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纸条,纸条上写了许多小字。段超仔细看了看,念道:“什么时家东西……什么火……这……嗐,曾妹子,你可曾识字?”
曾柔水道:“学过一些,认的不大多”
段超将纸条递给她,道:“你帮咱瞧瞧,我这大字识不得几个……实在是……实在是看不懂。”
曾柔水瞧着段超尴尬模样,掩面一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道:“这应该是沈先生写的密函,上面说他们已经放火烧了时家堡,如今七星寨已是独力难支,叫咱们尽快依计行事。”
段超听了先是一拍手,叫了声好,又忽的问道:“就这些……没有了?”
曾柔水翻了翻纸条前后,一双大眼忽闪忽闪道:“没了,就这些。”
段超一挠头,道:“沈老弟说依计行事?到底是啥意思?他也没有交代哇……”
曾柔水道:“会不会是沈先生记错了?段大哥,您在仔细想想,沈先生临行前没说过甚么么?”
段超道:“他只教我选宅子,制匾额。其他的便没了……”
曾柔水想了想道:“或许问问宁五叔,瞧瞧他晓得不晓得。”
二人到了宁寒房间,宁寒正在读着手中一本书卷,见到二人进来,招呼他们坐下。
段超说沈牧来了纸条,说教他们依计行事,却不知依什么计,行什么事。
宁寒沉吟片刻,他和沈牧相识并不久,但知道这半个“徒弟”心思灵活,做事异于常人,既然他留言说依计行事,那么自有一番道理。
没有商榷的计谋,便是无迹可依。或许沈牧的意思就是让段超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沈牧在外搅局,段超再内坐镇。所能做的,无非就是让这个局在乱上几分。
乱,或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一来可以叫七星寨首尾难顾,二来可以减轻沈牧那边的负担,令他们可以稍稍缓口气。
宁寒道:“听沈牧的意思,你们的敌人已是独木难支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起来还是有些难度。之所以没有说具体的谋略,便是教你们不用遵守规则,尽量搅乱这局势。这就是无计胜有计,水越浑浊,敌人越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想要干什么。”
段超道:“五叔是说,要我们在城里弄些动作出来……”
宁寒道:“没错,这样做一来可以迷惑敌人,二来可以策应沈牧,或可收奇效也不一定。”
段超道:“可是我这脑袋笨的很,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事!”
宁寒道:“我瞧你这几日教人做了许多牌匾,应是有新的铺子要开张,何不就将开张之日选在明日。另外,再叫人去铺子里弄些动作,放出风声,说福超银庄要兼并七星商会……这样一来,七星寨一定会分神。到时候就要看沈牧的了……”
段超听了,连声叫“好”,拜别宁寒,带人依着宁寒之言敲锣打鼓的去办了。
宁寒叫住曾柔水道:“烦劳姑娘,帮我叫一辆马车来。”
曾柔水道:“五叔,您是要出去么?”
宁寒道:“是
,有些事,需要去办一趟。”
曾柔水道:“五叔,有什么事,还是让我去办吧。”她见宁寒行动不便,此时段超等人又都有了事情,便想着帮上一忙。
宁寒道:“谢过曾姑娘,没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想出去走走。”
曾柔水道:“那要不要段大哥找个人驾车?”
宁寒笑道:“不用了,你尽管雇一辆马车。我自己可以。”
曾柔水还想说些甚么,但又怕说的多了会引起宁五的痛处,便只好应了一声,准备马车去了。
沈牧用了一套连环计,本是想挫一挫七星寨的气势。不料却给时家堡来了个团灭,这个结果,让沈牧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是因为如此一来,七星寨是彻彻底底的孤单一个寨子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山寨敢在于七星寨结盟。难过的是,终究因这件事死了好几十人,而那个时帅和时腾叔侄更是死的惨不忍睹。他二人并没有做错甚么,只不过是站错了位置,却成了五龙山和七星寨斗争的牺牲品。
如果不论发生甚么事都能坐下来静静谈一谈,或许,就正没有那么多战火连连,尸横遍野之事了。
接下来,七星寨开始有点儿放飞自我了。将寨子中几百口人全都洒了出来,进山搜寻沈牧所在。大有我就空着寨子,老子不活了,也要拉着沈牧等人垫背的姿态。
不过沈牧是不敢进攻氓柳山的。
氓柳山和时家堡、列渔坡不同。他既没有时家堡的高大围墙,也不似列渔坡背山立寨。而是沿着氓柳山建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寨子,从半山腰,一直盖到了山顶。
沈牧这二十多号人,是没有办法攻下这么长的战线,真的冲将进去,只怕会立时陷入其中。而火烧连营的计谋也无法使用,一来山风的方向不对,真的放起火来,烧的不是七星寨,更可能是沈牧自己。
既然不能进攻氓柳山,倒不如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这一点杜汝海也想到了。沈牧连续用计以少胜多,七星寨也不是吃米糠长大的猪头。
洒出去的人,分为十一队,每队之间保持在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并且每一个队伍都配了一名骑术精湛的探子。每隔一个时辰,便互相通报音信。
沈牧试了两次,始终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反倒险些损兵折将。好在跑的快,才不至于人头落地。
七星寨这种打法,颇有些大扫荡的味道。看似笨拙,实则十分受用。
你有大扫荡,我就有麻雀战、游击战,五龙山众人在山林里领着时家堡兜圈子,是不是骚扰一番,便逃往山中深处。有时候也会在半夜里来个突然袭扰。
人倒是没杀几个,却也折磨的七星寨众人疲惫不堪。
领队的是四当家魏祺志和五当家郭亮,二人自领中队人马,一会儿支援东面,一会儿支援西方,早已是人困马乏。奈何沈牧那厮狡猾的像个泥鳅,始终抓之不住。
天气越来越冷,寒冬的山林,一到了夜晚,那寒风一吹,简直酸爽的不要不要的。
魏祺志拨弄火堆,将那火苗调的大些,这样烤起火,也暖和许多。
魏祺志道:“老五,你说二哥这法子行不行呀。这几天沈牧倒是没有抓住,弟兄们快折腾的不行了。”
郭亮哈了口气,搓了搓手,道:“行不行我哪里知道,不过,却也没叫沈牧占着便宜,这也算是不错了。”
魏祺志恨恨道:“该死的沈牧……”
郭亮道:“骂有啥用,要我说。咱们最好祈祷上天庇佑,尽快找到他们具体位置,将他们困在林子里……”
魏祺志接下腰带系着的酒囊,拔出塞子。仰头喝了一口,甩给郭亮,抹了把嘴角酒渍道:“我倒觉得应该直接进城里,烧了他们铺子和宅院,教他们没了归处,人心自然就散了……”
郭亮灌了一口酒,道:“四哥说的有道理,来之前听二哥说他会亲自带人进城,料来也和四哥想法差不多。眼下咱们这里只要赶着沈牧,教他不能顾及定州城内之事便好。”
魏祺志刚要说话,便有探马来报,说沈牧等人再袭击第六队。
郭亮道:“四哥先歇着,我带人去支援兄弟们。”
魏祺志道:“老五,当心些。”话未说完,郭亮已经去的远了。
第六队就在近前,转眼便道。到了之后,果然沈牧那厮又没了踪迹。郭亮交代一番,便又打马回了。
魏祺志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知道又是一场虚惊,便道:“沈牧这厮也不知在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特也气人!”
郭亮马鞭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骂道:“奶奶个球的……”他本想乱骂一阵,但刚一张嘴,又有探马来报,说沈牧带人共计了第二队。
郭亮一顿足,改为骂道:“西娘皮,能不能堂堂正正打上一架……跟个耗子似的,这么难抓!”
气话归气话,人还是要去支援的。万一沈牧来真的可怎么办……
就这样连续数日,七星寨众人已经被折腾的毫无生机。魏郭二人知道哀兵必败,便令人将十队人员全部收拢再一处,安营扎寨,修整之后再继续搜山。
七星寨大营刚刚驻扎完毕,天空便阴了下来,浓浓黑云密布天空,不多时下起了鹅毛大雪。
七星寨众人躲进帐篷,杀了几匹马,乘着大雪尚未铺满山林,就地烤了分食,全是犒劳大伙。
大雪纷飞,竟然下了整整两天两夜。这两天倒也出奇的安静,沈牧等人居然没有前来袭扰,想来应是见到七星寨众人聚在一起,知道即便来了,也是徒劳无功。
山林间银装素裹,看近处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松柏树上也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一阵风吹来,树木轻轻的摇晃着,将那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都抖落下来了,玉屑儿似的雪末儿也随风飘扬,在清晨的阳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七星寨的人无心赏景,只想着尽快拿下沈牧,才能睡个舒舒服服的觉儿。
当魏祺志一声招呼以后,众人又分成十一队,各自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