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应该庆幸苏家这个庄园够大,她从马厩去兰卉堂(卢氏接客、打理家务一般就在那里)要走好长一段时间。走着走着,苏晨渐渐冷静下来。
“不行,这样去找娘,怕又要翻脸了。都是那笨蛋害的,我一见到他死皮赖脸的样子就来气。真想一脚踢死他!”苏晨一边快步走,一边自言自语,突然一跺脚竟真是将脚下一块石砖给踩碎了。
――――――――――――――――――――――――――――
这里,先介绍一下苏晨与石湖的关系:
苏晨五岁那年被卢氏带到苍兰山学艺。其中,沿途护送卢氏的保镖之中,就有石家兄弟。那时,石湖才八岁,在护送队伍经过石家兄弟所住的村庄时,就与苏晨见过一面。
后来,因为卢氏担心苏晨学艺辛苦,便就专门让石家兄弟给清心观送些瓜果蔬菜,以及rì常起居用品。木慈师太起先也是不许,但终于拗不过卢氏,几年下来也就成了习惯。
石家兄弟在送山货的路上,一般是一边打猎一边走,这样可以猎到很多珍稀的皮草,做一份的工挣两份的钱。年龄较的石湖则每次都会跟着哥哥们,可以一面学打猎一面学武。
另一方面,苏晨也很喜欢趁这机会到山下来玩。因此,只要石家兄弟一来,她便会央求师叔或者师祖陪她去见见石家兄弟。
现在的苏晨在外人面前接人待物很有分寸,对下人也没有架子,但这都是木慈师太潜移默化教导出来的,她时候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儿时的苏晨,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霸道”。而且姐脾气十足,十分不讨人喜欢。
石家兄弟只要一见到她就只打哈哈,谁也不敢招惹她。就连最的老八石碧江也是一见到苏晨就溜,让苏晨很难逮到(所以苏晨才叫他石泥蚯)。只有老七石湖笨笨傻傻的,让苏晨一揪一个准儿。
苏晨自就是个武痴,只要被她抓到,自然是要过几招了。
起先,五岁的苏晨打不过八岁的石湖。然后,六岁的苏晨还是打不过九岁的石湖。再然后,七岁的苏晨已经能和十岁的石湖打成平手了。最后,八岁的苏晨打得十一岁的石湖到处跑,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石家兄弟以及苏晨的师叔与师祖还会在旁边,边笑边起哄。
再到后来,苏晨如果有不顺心的事,往往就会找石湖出气。但拳脚相加之后,石湖也不会怎么生气。而等苏晨将自己打人的事忘了,就又会找石湖,欺负他。
可是,后来苏晨渐渐长大了,人也越来越美,便渐渐对男人起了防犯之心,xìng格也越发内敛起来。她十四岁时,便不怎么和石家兄弟们打闹了。因为,她感到石家兄弟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只有石湖没怎么变,因为石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看棋谱上了,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正因为如此,在石家兄弟中,苏晨反而最愿意接近石湖。当然,如果苏晨发了姐脾气,第一个倒霉的也一定是石湖。
随后,十七岁那年,苏晨跟着师叔下山到各国历练,结果被人下了**废功散,又被布兰人劫走。几番周折,虽然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可是人却大变了样儿。除了自己的师傅、母亲,她好像对谁都会保持一距离,一分戒备,人也有多愁善感的样子了。
从那时起,苏晨就没再找过石湖麻烦。或者,她和石湖的关系已经疏远了……
-----------------------------
苏晨行sè匆匆,尽量避开山庄的仆人和丫环,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连紫的瓷瓶,一一在芹与两侍女的鼻端晃了晃。不久,三女便有了知觉。
“姐,我这是怎么了?”芹一脸迷惑地看着苏晨,只觉得自己头很痛。
苏晨此刻正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没有应声。
等到另两个侍女也都醒了,苏晨才叹了口气,老实道:“对不住,刚才我师妹将你们迷昏了,然后,我跟着她一起去找石湖出了口恶气。”
“啊?!”三女同时一惊。其中一名叫艾儿的侍女问道:“姐您该不是已经把石公子……?”
苏晨冷笑一声:“我要真有那么坏,也就不用在这里发愁了。那石呆子只是被我揍成了猪头,过几天就好了。”
芹翻身下床:“被打也是活该,其实,这人并不是真那么傻,我看他就是装傻充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就是。”另两女也应合着。
苏晨依旧心烦,提高嗓门道:“好了,好了,石湖到底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清楚。现在,他不是关健,关健是我爷爷非要把我嫁出去,所以我想先去见见爷爷。”
芹苦皱着脸:“姐找到了老东家又能怎么办呢?咱们苏家,只要他定下的事,就没人能更改了。”
苏晨:“哪也得见见,我要问问我爷爷的真正意思!艾儿,你知道我爷爷现在在哪里吗?”
艾儿摇摇头,又想了想:“在城里是没错,但具体在哪里,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知道。”
芹:“老东家的去住,夫人一定知道的。而且,你要出这个农庄,没夫人同意也是不行的。”
苏晨一拍手:“那好,你们陪我去见娘。咱们好,不许将我师妹把你们迷昏的事告诉她。不然,谁在背地里坏我,我发誓一辈子也不理她了!”
四女又合计了一阵,便一起去向兰卉堂。
可是,她们在兰卉堂的门口就被云鸢给拦了下来,然后被拉进了一间偏厅。原来,卢氏与外客谈事情时,是不许内眷出来打岔的――就算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云鸢对苏晨作了噤声的手势,声道,“这已经是第六波了,也是最后一波,姐您等等,马上就完了。”
苏晨头,对这位比自己还长两岁的侍女,苏晨一直是很敬重的。
只听大堂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夫人,还有一事。今年雨水不周,河下游的庄稼长势不如往年,您看租子是不是能再减减。”
接着就听到卢氏的声音:“哦,这事呀。杨老板笑了,我今儿减一分的租,你就敢给我扣下五厘。然后,那剩下的五厘呢,佃户们又会在过节时再送还给你。结果,好处全让你一个人得了,苏家却要落下个吝财欺人的骂名。”
“夫人,您,您这可真冤枉老朽了。”
拍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到桌上,卢氏又道:“这是你收租的账目,我算过了,这三年下来,你杨某人已经在那上千亩水田中,坑了我们苏家两千三百一十八零九分三钱银子。罢,想私了还是想公了。”
“两千多两?怎么会这么多?”
“是啊,喝花酒可不就是花钱如流水吗?”
一阵沉默,然后又听那老人道:“我一时到哪里弄这么多银子?夫人这有话好。您这么jīng明,我苛扣租钱的事,以前您怎么也是知道风吧?以前的事,您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怎么今rì却……”
卢氏冷笑:“以前我忘了,今天突然想起了来了,不行吗?”
“可我的确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做生意,咱们怎么也不能将人往绝路逼,是不是?”
卢氏:“好吧,既然您老人家这么了,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纠,只是在朋国的通德铁号,我夫君很想买下来,但是人家不肯卖呀。”
“你,你怎么知道?”
卢氏:“知道什么?知道你们杨家有那银号的暗股,是吗?!喏,这是一千两银子的定钱,我想知道通德铁号所有暗桩的名单,你去给我查查。事成之后,不但那两千三百银子我分文不要,而且,我会再给你两千两银子。”
“这万一出了事……?”
卢氏:“杨老板是聪明人,您当知道孰轻孰重。”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听到那老人苦笑的声音:“好吧。看来,这是你们一早就设好的套,等着我来钻。唉……”
卢氏亲切道:“您言重了。另外,今年的租子可以减,你自己看着办吧。”
接着苏晨便听到有人出门的脚步声。
苏晨经常会遇到卢氏与人谈生意。在五岁以前,卢氏都是一边搂着苏晨一边与人做买卖。在卢氏手上,钱就是一把把的软刀子,没有她划不开的口子,没有她打不通的关节。在这郑国的名利场上,卢氏总是能长袖善舞,游刃有余,让很多大人物都忌惮三分。
苏晨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堂。
“娘。”苏晨向卢氏施施然行礼。卢氏一边啜饮清茶润喉,一边颇有几分玩味地看着女儿。
接着便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堂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昨rì的戏,你演得不错,让我狠不下心来罚你。可今天,怎么有人告诉我你只身到东面马厩去了。然后,那个石湖便从自己的客房失踪了,你能这是怎么一会事吗?”
苏晨愕然,她没想到卢氏的消息竟这么灵通。刚才想好的话,一下子全忘记了。焦急之下,只一嘟嘴,便委曲道:“娘,你难道就不知道石湖有多可气吗?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一剑杀了!”
卢氏头:“是可气。他也不想想,我这么宝贝的女儿怎么会嫁给他?昨天你若是不来,我早就派人把他扔湖里了,让他先同鱼虾睡上一天一夜,清醒清醒再!”
苏晨掩口而笑,觉得娘还是疼自己的。
“我看,你的爷爷心意也是明摆着的:就是想逼你出嫁嘛!那不就得了,刚才我让看了那几家公子的贴子。他们都不是家里的长子,都愿意入赘我们家。这样,你既不用担心被娘家人欺负,又能天天见到娘,多好。”
苏晨不乐意地抿了抿嘴:“可我觉得爷爷的心思很怪,谁也摸不准,还是让女儿同他见一面吧。”
卢氏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爹今天晚上就回家,你该多陪陪他,明天让他带着你找你爷爷,不是更好?”
苏晨跺了几下脚,走到卢氏身边的坐下,有想哭的样子,摇着卢氏的胳膊道:“娘,再等一天,我怕爷爷又要出什么新花样!”
任卢氏再jīng明,一旦女儿撒起娇来,她也是头痛:“好好,我这就送你进城。但记住了,可得早回来,我和你爹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知道啦。”苏晨笑了。
卢氏正要支使人去与苏晨备车,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地又问苏晨一句:
“你觉得你表哥王诗君这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