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不知道,再云照国女子未出嫁之前是必须待字闺中的,莫说是不能于情郎独处,就是跨出院门都需要有包衣婆姨跟随。
女子再嫁人前一般都必须学习女红,有条件的人家还必须学习琴棋书画,通晓韵律等等,至于三从四德,笑不露齿,纱巾掩面,长袖盖手都是务必遵守的。
所以俞毓和慕容裴只见过两面也不足为奇。
需知这些人的婚姻大事,向来都是遵从父辈们的安排,一来讲究门当户对,二来讲究政治利益。
女儿家,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沈牧道:“俞姑娘,这位是我朋友……她不大会说话,你可别见怪!”
俞毓道:“姊姊人好的很,说的是实话。不像你们男人……从来都没有一句正经的话儿。”
沈牧一时语塞,得,两个女人报团,自己绝非对手。还是先琢磨琢磨眼下的情况。
沈牧又看了一眼石室,忽的想起了什么,忙叫道:“喂……门外的兄弟……”
守在近侧的那人喝道:“喊,喊什么?”
那人走到近前,手中的一柄长刀敲着地牢的木头柱子,面上凶恶道:“喊什么?再喊把你舌头割了!”
沈牧陪笑道:“大哥别气,我……我饿了……而且还想……想方便一下!”
那人冷笑一声:“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吃喝拉撒!安静待着,待会儿自有送饭的人来,至于想方便,这里可不是客栈……你们自己瞧着办……”
沈牧道:“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向你的主子请示一下……?”
那人笑道:“笑话,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威胁我?”
沈牧道:“不错!若是怠慢了我,我们马上将这俞大小姐掐死在这石牢内!”
艾薇儿听在耳里,登时会意,握住俞毓的手站了起来,一只手扣住俞毓的脖子道:“没错,再不去……我……我可就动手了……”
只有俞毓一人,被这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面色惨白,涕道:“姊姊,沈先生……您们……”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眼泪和鼻涕瞬间一块儿流了出来,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倒似个惊吓坏了的黄毛丫头。
只听沈牧哼了一声,吼道:“哭,哭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会被抓进来么?今儿饿死也是死,憋死也是死,死之前先把你给弄死了,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说话间,恶狠狠的伸手双手,作势要将俞毓掐个七窍流血……
那人瞧见,大喝一声“放肆!”,却是记住方才兄弟那话,不敢随意打开牢门。
沈牧道:“你自己看着办,若是你不能当家,便请说得上话的人过来,或许爷一个开心,便由着你们支配。你若再耽搁下去,我饿晕的话,可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姑娘对你们很重要,我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
那人听了这话,支支吾吾半天,他只是负责看守牢房,心想着万一真的闹出人命,自己可担待不起,便狠狠道:“算你狠!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招呼一声,一人自前路下来。
“老
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姑姑定夺!切莫打开牢门……这厮厉害着呢!”
待那人离去之后,沈牧冲着艾薇儿递了个眼神,接着竖起拇指道:“艾薇儿姑娘,你可真机灵!”
艾薇儿笑道:“还不是你鬼点子多……我若是跟不上你的节奏,又怎能成为你的伙伴?”
沈牧赞许一声,转而安慰俞毓:“俞姑娘,抱歉。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让你受惊了。”
俞毓一脸懵懂,害怕的躲了两步,道:“沈……沈先生……你为什么要杀我!”
艾薇儿搂着惊吓过度的俞毓道:“妹子,你想多了。沈先生这是在救咱们……”说话时,边用手面轻轻安抚俞毓的后背!
沈牧接口道:“俞姑娘,这个牢房太小,你们两个姑娘和沈某这个大老粗关在一起,实在有许多不便之处。这些人都是小喽啰,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所以沈某才出此下策,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正主儿出来亲自和咱们谈!这样,咱们才能争取到舒适的利益!”
俞毓缓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你们真的想让我死……我……好害怕!”
艾薇儿道:“咱们现在一同落难,理当相互支撑,怎么会让妹妹死呢!放心吧,咱们要相信沈先生,他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沈牧听了这话,心头一热,接着看到艾薇儿一双湛蓝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眉眼带笑,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在被人困住一般。
他二人连接遭受危难,先是知茶局的大火,接着便是被人抓到这处石室之内。两个人经此磨难,似乎有点心灵相通的感觉。
有人这么信任自己,这是给予沈牧最大的肯定和鼓励了。
俞毓喃喃道:“若是……若是我也能这般聪慧就好了……”
沈牧茫然问道:“俞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俞毓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过不多会,忽听外边齐齐一声道贺,贺语“恭迎映月姑姑,姑姑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沈牧三人昂头看去,但见四名身着青衣长裙女子,手持莲花灯笼再前方引路,走在后面的是一名青衣妇人,她的那身青衣稍稍不同,裙摆更长,袖口更宽,腰身更合体。除此之外,便是头顶的发饰比之掌灯的女子更为艳丽。
那妇人年纪约摸三十余岁,但样貌却十分清丽,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妇人走到牢房门前,眉眼一扫沈牧,淡然一笑:“你就是沈牧!”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十足的端庄美人。
沈牧仰头做势,傲然道:“你就是映月?”
印月道:“你耳朵很好,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沈牧道:“姑姑的衣服已经告诉沈牧,此处是何地了……你们实不该用这样统一的服饰!”
印月微微一怔,不禁叹道:“果然如传闻那般,聪明才智胜于常人。”
沈牧道:“果然如传闻那般,明艳动人更胜于须眉!”
“好个牙尖嘴利,就不怕我令人撬了你的牙齿?”
“不怕,我这是夸人的话,夸人话从来不会招人记恨!”
沈牧说的没错,印月听在心中,的确很开心。
女人你可不能夸她貌美如花气质佳,像印月这样的女人,更希望你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毕竟,方才跪拜她的,都是男人!
印月笑了笑:“行,冲着你这些话,说吧,有什么要求,我大可满足你!”
沈牧道:“若是请您放了我们,那指定是痴心妄想。沈牧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这两位姑娘好生安置。这石室里潮湿烦闷,她二人都是娇羞之躯。还望姑姑行个方便。”
印月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体贴入微之人,行,我应了你?……没其他要求了么?”
沈牧想了想,道:“其实,我想吃顿饭……有肉有酒就行。”
“你的要求还挺苛刻?”
“姑姑也不想沈牧饿死不是,沈牧死了,对姑姑来说,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哦?似乎你知道我们想要做甚么?”
“原本是不大清楚的,不过现在看来,大概已经明了啦!”
印月凝眉,她很想知道沈牧这个家伙到底猜到了什么,对于沈牧,她是有所耳闻,也特意派人去探查过。
靠着十八个人,就将定州府的七星寨抄了个底朝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沈牧,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猜到了多少,也很想问一问你的意见。不过,眼下这些已经并不重要了。该做的事,终究是要做完的,你太聪明了,西山道里除了老头子,你便是第二人!可惜,你终究将会为了你的自作聪明而付出生命。”
“沈牧从来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多谢姑姑教诲……还望姑姑好生照顾两位姑娘……待事成以后,放她们一条生路!”
印月清了清嗓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清嗓子,也许是害怕被沈牧看穿了心思,故意转移注意力:“将两位姑娘请到来溪阁,再给他送点酒菜过来!”
四名女子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接过钥匙,将要打开房门时,沈牧忽的又喊了一声“等等!”
印月抬手止住随从,问道:“怎么?你后悔了?”
沈牧道:“姑姑想多了,沈牧本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这两位姑娘又是沈某好友,我……我想和她二人一起吃最后一顿饭……这不算是要求,而是请姑姑应允这最后一个心愿吧!”
印月静了片刻……:“好!给你们一个时辰……我知道你会叮嘱很多事,但是沈牧,我不是杜汝海……你也别太自以为是……”
沈牧谢道:“多谢姑姑成全,沈牧万分感激!”
他二人对话,完全不像个敌人,倒是像阔别多年的一对挚友!
在旁人听来,诡异不已。
但这大概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白,不需要太多的曲曲折折,直奔主题便好。
待印月离去,俞毓忽的扬声喊道:“沈先生,我……我不想你死!”
沈牧眉头一皱:“谁说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