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
终于，叶言开口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叶语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叶言，连已经被撕破的衣角也没有察觉，身体也开始轻轻地颤抖。
察觉到这一幕的叶言，只感觉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不，是被挖去了一块。
是心疼的感觉。
停滞了一瞬，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带了些许暖意：“这一个星期，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对你可不可以一如往常，而最后的答案，是做不到。”
不管是拒绝还是应允，他们都无法再做普通的兄妹了。
叶语清楚这一点，也知道叶言没有给出最后的回答，仍然紧紧注视着他。
叶言仿佛视若无睹，缓缓地继续道：“虽然我仍旧不清楚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我已经意识到，我不能容许你属于另外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十分优秀。”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里第一次带了期许：“所以，就让我们...试试看吧。”
很多事情，不亲自做一遍，就永远都不清楚该如何是好；很多痛苦，不体验过一遍，就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既然无法弄明白自己最直接的感受，索性就彻彻底底地试探自己一下，就算结果有可能是失败和痛不欲生，也比现在这样胡乱猜测，活得疑神疑鬼，要好上太多太多。
在听见这句话后，叶语怔了怔，嘴角开始抑制不住地上扬，眼泪却同样抑制不住地滑出眼眶：“言...”
刚唤出这一个字，她就扑进了叶言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
叶言身体僵硬了一瞬，也轻轻抬起了手，抱住了叶语。
这一瞬间像极了在繁重忙碌的工作中，休息的间歇被人递过来一块水果糖，满心都是清甜与舒适。
但两人都没有看见，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手里捧着一件羽绒服的符瑾，正呆呆地站在哪里。手脚抖动地如同风中的落叶，脸上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只是绝望，没有妒忌。
她发现的，实在是太晚了...
她一直都以为，叶语是叶言的表妹，同姓只是巧合而已；她一直以为，自己离他最近，肯定是有机会的。
但就在刚刚，她去田甜那里拿她的今日份用水的时候，就从那个女孩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叶语是被领养的孩子，因为被亲生的父母遗弃了，她和叶言，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兄妹；末世里，叶语和叶言一直形影不离；叶语有什么事，总会下意识地寻求叶言的帮助，叶言也是，总会和叶语站在同一阵营...
她赶紧拿了羽绒服，想去给叶言送衣服，顺便打听一下事情的真相。
结果，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看见了这一幕...
怪不得，她叫叶语，是叶言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吧。
自己喜欢的人，仍旧是一如既往地面冷心热。
但从今往后，他的热度，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感受到了...
沉默地转身，沉默地离去，此刻的符瑾，完全失去了情绪和思考能力...
*
“总感觉，屋里好像下降了好几度呢，嘶——”
一回到屋里，叶语就忍不住轻嘶了一口气。
明明和叶言十指相扣回来的时候，寒风一直无法入侵她的周身，但一回家之后，就只感觉浑身发抖。
叶言从衣柜里拿出两件毛衣，递给叶语一件：“就算是异能者，能承受的温度也是有范围和时限的，别硬撑了。”
此时他心里无比庆幸，之前号召基地内的人去砍伐树木的时候，为了抵御未来的那一场大雪所带来的超低温，他让大家把木材全都运回了基地。
想到那些堆得几人高的木头，基地里的人，应该能撑过雪后吧？
叶语突然啊了一声：“哥，啊不是，言，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叶言表示大脑有点脱线：“忘了什么？”
汐童心说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一秒变白痴：“二位，现在快十二月了！”
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一变。
快十二月了？
漫天大雪、丧尸进化、王者降临...丧尸中的皇者和人类第一高手，都觉醒于那场大雪。
叶语僵硬地扭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是...要下雪了吗？”
汐童轻轻点头：“虽然因为你们的蝴蝶耽搁了两个月，但是，游戏进程仍然到了大雪阶段，丧尸皇要苏醒了。”
叶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类的灾难，要升级了。”
丧尸皇，那个对人类抱有极深恨意的，天下丧尸的领袖，将要掀开末世以来，人类遭遇的最大的滑铁卢——丧尸围城。
此时此刻，因为两人关系发生改变而产生的欢乐气氛，被残酷的现实彻底碾碎，灰飞烟灭。
好一会儿之后，叶言忍不住问：“汐童，你知道丧尸皇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吗？”
汐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叶言皱了皱眉：“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来围攻我们？”
汐童：“...不知道。”
叶语听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还能知道点什么？”
汐童一脸委屈：“我凭什么就得什么都知道？”
叶语冷哼：“你是金手指，你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系统，还能是金手指？青铜手指都排不上号吧？
汐童沉默了一瞬：“那我说点我知道的？”
叶言：“...快说，别废话！”
叶语：“...总算你还有点知道的。”
汐童（僵住）：“...第一高手，也要觉醒了。”
空气，凝固了，仿佛被强制添加了502.
许久，叶语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哥，汐童的意思是？”
叶言苦笑：“恐怕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司徒雷就直接发起了高烧。
但是，第一个发现他昏迷的，不是因为汐童的提醒，开始关注他的兄妹俩，而是离他最近的唐淑娴，毕竟俩人也是住在一起的嘛。
当发现司徒雷发起了高烧，而且怎么都弄不醒之后，唐淑娴就满脸崩溃地去砸兄妹俩的门，把他们也“砸”了过来。
然后就是现在的场景——兄妹俩站在唐淑娴身后，唐淑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三人都在紧张地盯着满脸烧红的司徒雷，唐淑娴握着司徒雷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叶言吩咐汐童开了“免提”：“汐童，我怎么觉得司徒雷有点危险？”
叶语也有些着急：“同感同感！”
不怪他们担心，他们试着摸过司徒雷的额头，那个温度...一言难尽啊。
虽然他们不知道当初自己觉醒异能的时候发烧是什么样子，但是胤天逸觉醒异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啊！司徒雷目前的体温，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胤天逸的体温。
汐童点头：“确实有危险。”
叶语快吐血了：“你就不能说清楚是什么危险吗？！”
汐童又开始委屈：”你急什么嘛，还吼我。“
叶言冷冷地开口：”你要是再敢把她惹急，或是把她惹哭了，待会儿就加夜宵，红烧球。“
汐童：”...她是在为别的男人着急好不好！“
叶言：”我乐意，还有，司徒雷是对抗丧尸皇的砝码，别拿这个挑事。“
汐童：”...“
它错了，这个人即使恋爱中，智商也是巅峰状态！
于是它老老实实地解释：”司徒雷现在属于紧迫觉醒，自然是万分危险的，吃的苦头也一定比别人多。“
叶言拧了拧眉：”紧迫觉醒？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从没提过这件事。“
汐童颇为无语：”这还用我说吗？追着时间和丧尸皇一同觉醒，不是紧迫是什么？“
想了想又解释道：”打个比方，同样面临一场考试，你作为一个学渣，想考一个和学霸一样的分数，只能最后时间段加紧冲刺了。就算不爆肝，也得.asxs.痘吧！“
叶语对这种词汇的了解程度比叶言高：”爆肝是指失败，起痘是指痛苦？“
汐童：”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叶言想了想：“可以让小语用治愈异能帮他一把吗？”
汐童摇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没用的，到了这个时候，谁的补习都帮已经不上忙了。想要成功，只能靠自己。”
得到回答的叶言感到无力：“我们还好，唐淑娴她要是知道自己只能干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会崩溃的吧？”
叶语也有些想哭：“肯定会啊！”
就唐淑娴那个性格，绝对当场发疯好不好！
汐童皱皱眉：“难道...二位想做什么吗？”
叶言回答的很干脆：“至少帮他减轻一点痛苦，增加他觉醒成功的概率。”
司徒雷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有训练，但骨子里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突然这么痛苦，万一熬不过来就不好玩了。
汐童沉默了一阵，口气很凉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胤天逸觉醒异能的时候，你们从没有这么想过。你们的区别对待，太严重了些。”
叶言轻笑：“是，但是你别忘了，胤天逸和我们是契约关系，纵使他会是未来中央基地的掌权者，也改变不了我们分道扬镳的结局。意向不同的人，没必要太在意。”
他看向司徒雷：“但现在躺着的人，是对抗丧尸皇的希望。如果...“
如果他真的觉醒失败，那后果...不堪设想。
叶语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抓住了叶言的肩膀，尽力不让自己歪倒。
汐童吐了口气：”没事，游戏里的时候，司徒雷也能觉醒，现在也可以。前提是，你们不要捣乱。“
突然，唐淑娴抬起头，泪眼朦胧：”叶言，叶语，他会没事的，对吧？“
叶言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听着妹妹问汐童：”你的意思是，游戏里的司徒雷之所以能成为第一高手，也是因为最后时间段紧迫觉醒受尽了苦头？“
汐童轻轻点了点头。
叶语苦笑了一声：”言，你不会嫉妒吧？我有点心疼这个家伙了。“
叶言叹了口气：”不会，我也一样担忧。“
出身被诟病，从小被抛弃，末世后又被一次次地羞辱、伤害...
哪怕最后逆袭成为了人类的希望，也是在吃尽了一般异能者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之后。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良久...
叶言开口，是现实中的开口，语气坚定：”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那是对恶人而言。至于善人...“
唐淑娴一脸疑惑，叶语却接过了话，是同样的坚定：”千刀万剐，方能成佛。“
汐童：”...你们说的没错，他一定可以！“
唐淑娴的眼睛被泪水填满，却没有溢出来：”...谢谢。“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看向司徒雷，异口同声：”我们，期待着呢！“
期待着，第一高手的降临。
别让他们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