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永和并不是个会琢磨的人,相反他这个人很简单。
为了步步高升,他可以舍去一切。
再朝廷里为官,不用想太多。一步一个台阶,稳健而有力的爬上去,就是唯一的目标。
琢磨,完完全全不需要。
银子能打发的事就用银子,美色能解决的问题就用美色,若这两个都不行,那就找个高枝攀上去。
大树底下好乘凉!
京城里,京城外,但凡位极人臣之人,都是俞永和攀附的对象。
对俞永和来说,俞毓的亲事就是他进入中枢的重要一步。
慕容王府,四大异性王之一。更是当今五皇子的姨丈,庆妃娘娘的姐夫,也就是圣人的姐夫。
这样一个简单明了的关系,俞永和便是傻瓜也知道多么重要。
可如今,俞毓竟然被人掠走了。
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慕容王府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断了这门亲事?
如果那些歹人对俞毓做些什么?毕竟自己女儿是个黄花大闺女,貌美如花,清丽脱俗。万一……万一有个好色之徒,那慕容裴怎么可能会再认这门亲事,娶她过门?
可是,若是此时不加派人手搜寻,那应该靠谁去找俞毓的下落?
妈的个吧啦……
让我知道是哪个蟊贼于自己作对,我定将他千刀万剐了。
差役来禀报的时候,俞永和正准备下筷尝一尝河鱼的鲜味!
“来人可报了姓名?”俞永和颇不耐烦,筷子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他说他是老先生……”
“老先生?”俞永和一个激灵,连忙放下筷子“快请他去内堂!”
俞永和胡乱夹了两口菜,抹了把嘴便去了内堂。
见着老头子,俞永和抱拳拱手:“老先生前来为何不事先通秉一声,本官可以提前安排!”
“提前安排什么?是做好准备让我瞧不出这里出了事么?”老头子毫不客气,他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位地方大员放在眼里。
俞永和也不生气,毕竟老头子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的很。
“哪里哪里,老先生言重了……府里并没有什么事,我正准备赶去兴翟县,老先生这就来了……”
老头子笑道:“对了,听闻俞大人令爱和裴公子定了亲事,我这次来也没有准备什么,这里有个玉坠,原是圣人赏赐给王爷的,王爷又转赠于我,便将他当做给侄女的嫁妆吧……”
老头子从腰带接下一枚玉坠。那玉晶莹,内有虹光萦绕,阳光透过,映的满室皆辉,是一块上佳的“虹光璃玉”。玉呈半月状,反面刻着一个‘福’字,正面雕有凤麟图,玉石圆润,色泽饱满。
俞永和多识宝玉,知道这玉乃是难得的佳品。心中感叹:贡品果然是贡品,圣人用的东西,搁在民间就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这是王爷给老先生的……这等大礼,小女命贱岂敢收留。”
“俞大人见外了,这就是个玉石罢了,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老头子将玉坠搁置在茶桌之上,续道:“令爱现在何处,这玉石我想着还是亲自送她较好!”
俞永和笑容凝固,这个老头子,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这
里生了事情!
俞毓被抓这件事能不能让老先生知晓,俞永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影响也是有害有利。
“小女前几日随着朋友结伴踏春,想来现下应在镇江府境内!老先生来的不巧,恐怕这……小女恐怕这次没机会见上先生一面了。”
“俞大人,恐怕并非如此吧?”
“老先生这话,本官可听不懂了。”
老头子无奈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官,明明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还要藏着掖着。令爱的事,如果你能自己解决,我大可不必过问!这玉坠就留在这里,等令爱平安归来烦劳俞大人转送!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令爱不能平安归来,这其中的干系,俞大人可脱不干净咯,我是听说裴公子扬言非令爱不娶的!”
说话间,老头子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俞永和连忙唤了一声,抢在老头子之前走到内堂门口,冲着滴水檐台看了一圈,将门小心带上。
老头子佯装惊讶:“俞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俞永和引着老头子坐回椅子,恭敬一拜道:“老先生,您料事如神。小女的确出了意外!”
俞永和取出早上那件信函,呈递于老头子,续道:“这是家奴今早开门时再门槛缝里发现的!”
老头子接过信函,倒出里面的发簪:“这是……”
“没错,这是令爱的发簪!”
老头子眉头一皱,将信封再鼻尖嗅了嗅,又小心将信函展开……
这在旁人眼里瞧着不过是普通的信函,再老头子手中倒像个奇巧的机关!
俞永和见老头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信函,小心问道:“老先生……这……有什么发现么?”
老头子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其实,只要是有人用过的东西,终究会留下痕迹……俞大人,你仔细看,这信函的右下角有一丝淡红色的粉末,还有一丝蛋黄,从这可以判断出信封曾经碰到过刚刚盛开的杜鹃花。我刚才从门外进来,发现贵府之内并无杜鹃,而送信之人路上一定不会将信函放在外边,这杜鹃的花粉应该是取信的时候沾染上去的……另外,这信函内有一些泥土,虽然很少,却看的出是山上的红土,应是在封上泥封之时,带进去的!所以,令爱如今所在,应是一个开满杜鹃花的山上。”
这番话说的俞永和一惊一愣,愕然道:“这……这……”他实在不能理解老头子的话,怎么可能凭着个信封就能知道俞毓的所在。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定州府有几处山脉此时会有杜鹃花开!”
“定州的山很少有杜鹃……倒是宁海府的长清坪山上长满了杜鹃!”
“宁海府?唔……这就对了!”
“老先生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俞大人,要劳烦你跑一趟宁海府找一下你的同僚郭天绪郭大人,调府兵进驻长清坪!”
“调府兵?这……这可是要上报兵部的!”
老头子冷冷一瞥:“上报兵部?等公文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俞永和手足无措,支吾道:“这……我恐怕郭大人不肯!”
“不肯?不肯的话,你就带兵过去……”老头子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堂
!
俞永和一时茫然,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白无故的往长清坪调兵作甚?难道俞毓真的被关在哪里?
便是俞毓真的被人关在长清坪山中,自己调拨府兵去救,那也是假公济私,被人参上一本,那可是官位不保的!
调兵,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可是,不调兵,难道让自己扛着大刀长矛去助阵么?
沈牧醒来又睡,睡了又醒,自己在这洞穴的地牢里,暗无天日,无所事事。除却吃喝睡觉外,别无他念。
有时候想要入定练练炁,可终是定不下神来。
身陷囹圄,怕是谁都无法静下心。何况外边还有个人不时朝里面张望一番。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会些功夫,可就有了更多提防。
从送饭的次数来看,日子应该过了三天了!沈牧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提审自己。
自打王杰被自己教训一顿后,就再也没有人到牢房里来。
似乎那个印月将自己忘了。
鬼知道呢!
自己是不是犯贱,平白无故的想让人来折磨自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起码还活着不是。
也不知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沈牧啃了一口馒头,忽的想起陆老三憨憨的样子,登时开心的禁不住喷了口饭菜……
“叮……叮……”
沈牧忽的听到两声清脆的敲击声。
他竖起耳朵,凝神去听,却又听不到任何响声。
沈牧暗道:难道自己听错了?
等了片刻,不见有异响,沈牧又继续吃起饭来。
便是马上就要死了,饭还是要吃的!
总好过饿着肚子被人打一顿,双重暴击!
“叮……叮……”
又是两声脆响!分明是金属敲击的声音。
声音是从角落里传来的。
沈牧凑过去,触手之处,只是一面冰冷的墙壁。
“叮……”一连串的几声响
这声音很是微弱,若非是在石室内,怕是稍远一点都听不清楚。
难道是老鼠再打洞不成?沈牧用手敲了敲石壁,“咚咚”两声。
那“老鼠”似乎察觉有人,好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沈牧等了片刻,不在有声响之后,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只能和老鼠做邻居了!”
这边青衣女子照常收拾沈牧吃过的碗碟,看也不看沈牧一眼便去了。
三天九次,沈牧都已经习惯了。
反正便是制服了送饭的女子,自己也逃不出溶洞。何必多惹麻烦呢!
沈牧百无聊赖,只得继续睡觉。
熬……看样子青衣坊的人,是准备用熬鹰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那他们可是小瞧我了。想当年大学考研那会,整整一个暑假,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内闭关研读学科,可不比这次好到哪里去。
区区隔离几天,根本消耗不了自己的精神力。
沈牧刚想眯着睡觉,“叮叮”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嗨……这老鼠,没想到比自己还有毅力,这四周可都是坚硬的石壁,在这里掏洞,那难度可真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