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峰之巅,一名紫袍汉子独自立在山顶裸露的岩石之上。
繁星点点,夜凉如水,阵阵凉风,吹的汉子紫袍翻滚……
忽的一名黑子人凌空而来,落在男人身后,单膝跪拜。
那紫袍汉子带着一顶面具,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神自面具中射出,看向来人。
“他又去了?”
那黑衣人垂首:“是!请主上示下?”
“曾有人特意交代留他性命,可此子屡屡坏了我等大事。此子不死,大事难成!”
“主上的意思,是……”黑衣汉子右手做刀,再自己脖颈间轻轻一划,眼神中杀意波动。
“明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前院武斗场,你只管做事便好,切记做的漂亮些,莫让人瞧出踪迹来。”紫袍人阴恻恻道:“若是泄了行踪,所有的事,你自己去抗。”
那黑衣人应道:“遵命!”
翌日,一阵钟鼓之声,离镜宗两年一度的外门弟子大试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大试的地方设在前殿右前方的武斗场中。
那武斗场以太极图案所建,场中是数丈方圆的八卦太极图,四周建了五层高台,供各宗宾客以及本宗弟子观礼所用,武斗场正前方则供着一尊铜像,铜像是以离镜宗开宗祖师爷模样浇灌。用意明显,是一样祖师爷能够瞧得到离镜宗的千年永盛,弟子人才辈出。
此时外门弟子以悉数列阵,无论男女弟子,皆身着白衣,腰系红绸。这些弟子多数只有十来岁,却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今日便是检验他们能否成为离镜宗正式弟子的日子,若是通过考核,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紧张在所难免,除却紧张,他们更多的是兴奋和自信。
每个前来求学问道的人,必须具备强大的信心,我行,我可以,必须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难,我行,我可以……否则,你们就不配来到这里……这是他们进入外门时,授学师父所说的第一句话。
两位代事长老以及四脉的首席相继入场,各脉的正式弟子也早已就位,每个人都是衣衫整齐,四脉弟子衣着各有不同,百花弟子多为女子,服饰以淡青色的长裙陪着白色的丝带。天策则是淡蓝色的长袍,梵捱的弟子则是偏灰的服装,零魅的弟子以黑色为主红色作为点缀。
四种颜色,分外分明,各站其位。
至于前来观礼的各宗宾客,则分座主席台左右,以示尊重。
吉时已到,单成子飘落场中,手中持着一卷文书,缓缓展开,悠悠念着。
这些话十余年间从未变过,无非是先于外门弟子讲解一些关于离镜宗立宗的前因后果以及宗门千余年来诸多大事,接着便是考试的各种规矩以及相关内容。
明夷不用去听,心里早将这些话背的滚瓜烂熟。瞧着场中近百名童男童女,明夷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入宗之时的模样。
那时年幼,多少事务难分青红,懵懵撞撞到处惹是生
非,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眼前的这些孩子,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熬到最后。
修仙问道,并非所幻想的那般闲情逸趣,更不是拥有慷慨激昂的意志就能成功。这条路,布满荆棘,充满挑战,无聊、迷茫、眩惑、痛苦,开心和失落并存,失败和成功相依……
问道,何为道?自己至今都没有摸到半点门道……而宗内的长辈们,大多在苦苦追寻着各自的道!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明夷露出一丝苦笑……也不知过了午后,还有几个孩子可以笑的出来,也不知过了午后,自己站在这武斗场上为十年之期争夺本脉名额时,会不会也有人感慨万千。
忽的又想起沈牧来,也不知他在后山,能不能找到证据。
明夷望向梵捱弟子的阵列,果然没能看到燕铠的身影。
忧心忡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明夷长叹了一声,猝然间一阵鼓响,考试开始,惊出明夷一身冷汗。
后山相比离镜宗的前山要难走的多,沈牧身上伤痛虽已几近荡然无存,但走了数里山路,仍不免有些吃力。
他本可以使出风行步,又怕错过线索,故而一路走来,皆是小心谨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搜寻。
他原本可以静静的养伤,却因为明夷的关系和自己爱管闲事的性格,导致又一次的将自己送进这么一遭诡秘之事当中。
沈牧很清楚,这件事所牵连的人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也明白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离镜宗带来一场血雨腥风。这也是离镜宗为何不大张旗鼓缉凶的原因。死的是本脉的弟子,而嫌疑人更是原梵捱首座的独子,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他被人陷害的几率很大。之所以陷害燕铠,这目的根本不用解释,一目了然!
沈牧走了一个多时辰,左臂疼的有些厉害,便扶住一颗古树,坐下歇息片刻。
山林间鸟语花香,沈牧稍做歇息,起身时,忽觉眼前黑影一闪而过,惊起林中鸟雀飞散。
沈牧冷冷一笑:“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沈牧暗叫糟糕,他说话语气虽然慷慨激昂,实则早已吓得汗毛竖起。自己身负重伤,若是来者不善,只怕难以善终。
“都说你是聪明人,果然名不虚传。”一名黑衣人蒙面的男子自对面的树梢一跃而下。
沈牧瞧着来人装扮,已知今日难逃一劫,这人这般装扮,显然是有备而来。大白天将自己包裹成粽子模样,自然是怕别人认出来,这也是杀人越货者所必备的服饰了。
“这么说,我倒是猜对了,燕铠是被陷害的……而真正的凶手,却是你,……或者你们?”什么自知逃之不过,只盼多拖延一些时间。此地乃是离镜宗的后山,想必定然会有宗门弟子经过。他却哪里知道,离镜宗大部分弟子已到了武斗场观礼,而仅剩的一些人也要在各处执行任务,这会儿是万不可能有人到后山来的。
来人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故而才并不着急杀了沈牧,反是听了沈牧这
话,来了兴趣。想要探一探沈牧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哦……你又是如何知道并非我一人所为?”
此言一出,沈牧更认定了自己的猜想。燕铠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燕铠的是离镜宗内的一股势力……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他们派来解决自己的“刽子手”罢了。
可是,又是谁见过我?又是谁知道我人谁?来人第一句话已经很明显暴露了他曾听说过自己名号,可自己昨日来的离镜宗之后,根本没有于任何外人接触,除了再厢房之内疗伤,便是随着明夷一同搜寻线索,会是谁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而这个人还认识自己。
难道……
沈牧不敢胡思乱想,此时保命最为重要,能拖的一时,便有会多一线生机。
“很简单,你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大的局,布局的那人若是亲自前来杀我,那我可真是天大的荣耀。”
黑衣人嘿嘿一笑:“可惜可惜,若你是盟友,定然可以为我等出谋划策,奈何你却找错了对,今日,便由我送一一程。”
话音未落,那人右手变爪,忽的向沈牧左臂抓来。
沈牧身负重伤,哪里敢于他对阵,道炁流转,风行步使来,一瞬飘开数丈。
那人微微一怔,如影随形,又是一爪抓来。此时那黑衣人用了道炁,手掌五指泛着红光,似一只刚从火炉中煅烧的铁爪,带着滚烫的烈焰,冲着沈牧左臂扣来。
沈牧方才一跃,已瞧清了方向,见那人又是一招使来,身如弓,弹开数丈,依着昨日再纳兵台明震所用的步法,连点数步,从黑衣人身侧轻巧划过,接着双足顿地,腾飞而起,拼命朝着五蕴山庄飞掠而去。
那人不妨沈牧身法如此灵巧,这一抓又是落空,“轰”的一声,竟将一颗怀抱粗的大树一掌拍了个粉碎。
枝叶乱飞,沈牧已跃上半空,用尽洪荒之力冲山庄而去,只要进了山庄范围,他便有了救……短短十里山路,若是平时不过转瞬之间,可今日沈牧却觉得时间流逝的特别缓慢,慢的就好像有人将时间的滴漏静止了一般。
“废物……”
一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声音随风贯入耳中,沈牧并不知道这两字出自谁口,也不知这两个字是在骂谁。
在那两个字骂出来的瞬间,沈牧的身体已经被完全的冻住。是的,一瞬之间,半空中的沈牧已经变成了一具冰人,四肢僵硬,眼耳鼻喉一刹那间被厚厚冰层覆盖。
沈牧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这是水部神通。接着便自由落体,直坠入后山林中。
将要落地率成粉碎的时刻,那黑衣人双手一伸,将已被冰块包裹的沈牧虚空接住。
“将他丢入忘尘谷中……”又是一声轻斥,黑衣人唯唯诺诺,道法使来,带着裹着沈牧的冰块,往东处的山峰而去。
山顶泉眼众多,涌出泉水汇成一处天池,池水流动,在山的另一侧冲刷出百丈峭壁。飞瀑之下,水花四溅。
山高水长,抛尸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