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话令康王信服五体投地。既然事情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倒不如迂回曲折,拿到自己应得的权利。
京城六大营,神机营的战斗能力最为可怕,有了火器加持,便是到时候齐王登基也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
而且那抛砖引玉杀人不见血的计策更是康王极其幕僚们所想不到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所有人都在替康王惜败而扼守惋惜时,没有人会去遐想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只会认为败局已定,在争论下去毫无意义。
殊不知当今的圣人最重权势,在圣人眼中,任何事情都无法和皇权比拟。危及皇权者,天王老子都不行!这是圣人的原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弱点。
莫先生一言击中了圣人最忌讳的地方,也只有从这一点上做文章,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黑衣汉子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还有需要注意两个人,拉拢两个人!”
“莫先生请说!”
“第一个要注意的人是内阁的李冰。这个人油盐不进,十分难以琢磨……这次的储君之选,他甚至没有做过任何动作,不拉帮不结派的往往是最可怕的。所以这个人,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破坏了王爷的好事。”
“李冰李大人……哎,李大人为官刚正不阿,深得父皇器重。他这个人不爱升官不爱发财,父皇曾让他接掌内阁首辅,都被他婉拒了。依本王看,他应该不会插手进来的。”
“不要忽视了任何人,成大事者,当纵观全局。越是不可能的事,越要小心防范。李冰为人谨慎惜身,想要在青史中留下贤名,这样的人如果发现王爷你开始设局……想想他会怎么办?”黑衣汉子冷冷一笑,对康王的毫不在意十分不满。
康王但觉一阵冷风吹凉了脊背。黑衣汉子说的没错,李冰太聪明,太耿直。任何事以天下以朝廷为重,若是让他看出了什么不利于朝堂的事情,怕真的会从中作梗。
“本王知道了。莫先生放心,本王自会有办法让李冰应接不暇……”
“嗯!李冰为官多年,桃李遍布天下,他手下的学生弟子众多,不可轻易得罪,也不可不防备。至于如何做,康王府中这么多的智囊,应当能想到好的办法……”黑衣汉子顿了顿:“这要注意的第二个人就是陈勇信,其人手握重兵。大军在手,往往可以左右朝廷的走向。可陈勇信和李冰是一个性子,想要拉拢陈勇信绝无可能,所以只能防备他不要破坏王爷的计划。”
“陈勇信……哼。”康王冷哼一声,显然对陈勇信有许多不满:“这个人不用莫先生提醒,本王也会时刻盯紧了他……这一点,先生大可放心。”
“有必要的话,可以请人参上一本,调的越远越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自然懂得……陈勇信以两三万人防守西渡关月余,更大破四十余碗联军,这种人留在京城,本王便是掌管了神机营,也无济于事。”
“康王知道就好,看来我等没有选错人!”汉子喝了口茶,说了这么久,口干舌燥,茶水入口,清凉解暑:“至于要拉拢的两个人便是董万城以及那个叫沈牧的参军!”
“甚么?莫先生竟让本王拉拢一个三品小官……”听到汉子让自己拉拢沈牧,康王尤为不解。
在康王看来,沈牧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小到连看都不像看一眼的那种。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为皇子,要以朝廷法度为重。沈牧那小子不知道要死了多少次!
一个靠着慕容桓面子,靠着晚晴公主和禹王小毛孩的帮助才得了一个参军官职的人,有什么能耐值得自己拉拢。
要知道朝堂之内单二品以上官员就有两百多为,而军中有实权的三品官则是数之不尽。拉拢这些人或许可以理解,沈牧那小子算个屁啊!
“怎么?你觉得不服?”黑衣汉子瞥了一眼康王,声音冰冷冷的。
“本王的确不能理解为何莫先生会注意到那个吃软饭的穷小子……而且本王听说他曾经还是一名山贼。当过土匪的人,有什么信义可言!”
“看来康王是记恨凭栏坊的那件事咯?”
康王有些不太乐意:“莫先生怎么也听这些闲言碎语之事!”
“先生什么事都能听得,王爷却是什么事都要思量后才可以做。你以为兰溪阁的事情小,可听在圣人耳中,那便是不务正业,不成大器,不可理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王爷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至于沈牧,他这个人的能力绝对在袁廷贞等人之上。我也不与你解释太多,若是听,你大可以去做。若是不听,那就尽量远离沈牧。不要……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黑衣汉子特别强调了一遍,听在康王耳中,只觉得这位莫先生有些儿夸大其词。
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再有能力,还能翻了天不成?我堂堂一位云照皇子,难道还要怕了小小的沈牧?难道见着他还要绕着走路?
黑衣汉子见劝说无用,轻叹一声,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反正在他眼中,康王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子按部就班的掌握在方圆规则当中便可,至于下到哪里,不影响整盘棋的输赢,就没必要争论不休。若是脱离了掌控,自然有办法将他彻底抹去!
“行了,我该走了!记住今日的话……”说完,汉子起身便走。
康王并没有挽留,他知道,即便自己对他许以美酒佳肴,这位莫先生都不会留下。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也是相互信任的基点。
翌日朝会散班之后,康王便换上了官服,进宫面圣去了。
至于他和圣人说了些什么话,没有人知道。只是离开皇宫之后,康王很开心。
沈牧离开慕容王府之后,先回定州安排了一些事物,又将老宅存放的一些物品带在身上。这一次,他实在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定州。
或者很快,或者很久……
当陆老三打开铺子房门时,沈牧和龙泽已经等在铺子门外。
陆老三欣喜之余,满脑袋的疑问:“先生不是回定州了么?怎么……”
沈牧不便解释,只得编了句谎言:“走到路上。忽然想起忘了一件事,须得尽快去办!”
“噢……”陆老三虽觉这话有些
儿不太对劲,但他向来脑袋耿直,也懒得多想。反正沈先生又不是外人,还能骗了自己不成:“快进来,我这就叫人给两位先生准备酒菜。”
“随便弄两个小菜即可,先不要通知段当家的,铺子那边还需要照应。我办好事自会于他知会。”
酒菜刚准备完毕,门外一阵喧闹。
沈牧不及动筷,只得起身前去查看。龙泽到不认生,夹了块肉,自顾咀嚼:“你去吧,我没感觉到有杀气!”
沈牧笑了笑,京城之内,光天化日。谁敢在这里动刀动枪,忒也放肆了!
刚出门,就撞到了前来报信的陆老三。
“三哥,这么着急,下面怎么了?”
“哎哟,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来了个公公,说是传旨,请先生您去接旨!”
“接旨?”沈牧微微一愣,圣人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难道有人在监视自己?不对,圣人应该不知道自己离开过京城,这次传旨,只怕是凑了巧。只不过自己这么个小官员,圣人又怎么会给自己下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都找上门了,那边去瞧瞧唱的哪出戏。
下了楼,客栈内站着三名太监模样的人,当先那人见着沈牧,扬声问道:“来人可是沈牧?”
沈牧见那人面生,拱拱手:“下官沈牧,不知公公高姓?”
“咱家姓眭,沈大人可以唤咱家一声眭公公!”
“眭公公安好?圣人安好?”
“圣人安好!沈牧,咱家奉命前来传旨,您准备准备接旨吧!”
沈牧又是一愣,什么旨意,竟还要准备?罢了,既然别人已经开口了,自己还是换上一身官服,以示尊重吧。
换完衣衫,沈牧跪拜:“臣沈牧,前来接旨!”
眭公公清了清嗓音,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江府沈牧,天性聪慧,胸有韬略,为人忠厚,为官清廉,朕甚欣慰。晚晴公主,朕之爱女也,系安妃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朕疼爱甚矣。
今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嫁之时。朕念及沈牧之才,又思晚晴之貌,此二人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朕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
为成佳人之美,朕决议将晚晴公主下嫁沈牧,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司礼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沈牧人跪在地上,心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准确的来说,这颗心是自己吓的逃脱了心窝,跑的无影无踪。
眭公公念完,面带笑容:“沈驸马,沈圣婿。怎么啦,欢喜的呆了,快接旨哇。”
眼见沈牧呆若木鸡,眭公公还以为沈牧是开心的忘乎所以,故而催促他接旨,自己可以尽快回宫复命。
这种事他见的多了……传旨那么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升职的圣旨令人狂喜不已,杀头的圣旨旁人哀嚎通天,任何人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表情都会不一样。
发呆,惊喜,愤怒,哀愁……人间百般神情,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