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用了非常手段,快速解决知茶局的乱局。他先是怼的邱公公哑口无言,叫商贾们不知所以然,接着用强硬态度唬的众商贾俯首认可。
幕后黑手是要查的,生意也是照常要做的。
与其一根筋的倔强,不如由着云照国自己负荆请罪。
一众商贾都是重利的生意人,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他们自然会盘算的清清楚楚!
午后雨稀,老头子调来阎顺,将对于分成八队,护送商贾出城归国。
一切办妥之后,便找来朱彪询问沈牧等人所在。
朱彪早听了人禀报上午知茶局之事,知道朱琤那一条命全靠老头子搭救,见着真人,连忙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
老头子却不以为意,并没有扶起朱彪,反是淡然的说道:“朱大人,你不必谢我。令弟有没有事,会不会有事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我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说的也是一个理字。”
朱彪微微一愣,听的迷茫不解,道:“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舍弟还会有难?”
老头子道:“这个就要看他做没做过大逆不道之事了……”
朱彪连连摆手:“哪敢啊,我那舍弟胆小怕事……”
老头子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请来的那个沈牧现下何处?”
朱彪微微一怔:“沈牧?老先生找他何事?”
老头子道:“自然有事!何必多问!”
朱彪面上一讪,暗暗骂道:若非因你是慕容王府的人,又救了舍弟一命,本官岂会容你嚣张跋扈。
口中却说道:“沈先生……听说他昨晚也在驿馆……他们落住的客栈就在前面不远,我带先生过去……”
老先生道:“不用了……你指了路,我自行安排。”
客栈大堂内,孙一可等人俱都哀痛欲绝,一个个或是抹泪揉眵,或是呜呜咽咽。
马林子和宗明几个伤员此时已包扎处理好伤口,正在客房内躺着歇息。
整个客栈内,气氛异常的沉闷。
这可愁坏了店老板,这群人虽然出手大方,可如今一个个愁眉苦脸,像是死了爹娘一般。这样围再一圈,旁人见了,还以为是自家再办丧事,这让自己还怎么做生意。
可惜又不能得罪这些人,店老板只好百无聊赖的坐在高凳之上,支着下巴,拨弄着算盘珠子。
店外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模样坏坏,一个高头大马。却是老头子和他的那随从。
店老板瞧着来人,连忙蹦下凳子,自账台转出迎了上来。
“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老头子道:“老板,不打尖不住店,向你问个人?”
店老板登时没了兴致,无精打采道:“找谁哇?”
“沈牧,沈先生!”
孙一可今天是唯一没有醉酒的日子,耳朵里听的仔细,当先站起身来。
“这位先生,敢问您尊姓大名?”
老头子看了一眼孙一可:“你是孙学究?”
孙一可惊讶道:“正是在下!您……您是老……老先生?”
老头子淡淡一笑,他很少会笑,好像笑容比黄金
还珍贵一般:“孙学究不醉酒,倒差点认不出来!”
这样说,倒是先认了自己的名号!
孙一可连忙拜道:“晚生拜见老先生!”
老头子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些繁文缛节……沈牧呢?你们谁是沈牧?”
孙一可眼圈微红:“老先生,沈先生他……他昨夜没能逃出来!”
“放屁,若是他连那点为难都不能应付自如,我又何必亲自来见他!”
“沈先生原是可以逃出来的,可他却执意帮助八国商贾,故而……故而才陷入绝境之中!”
“嗨……你们找到尸体了么?”
孙一可道:“找了,不过昨夜驿馆全都烧成了灰烬,方才又下了一场雨……许多痕迹都已经寻之不见!”
“你这个孙学究,人若是烧成了灰,终是会留下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
老头子无可奈何道:“牙齿……!行了……我会安排人去搜寻,你们也别在这里悲痛欲绝,毫无意义。按照沈牧的设想,该做什么赶紧去做,莫要耽搁了白茶的生意!”
孙一可惊讶不已,这个老头子果然名不虚传,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说的对,眼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再没有见到沈牧尸首之前,务必要先做好沈先生的原定安排的计划。
沈牧的死,孙一可十分愧疚。
若不是因为他醉酒行路慢了几分,若不是因为被军营的人当做醉汉抓了起来耽搁了时间,若不是在半路上又遇到小股敌人的设伏阻拦。
只要他们能够及时赶到驿站,大火根本就烧不起来,而八国的商贾也不会死掉这么多人,沈牧也不会因此“下落不明”!
如今马林子等人身负重伤,知茶局的白茶生意需要尽快安排下去。老先生说的不错,若是现在没人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那么沈先生的一切心血就白白浪费了。
孙一可送别老头子,当即上了二楼,问了马林子等人沈牧的安排。
好在沈牧所制的那些礼盒马林子和宗明都一清二楚,而那胭脂粉盒的事侯成也心中了然。
孙一可便请侯成先会定州将这里一切知会段超等人,请他们尽快赶来定夺接下来的事宜。
而自己则前往礼盒制作的铺子,洽谈后续事务!
沈牧已将路走了大半,剩下的事对于孙一可来说,也并不麻烦。何况还有郭文远再一旁协助。他再福超银庄也有些时间了,对沈牧的商业运作多少学会了一些。
二人相互配合,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段超听到侯成说沈牧已死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顾不得其他,将义气门一应大小事全都交给了陆老三、韩飞等人主持,自己带着宗白和侯成连夜赶往兴翟。
陆老三原是吵闹要来,他与沈牧感情颇深,听到他遇难的消息,登时嚎啕大哭,一颗心如同针刺一般绞痛!
但段超恐他惹出事来,只能将他留下。
将要出城,曾柔水驾着马车迎了上来。
段超眉头一皱:“你……你来作甚?”
曾柔水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沈先生也是我的朋友,听说他……我……我理应去一遭的!”
段超道:“这是老爷们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曾柔水下巴上扬,倔强道:“凭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行?你若是拦着我不让我去,我便自己一个人也要偷偷过去的。”
段超无奈道:“行吧……你去,你可以去……宗白,你去替曾姑娘赶马……”
“不用!我自己可以!”曾柔水斩钉截铁,手中小马鞭一扬,打马驾车先行。
段超脑袋登时又大了一分……见曾柔水如此果决,说多了不过耽搁时间,也只好随她去了!
这女子性格要强,当时若非遇到了自己,怕是很难给大户人家做个小妾!
第二日午时,一行人便到了兴翟。刚进客栈曾柔水就开始张罗马林子等人的医疗熬药之事。
她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着这些人都是义气门的兄弟,自己承蒙义气门等人的照顾,如今他们受了伤,自己理应一报还一报!
段超则带着宗白前往打探沈牧的消息。
宗白见胞兄无性命之忧,早已放下心来。又听宗明说沈牧为了救大伙才陷入绝境,对沈牧的敬佩之心更甚几分。
可是,知茶局和西山道早已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管一个沈牧。
各国死亡的商贾务必尽快整理登记,并做好棺材入殓,待选的良辰吉日需得一一送回故里。
这是老头子亲自答应的事,也是能够安抚众人情绪的最好办法。
到了晚上,侯成将孙一可引荐给段超,因为没有沈牧的推荐,更兼沈牧如今生死未卜,段超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其他,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做答。
孙一可颇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却也属正常。他喝了一口水,自早晨忙到现在这是唯一进入独自中的东西。
“段老板,在下受沈先生所托,今日已将有关白茶的礼盒份额已经安排下去……这是账单,请段老板过目!”
沈牧曾经交代过众人,再旁人面前不可以大当家之类的名号称呼,一切都已做生意的名头来介绍自己,以免节外生枝。
段超道:“既然是沈老弟的安排,你便全权去做吧……哦,对了,回头和侯成交代一下即可!”
孙一可略有些怅然,又道:“段老板,我以为还是你亲自看一眼为好!”
段超本就心烦意乱,这些事平日里都是沈牧一个人在张罗,根本不用他来劳心费神。更何况今日即便他想去看,也没有心思去管。
当即怒喝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了有何用?看了沈老弟就会回来了么?”
孙一可本就是个老学究,脾气古怪。旁人若是对他敬佩一分倒也罢了,越是有人对他呼喝,他越是十分不服气。
“段老板,这里面进进出出都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开销多少,有多少利润,一点也马虎不得。你若是不看,万一出了纰漏,由谁承担?我么?我孙一可不过一只闲云野鹤,指不定哪天便去了他处,若非因沈先生的缘故,孙某岂会管这劳什子……你段老板就不不同了,上上下下这么多生意,这么多人都靠着你来维持。你若撒手不管,谁能服众?沈先生如今下落不明,你心情难过,我们何尝不是?但心里再不是滋味,事情还是要办的!万一沈先生哪天找回来了,见到他辛苦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他会怎么想?这算是给兄弟交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