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无奈,心知二人皆是出于一片好心,若是自己执意不将这碗粥喝了,今日怕是逃不过去。只得安静坐下,将那碗莲子百合粥喝了个干净。
这粥熬制的香甜黏糯,十分爽口。沈牧又是两日滴水未进,喝完以后,顿觉神清气爽,抱拳言谢:“曾姑娘,您这熬粥的手艺当属云照第一……”
曾柔水莞尔一笑:“先生又说笑了,我这不过是胡乱熬了一些,怎能于那些名厨相比。”
沈牧笑道:“段大哥真有口服……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个大肚腩来。”
段超扬手扫了沈牧后脑:“你这厮一阵儿乱说……好是没大没小……嘿嘿!”
沈牧瞧着二人,又念起义气门的事情来。近日自己不是因朝廷的琐碎,便是想着五叔的事,却忘了义气门这个根源所在。
义气门是自己的家,如今纵然有段超等人照应,已是蒸蒸日上,万无一失,却也应该尽快往自己的设想发展起来。
沈牧沉了口气:“段大哥,烦劳一件事请您安排。”
段超见沈牧已回过神采,自是欣喜:“沈老弟啥事,尽管说来。”
沈牧道:“待会儿我可能出去一趟,烦劳段大哥于兄弟们说声,晚上再临街的酒楼设宴,我这边有话要和大伙儿说说。”
段超听沈牧说的严肃之急,颇为担心道:“沈老弟,不是有什么大事吧?”
沈牧摆手:“大哥想多了,只是想着如今盐矿、茶道均已平稳,是时候该将咱们的地盘扩大了……”
段超双拳自击:“好家伙,咱们军师总算要征平天下了。行,这事交给我去办,你自己注意安全!”他虽是不知沈牧计划,但听的懂扩大地盘之言。只要地盘大了,那可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连沈牧要去哪里,去干什么都忘了多问一句。
也幸得段超没有多问,否则沈牧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牧收拾一番,径往内城而去。
待到陈府,沈牧鼓足勇气,扣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小童。
那小童问了姓名,沈牧如实相告,又说了前来缘由。
小童一听是来找大小姐的,上下打量一番沈牧,继而摇头道:“我家大小姐昨日已返回仙山去了……一瞧你就于小姐关系不好,连我家小姐回仙山的事都不知道,还想着讨好小姐……”
那小童一副不屑,临了还不忘挖苦两句。
沈牧闻言,怅然若失。依稀记得再五叔葬礼时陈萍曾提及要尽快赶回栾苍山修行,好像是什么十月会武……
自己当时心情低落,全然不清楚当日发生的一切。现下想起,连连懊悔。竟没能于陈萍说一句再会,实属不该!
沈牧悻悻而归,将至“华礼门”时,一驾马车飞驰而过,车子擦着沈牧肩膀而过,若非他反应迅速,便将沈牧带的飞出。
马车去的飞快,转眼便消失在街道尽头,唯有马蹄声和“叮叮”清脆的铜铃声回荡耳边。
沈牧心知这内城个个都是“大赢家”,街道上飞个马车并不算什么稀奇之事。
忽然间,沈牧脑海中电光一闪。那马车似乎在哪里见过……
铜铃清脆,马车华贵。
不错……就是这辆马车!
当日七星寨氓柳山下所见的马车就是这辆。
沈牧大吃一惊,同时又不胜欢喜。
这当真是众人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由多想,沈牧连忙拔腿跟上。
青天白日,朗朗内城,又如何能够使用道法。沈牧追到街角,早已不见了马车踪迹,禁不住气的直跺脚。
若是自己反应再快一些,许能拦下那辆车驾!
正懊恼不已,忽见一人健步如飞的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两名羽林卫小跑追着,边追边道:“殿下,慢些……慢着些……”
沈牧瞧见来人却是禹王,不由又是一声轻叹,怎么总是能遇上这小家伙!
禹王一路飞奔,将至近前,伸手拉住沈牧的手,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那两名羽林卫也已追至,两双眼紧盯着沈牧,唯恐此人对禹王心怀不轨。却又听禹王唤他“师父”,一时间并不敢动手,只得保持警惕。
沈牧轻抚禹王后背,盼他气息能够缓和一些:“什么事,这般着急,先缓口气,慢慢说来。”
禹王连声咳嗦,等了片刻,方道:“师父,不好了,父皇……父皇要把晚晴姊姊送人了!”
沈牧闻言,顿觉好笑:“胡闹,公主千金之躯,又非器物,如何有送人之说……”
禹王顿足道:“是真的,我今儿听的真切,父皇早将晚晴姊姊送给那个什么……”禹王挠着额头,用力回忆今日听到的事,忽的终于想起,“啊……”的一声续道:“是了,送给雪国的什么公子来着……”
沈牧听到这里,忽的明白,原来圣人是要嫁女了!这说起来应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是禹王年纪太小,不懂婚娶之事罢了。
“哦,我听明白了,圣人是将晚晴公主许配给了雪国的公子,这是大喜事儿。殿下不必这般着急,师父告诉你第一个道理就是,人长大了,就会离开自己的家,然后和另外一个欢喜的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庭。这是必然的事,也是值得欢喜的事!”沈牧说到这话,脑海中忽的想到自己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成家立业,为人慈父!
“师父的意思是每个人长大后都要送人的么?”禹王扬起脑袋,觉得沈牧这个回答有些匪夷所思。
沈牧笑道:“这不是送人。呐,打个比方,晋王殿下和你的几位哥哥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府第?是不是有了自己的王妃?同样的道理,晚晴公主也会嫁人,成为他人的妻子。这是成年的标志,是咱们人能够繁衍生息的必须之路。”
“可是……可是,为什么姊姊哭的这般伤心,我今日听母妃说,宫女若是晚去一会,晚晴姊姊差点儿就……就没了!”禹王声
音带着哭腔,显然对晚晴公主的事,吓坏了!
沈牧虽未亲见,却也能够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待嫁闺阁的女子,原本对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充满幻想,希望着,盼望着,那些心中的美好如期而至。却没想到一纸婚约,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一颗心,一生的愿望,登时被击打的支离破碎。
任你再坚强,也很难再短时间内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对于这事,沈牧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毕竟皇家的婚娶,岂容的下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去插手。
沈牧更好奇的是,为何圣人突然要嫁公主?这公主出嫁,可是朝廷的大事,原本不应该如此仓促才对,怎可以说来就来,说嫁就嫁!
问了张宪,小禹王自然是不知的。倒是那两名羽林卫说了缘由。
原来离月、流霜二国犯境,云照一时之间无法调集重兵反击,只能于雪国结盟,共同迎敌,而雪国又岂会平白无故出兵。圣人思前想后,便欲于雪国联姻,这不,刚把想法说出来,宫里就已经乱了套了。
沈牧大惊失色,果然如自己设想,二王叛乱并不能撼动云照的根基。最担心的是敌国乘虚而入,如此一来,云照便是双全难敌四手,很难面面俱到,稍有不慎,便会面临割土赔款,保全颜面的尴尬局面。
禹王小手拉住沈牧,口中直道:“师父,快想想办法,我……我不希望姊姊会死……”
沈牧无奈道:“殿下,这因是圣人和朝中大臣们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我……我实在是束手无策。再说,想要公主殿下暂时不嫁,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到更好退敌之策,这……这也不是我能做到的!”
禹王嘟着嘴:“你骗人,姊姊说师父最厉害,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出办法来。”
沈牧挠了挠额头:“这个……我……”其实沈牧再当晚夜宴之后,便已经想了许多,也参谋了一些如果敌国来犯将会发生的种种变化,不过这些事都是在脑海中预想的,并做不得数。此时没想到离月和流霜二国真的起兵犯境……那也就是说自己所想的策略,或可以一试。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不为了晚晴公主,也理应尽一份绵薄之力。
沈牧思前想后,看来这件事,自己于国于家于己,都是避之不过了。
沈牧凝神道:“殿下,可有九国地图,于我一看。”
“巧了,我知道哪里有图!”禹王引着沈牧到了一处府邸,自后门而入,穿堂过室,到了一间颇为安静小院内,指着一处房间道:“这里……有图!”
沈牧一路跟着禹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今日这事儿特别的蹊跷,倒像是经过编排了一般。小禹王每一句话都好像掐准了自己的心思,只待自己说出要看图时,竟开心的笑了出来,轻车熟路将自己引到这府邸里来。而且刻意走的是后门,是唯恐自己瞧出这是哪里。
对于禹王,沈牧自信他不会加害于自己,既然他想着编排自己,那便大大方方的瞧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