
高晋涛心中大喜,想到他祖上因盐矿起家,整个旧盐港附近乡里哪个不识得他高家大门。后因盐矿废弃,家道势力逐渐没落,不得已才迁往他处谋生。
若是他能借此机会,复兴祖业,光耀门楣。那可是天降的美事。到时候列祖列宗都要在九泉之下开心的合不拢嘴了。
高晋涛兴奋道:“若真能如此,在下一定竭力全力配合沈先生。”
沈牧点点头,续道:“这第二件事,要请郭兄去做了。开春我想举办一个诗词大会,大会的主题是“茶”,以“茶”为题,撰写诗词歌赋,能够进入前十者,可得一百两赏银,进入三甲者,三百两。拔得头筹者,赏五百两。凡参与此次大会的文人学子,来回食宿皆由我福超银庄报销。我想请郭兄写一篇告示,联络天下亿万学子,参与此次大会。”
郭文远道:“沈先生想要以文会友?”
沈牧道:“这个……其实沈牧想要做事和的确和茶有关,只是肚子里的墨水太少……只好救助于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
郭文远忙道:“沈先生过谦了。这件事并不难办,我云照书院不下数百间,其中大多都有来往。只需要请夫子出面,将这等盛会之事知会于其他书院,自然就成了。只不过,有的地方路途遥远,只怕会赶着时间了!”
沈牧道:“不必天下人尽知,只西山道里能知会个齐全便已是最好不过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沈牧担心夫子不愿意相助,可就难办了……”
郭文远道:“这个沈先生不必担心。以文会友,以“茶”论文,这都是书院学子最好之事。何况西山五州已经好多年没有举办过如此盛会了,记得上一次的文笔春会还是五年前呢!夫子也常想着办这般盛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足够的银两。沈先生若是愿意出资,夫子定然不会拒绝的。”
沈牧道:“如此甚好,钱不是问题,就怕有钱买不来真才实学,若是有夫子帮忙,那可更加好了。”
沈牧对郭高微微一拜,道:“如此,就劳烦两位了。”
郭高二人哪里禁得起沈牧一拜,连连还礼。
沈牧叫账房支了些银子,给郭高二人当盘缠,送二人出了定州府,才独自返回义气门。
同一时间的某处。
这是一座道院,道院的门匾还在,落满灰尘的匾额上,雕刻三个大字“尚零斋”。
零在道家指的是太极,空无一物的“无” ,它是混沌,也是混元,先天一炁,混元一炁,是大道最开始最玄妙最不可思议的状态。零又是周而复始的数字,如果一个圈,无始无终,万事万物,从无到有,都于零有关。
不过尚零斋到真将零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破落的木楼,木楼的顶几乎已经不见,阳光透过来,婆娑斑驳。木楼中央摆放一具香炉,香炉内早已没有了香火,沉淀的香灰已经凝固成块,就好像干涸的河道,久无甘霖。
香炉已经布满了铜锈,香炉的后面堆放这几堆石块,就好像孩童扮家家一般,凌乱的堆放在木楼之内。
宁寒的马车停在观外,独自滑动四轮小车进了“尚零斋”
他环视一圈,心道:这里只怕荒废已久,也许尚零斋的主人,早已遁入红尘去了。看来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修什么道,练什么仙,倒不如在滚滚红尘中大闹一场,在悄然离去。
人死之前,总要在这世间留下些甚么。
就像这几堆乱石,杂乱无章,却总有存在的意义。毕竟,有人曾经将他们堆放在这里,或是打发时间,或只是因为好玩。
宁寒还是想试一试,他拱手抱拳,扬声道:“猎空枪宁寒,求见无忧先生。”
无人回答……
‘喵’,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灰色的毛发,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宁寒看了一眼。
‘好可爱的猫。’
宁寒从挎包里摸出一块牛肉干,厚厚的牛肉干,这样的干粮,是酒瘾上来最好的佐食。
‘喵’,那只灰猫屈身一跃停在肉干之前,灵动无比,又悄无声息。它足下的肉垫,完美的消除了这一跃的声音。凑着鼻子闻了闻,好香的食物,应是它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
它用鼻尖蹭了蹭牛肉干,又是‘喵’的一声,张开嘴,舌头在肉干上舔了一口。
在确认这是能吃的美食之后,灰猫开始大快朵颐。它撕咬肉干,用它锋利的牙齿,吃的‘呜呜’作响。
宁寒笑了笑,他这么一笑,眼前的灰猫忽的化成一道青烟,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猫呢?宁寒揉揉眼,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眼前的土地上,只有一块肉干,没有任何齿痕的肉干。
那只猫,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喵’耳朵里又传来一阵猫叫,清晰,清晰的就好像猫咪在自己耳边撒娇轻唤。
宁寒扫了一眼四周,恍惚间,他看到那铜鼎在摇晃,开始很慢,渐渐的摇晃越来越明显。就好像被人用力推动一般。
‘轰’,摇晃的铜鼎忽的倒下,散落的香灰铺面而来。
宁寒连忙挥袖扫开灰尘,滑动下车,避开铜鼎。
刚刚停下,忽觉背后一阵杀意,那是一种要命的杀意,来的凶猛无比,悄然无声。
宁寒不敢怠慢,双手一错,将下车划出数丈之外。扬声道:“阁下是那路前辈?”
没有人回答,似乎根本就没有人。陡然间,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碎石。
那些碎石渐次飞起,在半空中堆成一个人形,口中咿呀不止,不知在说些甚么。
那石人手握石剑,弓下身子,猛的向宁寒刺来。
石人?石剑?闻所未闻之事,宁寒心中骇然,难不成自己撞了邪?
眼见石剑袭来,宁寒瞧得精准,右掌一拍剑身,这一掌去的迅疾,料定能够拍落石剑。
不料手掌到处,却甚么东西都没有碰到。
那石剑已然在,已然刺来。穿过了宁寒的手掌,贯入胸口,撕裂了宁寒胸前的肌肉,鲜血登时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