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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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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聚集在林钧身上, 而林钧则僵立当场,万分不解道:“段将?军……你在说什么??你难道怀疑我是奸细?”

段胥摇摇头,好整以暇道:“不是怀疑, 我是肯定。风角占候的马车遇袭,随车的是韩令秋,但马车由?你提供。粮仓的防卫、劫粮的时间、林家?长房的通信这些你也一并知情。”

林钧哂笑一声:“那又怎样?”

“非要我把话说死吗?”段胥微微靠近林钧,以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竟不知瞑试是江湖规矩,天知晓的十五先生。”

林钧眼神?一变, 刚刚的迷茫愤怒瞬间褪得干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过段胥的脖子, 段胥立刻旋身解脱,林钧却如有预判般锁住段胥双臂, 袖刀出鞘抵在段胥的脖颈之上。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段胥竟然都不能反抗。

他?冷着眼神?,朗声道:“都别动,敢动我就杀了他?。”

周围的士兵纷纷拔刀, 却碍于段胥不敢上前。吴盛六拿着他?的大刀指着林钧,气得怒发冲冠:“奶奶的,林老板我还以为你是个?真男人!之前林家?老爷死在城下,老子还觉得对不起你林家?,居然是你自己出卖你大伯!”

贺思慕丢了瓜子壳,悠然地起身提醒道:“这个?人不是真的林钧,易容假扮的而已,他?卖的不是他?亲大伯。”

“呸!老子管他?亲不亲, 这个?狗娘养的把命留下!”吴盛六叫嚷着。

林钧出奇冷静,只是死死制住段胥,让人毫不怀疑只要有异动,他?手里的刀子就会立刻割断段胥的脖颈。

韩令秋已经在混乱中奔上了看台, 神?情复杂地站在人群中面对着林钧和段胥。林钧的目光移向韩令秋,他?平静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韩令秋目光闪烁,并不答话,倒是吴盛六喊起来:“他?失没失忆关你屁事。”

“你若失忆,或许还情有可原。我不知你所经何事,但你应当是我十七师弟,同我回去见?师父。”

林钧的目光如冷铁,和那个?热忱爱国的林老板判若两人。

韩令秋摇摇头,他?脸上刀疤可怖,神?情却坚决:“你休要胡言乱语,混淆视听。我是韩令秋,是大梁踏白军的校尉,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林钧轻笑一声:“你曾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如今倒是非不分了。”

他?点了段胥的穴道,挟持着段胥一步一步从校场走出,叫人牵了马来,然后勒令吴郎将?他?们?放他?出城。段胥秉持着他?一贯的打不过就不反抗的原则,叫吴郎将?他?们?一律照办了。

只是林钧并未说话算话,最后也没有放过段胥,而是挟持着段胥一同出城,奔入丹支大军营中。

吴盛六无可奈何地跳脚,一边放出了林钧就立马让人关闭城门,一边啐道:“大过年的,胡契人真不是是个?东西!待入夜咱去营里把将?军给救出来!”

韩令秋和孟晚倒还冷静,二人对视一眼,韩令秋上前道:“郎将?,将?军此前曾有一事嘱咐于我。”

一入敌营,林钧与丹支士兵通了口号出示令牌,那些士兵立刻恭恭敬敬地把林钧迎了进去。

段胥被带进了营中的一间牢房,手铐脚链戴得结结实?实?还被捆在架子上,要是条件允许,他?们?恨不得拿一根锁链把他?的琵琶骨给穿起来。他?这犯人的地位很不一般,从他?独自享有一个?牢房,看守只能站在营门口就能看出来。

“你这是故意的,还是赌输了?”

伴随着熟悉的女?声,一片锈红色的裙边出现在段胥眼底,他?抬起头便看见?那苍白的美人鬼站在面前,转着手里的鬼王灯玉坠笑得意味深长。

段胥靠在架子上,只当那捆他?的架子是个?靠背,悠然道:“这局尚未结束,还不到?见?输赢的时候。这奸细,殿下猜对了吗?”

贺思慕点点头,道:“林怀德死在城下的那天,我猜到?了。”

她听闻林钧与他?大伯十分要好,将?大伯当做父亲尊敬。原本他?在府城鼎力支持踏白军就很可能会连累林怀德,他?不仅不让林怀德与他?撇清关系,还在明知军中有奸细的情况下请林怀德帮忙。这极可能会害了林家?,他?却好像浑然不觉,连犹豫都不曾有。

即便是最赤忱的忠烈之心,也应当会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畏惧、犹豫和权衡。

再者说以贺思慕这几?百年的经验来看,林怀德死的那天,林钧虽然看起来无比悲恸,但实?则他?的震惊是大于痛苦的,仿佛没有料到?林怀德会这般慷慨赴死。

他?好像完全不了解他?的大伯。

“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贺思慕问道。

“从一开始。”段胥笑起来,说道:“我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和你同类?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是自然。”顿了顿,段胥十分知趣地不再兜圈子,解释道:“我最初发觉林钧在试探韩令秋。我对韩令秋好奇是因为怀疑他?是天知晓的人,那么?林钧对他?好奇,又是为什么?呢?无论他?和韩令秋有何种牵扯,这都十分奇怪。”

“不过韩令秋有没有恢复记忆也未可知,粮草被烧他?们?二人我都有怀疑。劫粮时便带上了韩令秋,韩令秋的表现不像是奸细,丹支要活捉他?或许是因为有人对他?好奇,想把他?捉回去盘问——和林钧也对得上。”

“于是我向林钧透露了韩令秋失忆的事情,他?心生焦急,比武之时迟迟探不出韩令秋的虚实?,果然拿出瞑试来验证。知道瞑试的要么?是丹支王庭要么?是天知晓,他?孤身潜入府城做奸细,不像是金贵的王庭贵族,便应该是天知晓的人。”

贺思慕挑挑眉毛:“瞑试?”

段胥点点头,道:“这是每一届天知晓弟子出师之时的考核,丹支王庭为观众,欣赏两位弟子蒙眼决斗,活下来的那一个?便正式出师,赐予天知晓的编号。十五便是这个?假林钧的编号。”

“既然都是天知晓的人,十五不是一开始就应该认出韩令秋么?,何须试探?”

“天知晓内不同期的弟子平时并不见?面,就算偶尔相?遇也都是黑纱缚面只露双目,韩令秋又破了相?,十五怎么?可能认出来?”

贺思慕眼眸闪烁,望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身在敌营如在老家?的家?伙。她悠悠将?食指竖在唇前,笑道:“嘘,有人来了。”

段胥和她同时转过头看去,便见?一个?高瘦的男子撩起营门帘。他?有一副汉人面孔,头发用胡契人传统的方式编成细辫镶着银饰,有冰冷如寒夜的眼神?,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他?看不见?贺思慕,只淡漠地看着被捆在架子上的段胥。

段胥与他?对视片刻,诚恳地笑道:“天知晓的十五先生,果然善于易容假扮,虽至亲不可察觉。”

这就是假林钧的真正面目。

男人走到?段胥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贺思慕想这可真是个?熟悉的问题。从她到?韩令秋到?十五,每个?人仿佛都想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吐出来。

此前便是被鬼王掐着脖子也不曾松口的段胥悠悠一笑,游刃有余地打起了太极。

“我是什么?人?你觉得看过瞑试的该是什么?人?如今你挟持我还把我绑在这里,等我回到?王庭,你可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来自王庭?我没见?过你。”

“丹支王庭加上元老院,上百个?贵族子弟,你难道还能各个?见?过面?,”

十五对于段胥的回答不置可否。顿了顿,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五?”

“年龄对得上的只有十五、十六和十七。十六意外残疾,十七失踪多?年,那你便是十五了。”

“你是故意被我掳回来的,你想做什么??你要回王庭么??”

段胥靠在架子上,笑容灿烂道:“你猜呢?”

他?仗着十五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故而不敢随便用刑,这太极打得越发嚣张,甚至于蹬鼻子上脸:“你猜不出来我,那我便来猜猜你。天知晓很少搅合军队的事情,你潜入朔州府城多?半是为了调查红鸟降灾之事罢,这种亵渎苍言经之事,大司祭最为敏感。你暂时查不出来我的背景,又发现了韩令秋身世?成谜,便留在府城里顺便帮阿沃尔齐报信。你说这事要让丰莱知道了,该对你们?天知晓有意见?了。”

十五的瞳孔微微紧缩,不过大体上的表情仍然平静,他?淡淡说道:“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对丹支有多?了解,待你到?了王庭一切自有分晓。”

他?似乎放弃了和段胥周旋,转身准备走出营门,段胥却在他?身后悠悠地说道:“作?为林老板而活,感觉如何?”

十五的步子停住了。

“你这辈子扮成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大约从没活成这样一个?热烈坦荡的人罢。十五先生,你说着那些以身报国舍生取义的壮语,你看着林怀德在城下心甘情愿地赴死之时,难道就不曾有过一丝动摇么??”

他?骗过那么?多?人,就没有一刻连自己也骗过去么??

空气之中有片刻的安静,阳光之下尘埃飞舞,而十五站在门帘的阴影处,攥着营门帘的手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转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段胥,淡淡地坚定地说:“没有。苍神?在上,天知晓为苍神?而生,永不背叛苍神?。”

仿佛他?在作?为林钧时,那城墙上的震惊和悲恸全是精心的演技。

说罢他?便撩起营帘走出了出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只听见?他?在外面吩咐增加兵力将?段胥看紧。

段胥嗤笑一声,淡淡道:“活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还管什么?神?仙鬼怪。”

贺思慕啧啧感叹了两声,她抱着胳膊走到?段胥面前,红色的裙裾恍若无物一般穿过地上的干草。

她靠近段胥,伸出手抚过他?的脸庞:“如今你身陷敌营,他?们?打算把你送回丹支上京,朔州府城风雨飘摇。小将?军,我的提议还在,你要不要向我许愿?”

段胥眨眨眼睛,笑着前倾身体,在她耳边轻声说:“说好了要请殿下看戏,怎能委屈殿下亲自上场呢?”

只听轻微的咔哒声,贺思慕抬眼看去,只见?段胥不知何时已从他?的手铐脚铐中解脱出来,他?转着被磨红的手腕,轻松道:“不巧,我小时候学过缩骨。没什么?镣铐能铐住我。”

贺思慕眯起眼睛,胡契人大约会很懊悔没把他?的琵琶骨给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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