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听慕容桓提到老头子,眉头一皱,慕容桓这句话似乎再向自己询问老头子的下落,难道他不知道老头子已经变节了么?
沈牧道:“王爷你说的那老先生是谁,沈牧并不知晓,更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西山道里大部分人都是识得老先生这个名号的。慕容桓何等精明,听沈牧这么一说,登时知晓沈牧这句话的意思。
一是沈牧并没有见到老头子,二是沈牧现在怀疑南桑这一切的行动可能出自老头子之手。
只听沈牧又道:“我不管什么老先生,少先生。只给王爷一个忠告,为了宁海府的黎民百姓,也为了我身后这些西山道的官军想一想。到底是投降还是负隅顽抗!”
慕容桓沉吟半晌,方道:“沈牧,你有几成把握可以破我内城?”
沈牧闻言仰头看向慕容桓,忽再他身边看到了孙一可,心里立刻说不出的开心。面带微笑,扬声道:“我有十成的把握!限你申时三刻给我们一个完整的答复。否则……我不保证他们能活着……”
沈牧手指胡安等人,又看到索良神色复杂,知道不能再说下去,否则容易露馅。当下一挥手,冲着索良道:“索将军,咱们回吧。苗大帅的再庆功宴上等着咱们呢。剩下的,就留给慕容桓自己个掂量掂量!”
索良早想着苗伯抗犒劳三军之事,若非苗伯抗要求盯着沈牧,自己恐怕早已抱着酒坛,啃着羊肉了!
再南桑诸将眼中,一个小小的内城,如何挡得住他们十万大军的进攻。
内城的城墙可没有外城那般高,更没有外城的城墙厚实。攻破内城,根本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苗伯抗也是如此想法,之所以让沈牧去劝降,一来想着万一能够劝降成功,那岂不是可以减少更多的伤亡。二来三军攻城数日,士气消耗殆尽,如今强行突破东门,士兵们的精气神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沈牧的折中忽悠,苗伯抗才再下定决心,先休整一两个时辰,犒劳犒劳将士,再一鼓作气,拿下宁海。
瓮中之鳖,不急于一时。
各军困乏,又得苗帅犒劳之物,各营将领立刻领人占了百姓院子,生火造饭,对酒当歌!
苗伯抗也再外城的一家酒馆摆了满满一桌酒菜,宴请迎月、印月、沈牧等人。
将至申时,一名小校飞奔来报,说西门生了烟火,火势颇大。
苗伯抗不屑道:“是哪营的将士,生火造饭也不知道注意安全。这点小事,不必报于本帅,让他们自行灭火便了。”
说话间,举盏邀沈牧对饮!
忽的又一小将奔来,也报外边生了大火。接连二三几次飞报,说是四下里都生了火灾。
沈牧听了,看了一眼窗外,但见远处浓烟滚滚,人声鼎沸。忙道:“大帅,咱们还是先下去瞧瞧……”
苗伯抗亦心生不安,当先下了酒楼。
将出门时,索良灰头灰脸跌撞进来,扑跪拜倒:“禀大帅,宁海外城不知何故,四处燃起火来,我等扑灭不住,火势已经蔓延开来……”
苗伯抗踏出酒
楼,但见满城上空飘着浓烟,像是一股股妖气在空中盘旋,带着一些狰狞,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以及房屋燃烧的爆裂声。
天空变成土黄色,四下里届时军士慌张的喊叫声。
苗伯抗连忙领众将前去指挥灭火。可眼前起火点太多,扑了这里,那边又着了起来。不过半柱香时间,整个外城已是一片火海。
苗伯抗心知这发火是救不了啦,招呼一声,连唤众军暂时撤出宁海。
这边尚未集结完毕,忽听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声,接着有小将来报,说慕容桓带着两万府军自西门冲杀而来,城西大军防备不及,节节败退,眼下快杀到这里了!
苗伯抗急令众军撤出宁海。还未至东门,慕容桓的藩镇军依然杀到。
南桑军猝不及防,拼死抵抗。
苗伯抗指挥众军一路边打边撤,南桑军人数众多,四处皆是大火,数万军队聚在主干道上,进退两难。
幸得城外驻守的两万余南桑军见着火起,赶忙来接,苗伯抗才得以仓皇逃出宁海。
将要回营整军再战,又有一队快马急奔而来,瞧着却是贺绩。
贺绩见着苗伯抗,翻身下马,一把辛酸泪,沙哑报道:“禀大帅,义气门的人反水啦!末将……末将没有防备,被他们和府军团团围住。拼死抵抗,才得以回报大帅!”
苗伯抗心下一惊,急道:“你说什么?义气门反水?是沈牧的义气门么?”
苗伯抗不敢相信贺绩的话,方才,就在方才,自己还和沈牧坐在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大胆!
贺绩哭道:“确实如此,我军和兄弟盟的人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只剩……只剩末将和这几名兄弟……”他哽咽不停,话便说的断断续续!
苗伯抗却听的真真切切,当即喝道:“沈牧呢?带他来叫本帅!”
左右忙道:“禀大帅,方才一出了酒楼便不见了沈先……沈牧的踪迹!”他本想说“沈先生”,又想这人可能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当即改口直呼其名。
苗伯抗怒不可遏:“快……快将他给我找出来。本帅……本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左右两名将领立刻领人去了。
南桑后军正于慕容军苦战,整片战场竟是两万不到的慕容藩镇军追着近十万的南桑军打。
因为一场大火,南桑军猝不及防,士兵惊慌失措,人不着甲,刀不及拿,呼啦呼啦的只想着活命。人数再多,又岂是慕容军的对手。
战场混乱,又哪里去找沈牧的身影。
苗伯抗眼见众军步步败退,只得下令暂退五十里,避过慕容军的锋芒。
众军听令,丢盔弃甲,跟着诸将一路逃窜。这一退,哪里是五十里可以止得住!
慕容军一直死死咬住,瞧着那股气势,是想着一战全灭南桑军。
苗伯抗想到再姥姥岭自己还安排了一寨人马,宁海府别处地形并不清晰,茫然退到他处,容易陷入更大被动,便一路引军往姥姥岭撤
退。
将至姥姥岭,忽见前头一支军马拦住道路,领头将领见到南桑军,大喝一声道:“南桑苗伯抗,我乃云照西山道固州府军苻谷饶。姥姥岭已被我军拿下,不想死的速速投降!”
苗伯抗闻言,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忽的自马上跌落下来。众将连忙跳马下来救住。
苻谷饶见状,手中令旗一挥,近万府军呼啸袭来,于慕容军前后夹击南桑大军。
南桑军见退路被截,胆战心惊,只顾奔逃,哪里还敢再战。
苗伯抗被人救醒,提刀要于府军拼个你死我活。却被索良等将拦住,众将护住苗伯抗慌不择路,一路逃进深山之中。
待听不见厮杀之声,再回顾四周,仅剩不足千余人。大半将士不知逃散到了何处。
天色渐晚,苗伯抗等人沿着山路小心摸索,路上又碰到几千被冲散的南桑兵。
众人汇合一处,见到主帅,心中稍安。
正准备坐下歇息,忽的一声哨响,山坡上奔出一队人马,当先那人正是段超。
只见段超手持大刀,口中喊道:“南桑苗伯抗,我家军师早知你们会逃入山林,教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此时天黑,四下里人影憧憧,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马在此埋伏。
南桑军已是惊弓之鸟,瞧着林子里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胡呀一声,四下逃散。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苗伯抗兵败如山倒,拔出佩剑便要抹脖子。好在索良、贺绩等将反应及时,夺了佩剑,架起苗伯抗再一次奔上逃亡的道路。
苗伯抗边撤边骂:“我苗伯抗今生不杀沈牧,誓不为人!”
他到此时,才彻底的明白。原来,那个沈牧一直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沈牧去了哪里?
此时的沈牧正在一路狂奔,情形于苗伯抗相比,更没有好到哪里!
原来,沈牧和慕容桓交谈之时,特意强调的“申时三刻”。慕容桓明白,这是沈牧提醒自己最后动手的时间。
昨夜的蜡丸里,沈牧已经将计划写的明明白白。
“让出外城,火烧南桑”
这个想法很大胆,外城丢失,整个南桑军民只能困守再巴掌大的内城。万一某个地方脱了节,被南桑军分割包围,那便是拱手将宁海城献于南桑。万一火烧不成,一个小小的内城更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不过,好在慕容桓力排众议,决定依沈牧的办法行事。也幸亏南桑军进城后只顾收刮财物,众将又遵从调令。才使得大军顺利退到内城。
至于城中的火,则是由阎顺率领的一队人马,扮做平民,混在没能撤退的百姓悄悄燃起。
而燃火的时间,便是沈牧特意强调的“申时”。
大火起后,南桑军溃不成军。慕容桓当即令众军乘胜追击,不给南桑半分喘息的机会。
至于沈牧,再众人出了酒楼,乘着混乱,拖在队伍后面。又乘众人不注意,一个闪身,跑进一条着了火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