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陷,山崩地裂。
千亩灵田转瞬便被吞噬殆尽,漫延四方,毁山灭林。
十数里外,整座三山城,好似处于风浪中的小船之上,摇摇晃晃,颠簸不休;屋檐上的瓦片,“哗啦啦”,如雨一般,只往下掉;脆弱的房屋,“轰轰轰”,一座接一座,不停的倒塌;人们东倒西歪,惶惶的尖叫着,不明所以。
即使数百里外,感觉灵敏之人,也能洞察出一鳞半爪的不同寻常。
无数武者惊愕的抬眼遥望……
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却是无法克制胸中澎湃的好奇之心,蜂涌而去。
…………
坠落,坠向无底的深渊,坠向无穷的黑暗。
坠落,好似坠向另一个世界。
短暂的震惊和慌乱之后,封尘稳定住了心神,脑筋急转,寻找自救之法。
不管坠向哪里,都是极危之事。
但是,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周围都是空空的,触碰不到任何的借力之物,如何才能扭转乾坤?鼎沸的血气,封尘没有散去,贯虹一式的戛然而止,让血肉不停的受着冲撞之力的煎熬。
必须得发泄出去,不然的话,会有爆掉的可能。
急中生智,无法之时开辟自己的法,以《天地蹒跚功》为基,让它的缓慢,去驯服贯虹一式这匹烈马……越危险,人的智慧越容易爆发出来,极致的危险,便可能爆发出极致的智彗。
封尘,本已聪明绝顶,极致的智慧,定是匪夷所思的强大。
好似仅仅的只是一个转念,封尘的眉头舒展而开,有了笑容,骤然有了动作,是《天地蹒跚功》,又非是《天地蹒跚功》,或许仅仅的,只是一个应用的小窍门。终于,沸腾的血气成功的压抑成了舒缓,狂暴的浪涛成功的限制成了涓涓细流。
贯虹一式的刚猛,化为了温顺的澎湃力量。
充盈全身,封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好似打破了淬体境的极限,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神武。暴喝一声,紧抓黑曜,举于头顶,双手轮转着,旋转起来,没有一丝的保留,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呼呼呼”,好似风车,撕裂着空气。
强大的气流托住了封尘,虽没有飞起来,却是大大的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有土石从上方坠落,极多,速度更快,有大有小,在黑暗中,在天地震动雷鸣般的嘈杂之音的混淆之下,几乎无法辨别其方位。之前,在不察之下,封尘屡屡被砸中,幸好只是小土小石,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而现在,再没有什么能从上方伤害到风尘。
“砰砰砰”,黑曜的刚猛凌厉,挡下了所有的一切。
危险虽未解除,但暂时的得到了舒缓,抽了个空,向下瞧了一眼,本以为会是两眼一抹黑,结果却有密密的光华闪烁不休,交织成网……惊奇!但只是惊奇了一瞬,便回过味来,是刀光!
一般的刀不会发光,极致的黑暗,也不可能反光。
但是神武的刀却是可以!
因为发光的不是刀,而是贯注神力的刀!
显而易见,下方有一个人,正在疯狂的舞着刀。
除了阎罗,再无他想。
神奇,瘦猴一般的阎罗,坠落速度却是非一般的快!或许是被土石砸了无数次,砸快了他下坠的速度!
被砸怕了,才这般的舞刀!
“砰~~~”
乍然,旋转的黑曜碰到了一个硬茬子,好似抽在了一座山上,但幸好只是擦了个边。
封尘猛然一用力,便破山而过。
“节哀~~~”
瞧了眼下方还闪烁不休的刀光,封尘默默的呢喃一声。
只是转瞬,刀光消失,被“山”完全遮住。
或许在“山”下,有奋力的连绵不绝的劈“山”裂石的声音,但是因为环境太过的嘈杂,一点也听不到。但,虽听不到,却可以用时间去判断,是山崩石裂,还是山下的人从此消泯于人世间。
“可惜!”
封尘暗叹一声,有些遗憾,不能亲自报仇。
但总归有一个交代,对韩力的交代,对洪飞凤的交代。
说来话长,一切发展的却是极快。
地下,莫明原因裂开的缝隙,却不是真正的无底深渊。
有声音依稀的传来,是从下方!
倾耳捕捉,仔细分辨,是土石碰撞地面的声音。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水声。
确定之后,封尘欣喜不已。
拼尽全力,黑曜旋转的更快,让封尘下坠的速度是一降再降。
“咦,星光?”
“是萤火虫吗?”
就这么稳稳的,封尘落到了地面,瞧见飞舞在空的点点亮光,惊奇不已。
当亮光接触到身体之时,封尘才愕然发现,原来是水!
会发光的水,神奇!
水很少,还被大量土石掩埋,所以让封尘有了一些错觉之感。
空气很呛,灰尘弥漫,也极大的限制了视线。
“嗯,停了?”
在封尘落地的下一刻,大地安静了下来,土石的坠落,也越来越少。
抬头仰望,漆黑一片。
游目四眺,也就是点点的“星光”而已。
“怎么出去?”
不见一丝亮光的头顶,给了封尘极大的压力,以坠落的时间和速度来判断,极深极深。以封尘的实力,即使有比较舒服的攀爬路线,也不是三五个时辰就能上去的。三五个时辰的不停攀爬,他能坚持下来吗?
就算能坚持下来,合闭的大地,又怎么出去?
开凿吗?
怕是累死他,也见不到天日!
转念一寻思,封尘的眉头紧锁在一起。
地下,他不怕!
孤独的岁月,封尘又是没经历过!
为学贯虹一式,在天封殿的地底石窟之中,他可是度过了一月之久!
问题是食物和水……
石窟中有鱼,这里有什么可以果腹?
“看星光闪烁的范围,这里的空间似乎不小……也是一座石窟吗?天热形成的石窟?”封尘脑筋急转,沉吟着,胡乱寻了个方向,向前挪动脚步,“毫无征兆,大地为何会破裂而开?在三山城的历史上,好像从未发生个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千亩灵田,我们家也种植了数百年……”
不解萦绕于心头,想要找出答案,却不知下一刻的命运如何。
“啊~~~”
突然间,一声呻~吟打破了渐已死寂的地窟。
封尘吓的一激灵,连忙闪躲而开。
因为他踢到了某样东西,而这某样东西,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莫非是阎罗?”
只是一个转念,封尘便寻摸出了一种可能。
立刻间全身紧绷,黑曜直指呻~吟声发出之地,戒备着,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惶惶,甚至起了转身而逃的念头。
因为全身的血气已经被他用的七七八八,贯虹一式,再也施展不出。
没有贯虹一式,如何对抗一个神武?
就算是重伤的神武,取他的性命,也不是多么难的事。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如蹒跚的老人,走的很慢,剪熬着封尘一颗惶恐的心。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惶恐在快速的消退。
封尘一脚踢到了阎罗,必然的,在他踢到阎罗之瞬间,阎罗也肯定发现了他,但是数息过后,却无任何异动,说明了什么?阎罗是活着,但肯定是苟延残喘,没有任何余力去做其它的事情。
笑了,如释重负的笑。
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口气,火光立现。
举着向前一照,一个血葫芦跃入封尘的目中。
是头颅!
是阎罗的头颅!
破的不像话,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
除了头颅外,再无其它……
不,是被土石给埋住了,留在外边的,唯有一颗头颅!
封尘走了过去,俯视着阎罗,没有丝毫的同情,因为阎罗是他的仇人,对待仇人,不应该有那种妇人之仁的情感。当然,也没有幸灾乐祸,有的,仍然是可惜。仇人,亲手去解决,才最为的痛快,最能雪恨!
“救我……”
阎罗的双眼睁了开来,只有一条缝隙,他的力气,或许只能撑出一条缝。
声音微弱,几乎难以捕捉到。
封尘鄙夷的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天要收你,便是天意!当然,就算天不收你,你也得死在我手!顺天应人,这就是你的归宿!”说着,封尘举起了黑曜,“你是我的仇人,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大卸八块!既是要死的人,做那些,又有何意义?我是一个仁慈的人,在可能的情况下,不吝施展我的仁慈!”
“所以,免受痛苦,我会仁慈的送你一程!”
黑曜冷芒一射,洞穿了阎罗的脖颈。
拔枪,插在地下,深吸一口气,双眼紧紧的闭合在了一起,脑海中有韩力的音容笑貌不断的闪现而出……乍然,一个妖力妖气的身影钻了进来,是洪飞凤!但奇怪的是,很纯良的表情,很纯良的笑容。
或许对于洪飞凤,封尘更愿意铭记她为他挡刀那一刻的恩情。
少顷,摒弃一切,深埋于内心之中。
仇怨可以告一段落了,而他的活命之机,必须尽快的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