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中央军百十号人,一路顺风顺水,风平浪静。进了山后,又见漫山遍野绿树红花,春风得意人欢喜,全完忘了自己来长清坪是为了做甚么。
军士一阵说笑,互道家常。有的说这里的杜鹃真美,有的说自己家乡的迎春花更美,有的则接口道:能美过大姑娘小媳妇的俏脸么……嬉嬉闹闹,竟无一人站岗望哨。
忽听一声呼喝,山坡上奔下数十人持刀的山匪来,众军慌神,着甲不及,尽皆拔腿就跑,逃命要紧。
他们本事不大,逃命的速度却是青衣坊众人若不能及的!
转眼之间,丢下五六具尸体,逃的无影无踪。邱公公也被两人架着,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逃再最前面。
沈牧头一遭打了这么一次简单的追击战,他有心放走这些人,故而先是聒噪一番才进行攻击。若是提前绕到山脚,切断后退之路,邱公公定被困在这无名小山上了。
放走邱公公,至少可以引来更多的官兵,彻底打乱青衣坊的布局。拿下邱公公那一条命或者将他捉住,对自己来说,都是平增麻烦。
沈牧令人打扫战场,将中央军遗留下来的铠甲兵器尽数搬回,也算给邀月有个交代。
王杰却瞧出沈牧有意放走中央军的意思,暼了一眼,暗道:等回去之后,定告你一状。
却听的马蹄声起,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保惨呼嚎叫,那分明是人将死之时凄惨叫声。
沈牧暗叫不好,这些声响正来自中央军撤退的方向。
沈牧连忙带人追过去。却见山谷里,兄弟盟的那队骑兵,正对着逃亡的中央军众人无情的杀戮!
失了铠甲,失了兵器,失了士气……那群士兵就像是待宰羔羊,只顾着逃亡,却又如何快的过马的速度。
刀剑无情……山谷之中成了一片杀戮的地狱。
血肉横飞,溅再杜鹃花之上,红的更艳了……
沈牧眼明心亮,一眼就看到邱公公的所在。这老太监若是死了,事情可就闹的更大了。毕竟邱公公可是内务府的官,直接朝见的可是圣人,代表的可是皇权!
杀了其他人,无非是匪。杀了邱公公,那可就是逆贼了!
举国之下,挑战皇权者,活的不耐烦了!
沈牧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使出了吃奶的劲拼了命的跑向邱公公。
唉,如是能有龙泽一半的能耐,这不至于跑的气喘吁吁,一片肺都要咳出来了……
兄弟盟的人也已注意到邱公公,但见他衣着华贵,头戴官帽,脚蹬马靴,身边有两个随从时刻护着,知道定是个领头的官员,当即便有三人打马前往劫杀!
邱公公眼见刀光砍来,早已吓的面无人色,魂飞天外。“妈呀”一声惊呼,连滚带爬跑出两步,终是跌再乱石杂草中,翻了两个圆咕噜,却也恰好躲过了马蹄踩踏……
而他身边两名随从却没那么好命,眨眼睛便被砍成两截,脑袋哧溜溜的滚了几圈,鲜血溅射,喷在邱
公公的脸上。吓的邱公公又是“妈呀”一声尖叫!
邱公公再大内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番阵仗,眼见着随从半截身子如喷泉一般喷出数尺鲜血,一双豆大的眼珠子登时翻了白,口吐白沫……
一名兄弟盟的骑士见邱公公晕厥过去,马刀一竖,顺势便要将他人头割下。
“等一等,快住手!”
沈牧眼见事态危急,连声呼喝。
那骑士回头看去,见是青衣坊的人,收了马刀问道:“领头的何人?”
王杰跟在沈牧后面,他虽不知沈牧要做什么,但又恐兄弟盟的人误会,万一把自己这一方当做敌人,冲杀过来如何能当……
王杰当即扬声道:“兄弟,咱们青衣坊的王杰……特来相助。”
那人“嗯”了一声,指了指沈牧道:“你又是谁?”
沈牧喘了口气,双手支柱腰盘,这一番跑简直要了命了。
“兄弟,我是义气门的沈牧!这个人,杀不得,他是朝廷的官,留着还有用……杀了……杀了可就只剩个人头了!”
那人想了想道:“杀不杀由不得你义气门的人来说……”说话间,他叫另外两名骑士看住邱公公,自己则去找头领汇报去了。
这边中央军已几乎全部阵亡,兄弟盟的人正在打扫战场,将那些正在哀嚎未死的官军再次给上一刀……
这队骑兵由黄有发统领,待见是沈牧等人赶来,黄有发轻蔑一笑:“姑姑说的对,你沈牧并没什么大本事,全都是七星寨自乱了阵脚。就这么虾兵蟹将都搞不定,还让大爷我出手才能尽灭……依我看,找你们结盟,还真是大错一件。”
沈牧听了这话,暗忖:那邀月果真心狠手辣,让我前来挡住中央军,不过是试一试自己罢了。她知道我必然会做些小动作,所以又请兄弟盟的人半途劫杀。最毒妇人心,厉害了……今后做事,需得万事思量,莫让她占了先机。
沈牧道:“黄二爷说的极是,沈牧不才,侥幸胜过了七星寨。这次多亏的二爷搭手,才不辱使命。二爷威武,沈某佩服!”
黄有发微微一怔,这他娘什么情况,自己明明是在讥诮沈牧,怎么却被他一阵夸赞。倒显得自己有些小人得志了!
黄有发定了定神,指着地上不知是真的昏迷还是假的昏迷不醒的邱公公,道:“这厮瞧着应是个每种的人,沈先生认识?”
沈牧心知这事隐瞒不过,当即道:“这人是内务府的邱公公,朝廷派他来是为了知茶局的事!沈某本来要做茶叶生意,故而识得他……”
黄有发道:“既然是沈先生的老熟人,那便卖你一个面子,这人便由你处置了!”
说完,一招手领着已经清理完战场的兄弟盟众人沿路折回。沈牧使王杰将邱公公绑好,跟在骑兵身后,返回青衣坊驻地。
邀月早在溶洞入口候着,见黄有发和沈牧归来,迎上两步道:“辛苦二位跑了一趟,斩获如何?”
黄有发道
:“全都杀了,只剩这么一个妖人!” 他指了指沈牧身后仍在昏迷状态的邱公公,冷笑一声道:“义气门姓沈的于他是个旧相识!”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好像沈牧也是阉人一般。
邀月道:“沈先生,这人是谁?”
沈牧道:“内务府的公公,知茶局办差的主事!”
邀月道:“既然沈先生识得这人,那是再好不过了,稍后这人醒了,便可于左巡道的将军一同由沈先生审讯了。”顿了一顿又道:“今日多谢诸位劳心,我已令人备好酒菜,黄二当家,沈先生,快请入席吧。”
酒席上,沈牧食而不知其味,思绪万千!
一旁的段超却壕无人性的大快朵颐。一来他知道沈牧安全,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下。二来他是真的饿了,这一路急行军,来不及吃多少饭不说,又于左巡道官兵打了一阵。这会儿见到酒肉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沈牧本想埋怨段超鲁莽行事,奈何邀月等人就在旁边,说话不便,只得先行忍着。
酒宴过后,夜色已浓,这处洞天福地原是个火山口,此时满天繁星,笼罩天际,抬头看去,一团圆圆的夜空,颇有梦幻之感。
段超一时吃喝忘形,醉的不省人事,由宗白扶回房间歇息。至于贾四柱、韩飞等义气门的兄弟则由沈牧支应一声,也先去休息了。
沈牧知道,要想做事,务必酒饱饭足人精神。如今身在青衣坊的地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青衣坊将会有下一步动作,只需要静待时机,一击必中才是王道。
沈牧再这溶洞内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了一整天,却没有见到俞毓和艾薇儿二人。
此时见众人散去,便找到邀月,问了二女下落。
邀月笑道:“沈先生,按说你我两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本应该肝胆相照。但是我却不敢信你的……也许你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信你还要于你们结盟……其实,就是因为我了解你们男人所共有的弱点……你们男人做任何事,总是讲个忠义两全,又好贪慕美色!”
“……”沈牧无言以对。
邀月又道:“怎么?我说错了么?瞧瞧你的那些兄弟,一听说沈牧被官兵误认匪首,被朝廷捉拿,立刻就过来营救!他们不来,你又怎会突然和我青衣坊合作?至于你沈牧,更是被这两件大道理所束缚。所以,再大事未成之际,我更不可能让你于那两名女子相见!”
沈牧无奈道:“不见也罢,我需要知道她二人是否安全!”
邀月道:“你放心,印月答应的事,就是我答应的事,她们肯定不会有事,只是并不在此处罢了。何况沈先生应该清楚,俞大小姐对我们现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棋子……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说对么?”
沈牧心知眼见二人无望,便道:“我相信姑姑所言。却不知下一步姑姑准备如何行动?”
邀月道:“沈先生,时候不早了。还是请先行歇息。至于如何行动,我会于大家商榷……毕竟,你我两家目前都是朝廷的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