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橦的战死,直接导致宁海府军加速覆灭。
国不可无君,兵不可无将!
残存的府军本就因斜河大水水淹前队士兵,失了大半士气。陈橦阵亡,那些府兵更无抵抗之心。有几个胆小的当即放下冰刃,举手投降。
原以为只需要投降,便可以保住性命!
那个那群贼人铁了心的想要尽灭府军。无论投降与否,无论是否抵抗,尽数屠戮!
可怜三百府军,尽数葬送在狗牙岭上!
狗牙岭很快归于宁静。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那撕心裂肺的死亡之声……似乎从未发生过。
贼人很快退去,他们并没有打扫战场,只带走自己伙伴的尸体,便隐入山林。
指令如此,务必遵循。
山上的声音毕竟太吵,更因大火烧红了半边天。若不尽快撤离,很快便会有人赶来。
沈牧有些不知所措,自前日那妇人来过之后,连续两日在无人进入牢房,送饭的也换成一个白发驼背老头。
青衣坊这样做,看起来好像并无任何问题,可是对沈牧来说,这小小的一个变化,却比鞭打滴蜡更加难以忍受。
特别是今日连看守溶洞的人也减少的一半。
沈牧身在牢狱,实在不知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青衣坊又有了大动作?段当家会不会中了他们的计策?义气门的兄弟们现在怎样了?唉……也不知道知茶局的事有没有人能够解决……
他不想还好,这么一思考,发现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是问题。而且全是令人头大的问题。
青衣坊的行动,时而雷厉风行,时而不痛不痒。可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正中要害。
看来,青衣坊的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除此之外,沈牧更奇怪的是那打洞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沈牧便是不用运炁,也能听的仔细。
按说若是老鼠打洞,应该不会如此坚持吧……谁家的老鼠会逮住一个地方不停的掏洞?更何况掏的还是岩石,又不是穿山甲……
穿山甲?穿山甲打洞是什么声音?
那的声音又再次想起,这一次却是那种“呲呲”的刮蹭声!
不会真的是穿山甲吧!
沈牧凑着声响之处,贴上耳朵听了听,声音刺耳,似乎有人在干咳……
只那么轻轻一声,却听的十分清晰。
不,绝对不是穿山甲,那干咳声听的分明,应是个男人的声音。
难道这里还关押了其他人?是谁?
沈牧想起常看到千里传音的手段,此时知道石壁对面也是人类,便想起这种神功来。
可惜,自己不会。
既然不能千里传音,何不敲敲石壁,看看有没有回应?
沈牧捡起地上碎石,轻敲石壁。
“当当当……”三声
等了片刻,那边并没有回应!反而之前的声音也消失了!
可能他担心这边有敌人吧?
沈牧又敲了三下,算准了时间段,接着连续敲了六次。
到第七次时,对面果然传来“当当当”三声。
沈牧心中大喜。看来自己听的没错,石壁的另一侧肯定有其他人。
沈牧连忙回应,这次却敲了四下。那边立刻回了四声。
沈牧更是喜悦,看来遇到个“天涯同是沦落人”!
他想挖洞过来,可能因为那边无路可逃,既然大家都被困在此处,倒不如陪他将这石壁挖开。
不过转念又想,这毕竟是溶洞岩石,想要看着这双手挖开谈何容易!
思绪方毕,却听的“咚”的一声巨响,那石壁忽的破出一块脸盆大小的洞来!
这一声颇为突然,惊的外边的守卫立刻聚了过来。
其中一人扬声喝道:“是什么声音?”
说话间,便要打开牢门进来。
沈牧连忙用身体挡住洞口,佯装惊恐的喊道:“地震啦,头顶的石头掉落了!”
那人骂了一声:“他妈你娘的,哪里有甚地震。你小子……”
这话还没说完,却听上方一人招呼道:“快带人上来,有人进山了……”
那人听了这话,登时放弃开锁,连声招呼,带着人往溶洞上方去了!
溶洞内,片刻混乱,继续恢复宁静。
沈牧吁了口气,暗叫“好险!”,幸得有人进山,否则这一声,还真不知如何处置!
不知是不是那个老先生带兵前来营救,还是义气门的兄弟找到了这里。不论是谁,瞧着他们惊慌的模样,对他们来说,一定不是好事!
“喂,兄弟……帮帮忙!”
沈牧被这一声吓了一个灵魂出窍,回过头来,却见一个毛头毛脸的生物,正从那石洞中爬将出来。
那家伙蓬头垢面,满脸长满毛发,遮住了嘴脸。若不是他出声说话,沈牧真当爬出来的是个“孙猴子”来。
这洞口并不大,那人爬了半截,另外一半身子被卡在石洞内。
沈牧定了定神,慌道:“这……这……我……”他向来言辞犀利,可瞧着这等状况,如同见了贞子姐姐,吓得心脏扑通扑通,嘴巴也说不利索了。
“别怕,我是好人!拉我一把……”那人扬起脑袋盯着沈牧,长发遮盖,实在看不见他的眼神。
沈牧看了一眼,那人只漏出半个胸膛,实在没有可以探手用力的地方,为难道:“这……”
那人似乎知道沈牧顾虑,扬声道:“无事,拔住我脑袋就行,借个力!”
沈牧有些担心,唯恐将他脑袋拔了下来,双手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却不敢用力。
那人不耐烦道:“说了别担心,用力便是!”
沈牧担忧道:“我……我真用力了?”
“用,有多大力气用多大,死了不算你的过失!”
沈牧听了这话,更是怕了。死了?真死了我就成了杀人犯了!
“嗐,没用的家伙……真墨迹!你要是不用力,我……我出来之后,先将你碎尸万段了!”
“这……我可就更不能救你了!”沈牧撒开手,站到一旁,冷眼道:“你这么暴力,万一我救你出来,你还是要杀了我……我又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何是好!”
那人见沈牧忽然撒手,自己卡在石洞中无法动弹,登时急道:“别,别生气……我说的不过是气话!好兄弟,烦劳你帮帮忙!”
沈牧手指鼻子道:“好兄弟?我又不认识你,何况瞧着年龄,你至少是我叔叔辈的……”
那人听了这话,忽的轻叹一声道:“唉……你帮我出来,我帮你出去如何?”
沈牧听他这么一说,喜道:“当真?”
那人道:“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牧想着这人能够一拳打开石壁,肯定是个高手,指不定是个修道的仙人。他若帮助自己逃出去,那定然无人能拦。
沈牧一咬牙,心道:罢了,管你好人坏人,能逃出这个石牢,才是最重要的,外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办呢。
当即抱住那人脑袋,右腿撑在地上,左腿爷蹬着石壁,默念一声“一二三!”用力全身力气,好似孩童拔河一般。
只听的“噗”的一声,像是开了瓶红酒。
沈牧竟拔出了一个“半裸”男人来。
说是半裸,是因为那人身上的衣物几乎全部破碎,唯有几根布条搭在背上。那长袍衣领倒是完好,若非如此,你都无法辨认出这是不是一件衣衫。下半身的裤子则只剩了半截,裹住了隐蔽处。
那人站起来的瞬间,一股臭味扑面而来,瞧着他一身灰头灰脑的模样,看来已是许久没有洗漱过了。
那人脱了束缚,欢喜不已,拍了拍手,笑道:“好久了,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
他边说边活动筋骨,上下左右摇摆一番,又问道:“兄弟,现在是什么年号?”
“永宁四十六年!”这个答案,沈牧已记得滚瓜烂熟。
“永宁?嗐……不管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拨开乱糟糟的长发,一双精光透彻的眼睛盯着沈牧:“咦,你也是个道修?”
沈牧微微一怔,那人这话,印证了沈牧的想法,眼前这个“野人”还真是个修道之人。
“晚辈沈牧,的确学过一些吐纳修行的法子!”
那人“嗯”了一声,顿了顿说道:“你我年纪相仿,不用喊我前辈……我叫龙泽,我呢估计虚长你几岁,你若是乐意,喊我一声龙大哥便可!”
龙泽?叫龙泽的沈牧还真认识一个——龙泽萝拉!
囧……
“龙前辈……龙大哥……你是如何被关在这里的?”沈牧问道。
龙泽想了想,道:“这事说来太过久远,不提也罢!反倒是我很好奇,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间石牢?你又因何被人关在这里!”
沈牧道:“说来惭愧,我是被敌所困,无法逃脱!”
龙泽打量一番沈牧:“也难怪,你这初探之境的小修士,斗不过人也是理所当然。”
沈牧颇为尴尬,这并不是头一遭被人说本领低微了,却是头一次被一个“野人”这样贬损。
龙泽接着又是一声叹息,接着骂道:“死老头的功法着实厉害,居然封了我大半修行……”接着便是一阵低俗不堪的词汇。
沈牧听在耳中,颇为不解,不知他再骂谁,或许是那个将他关在此处之人!
难道不是青衣坊的人将他困在此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