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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人群,没走几步,香香便吱唔道:
“狐大哥不见了。”
原来,小香香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拔剑杀人的剑客,就是她那位即和善又有趣的狐大哥。连紫没理会香香的话,不容质疑地将她抱上马鞍,轻身一跃,也骑到青儿身上。“驾!”一声呼喝,青儿疾奔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奔驰中,呼呼冷风直灌入衣领,让小香香不禁打了个哆嗦。但连紫却若无所觉。现在,她心中只有恐惧;除了恐惧,还有股没由来的怒气在胸中直窜。不一会儿,她便在心中盘算起来,各种算计谋划一一呈现。如果那些与她最为熟悉的人,能知道她此时此刻正在想什么,那他们对连紫的评介怕是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包括她父亲,也包括白狼王。
直到半刻时后,她才恢复过来。雨过天晴,连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和香香开心地说笑起来。香香不明所以,只当卫姐姐的性子怪,便也没放在心上。之后,连紫又带着香香逛了几家很小的药铺。但没用多长时间,那大苍蝇就又找到了她。
狐毛气喘吁吁,对着青儿笑骂道:“小东西,跑得还真快,差点没将爷给累死。”
连紫故作娇态,道:“活该,你不是有马吗?怎么不骑?”
“我的豹子(狐毛坐骑的名子)不是还在马房里睡大觉的嘛。谁像你,整天和马一块儿吃一块儿睡,连草原人都没你这样的。”
“有钱难买本姑娘乐意。……唉,俺还有件事想问问狐大侠,就不知方便不方便。”
“问吧。”
“你说那赵狗子,官府寻了两年都没找到。那你又是怎么将他找到的?”
“呃……这……”
“哼哼,俺猜,狐大侠为抓到这赵狗子,怕是在各地的地头蛇身上都花了银子吧。”
狐毛尴尬一笑,道:“也……也没花多少。”
“反正比赏金多得多!白……白痴!”
狐毛被连紫说得一阵傻笑,便转了个话题,问道:
“时候不早了,你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吧?”
“嗯。不过有几味药,得在大药铺才能买到,俺打算再到费大夫哪里看看。”
“你一开始去大药铺不就得了?”
“俺就喜欢多逛药铺!俺乐意!”
“好好好,随你…………哎?你怎么又不走了?”狐毛见连紫突然停下了脚步,因而问道。
面纱内,连紫笑了一下,将香香交给狐毛,说:“俺看见个熟人,去打个招乎。你们在这里等会儿,俺马上回来。”
说罢,连紫就独自一人向一个卖生猪肉的街摊走去。
连紫来到猪肉摊,打量了一下桌案后面那个正在切肉的大汉。这大汉切肉的时候显得很笨拙,应当刚学这门手艺。另外,由于天气冷,他的手又一直湿乎乎的,因此手指关节被冻得又红又肿。那使刀的右手更缠着条绷带,渗着血,看来是前几日受的伤还没好。
连紫取笑道,“咦,三爷你怎么改行了?”
大汉抬头看向连紫,一脸茫然,问道:
“姑娘您是?”
“怎么,才两三天就忘了。哼,要不是看你手已经受了伤,俺那时就将你的腿也一并打折了!”
大汉登时大惊失色,哆嗦道:“你,你……你就是那个说话结巴的小祖宗?哦,愿来你是个女的!”
“谁说话结巴,我几时说……说话结巴啦!”拜狐毛所敕,连紫不到一天的时间,舌头就利落多了,只是有时——特别是生气和着急的时候——才顿上一顿。
大汉连忙赔不是,道:“是,是,姑娘您说话不结巴,是小人耳朵不好使,是小人耳朵不好使……”
这时,狐毛领着香香、青儿也走了过来。
“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许三儿嘛。哎?你怎么卖起猪肉来了?”
“嗳嗳,狐爷您发财!”
狐毛竟是与许三认识。
不待许三多言语,连紫立刻抢先道:
“他和他的那个何老大带着百十号人,拦路抢俺的银子。俺就稍微教训了他们一下。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呀?三爷?”
“是,是。”许三在连紫面前哪还敢说别的。
狐毛又问:“那,你们何老大呢?还有你那帮兄弟们呢?”
许三看了看连紫,见她没阻拦的意思,便如实说道:“何老大,卷了许多兄弟的银子溜了。兄弟们……兄弟们不少被女侠打断了腿,都在家养伤呢。后来,我们的地盘又被别人给占了。因此,我和剩下还能动的兄弟,都只好另寻别的营生,混口饭吃呗。”
“啧啧,”狐毛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连紫,道:“这可真应那句俗谚,‘宁得罪恶人,别得罪小人’‘宁得罪一群小人,别惹上一个女人。’,厉害,厉害,狐某佩服得紧那!”
连紫原本只想过来戏弄一下许三,却没想自己揍了一顿地痞,竟揍出这么多事来,心里竟有些歉疚之意。
连紫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扔给许三,说道:“喏,这些银子算是赔你右手伤的,不用嫌多,俺还有事用你。你那些被俺打的兄弟,有些人的伤怕是不好治,你明天将那些病重的带到三宝楼,让我看看。”
“这……”许三有些迟疑。
狐毛道:“给你你就收下吧。咱这位散财娘娘,医术可能还真不错。”
“是,是。”许三收下了银子。
“以后,你还是靠自己的一双手吃饭吧。这回也就是碰上了俺,哼,要是碰上比俺更狠的,你们还有命活!”
“是,是,小人绝不敢再为非做歹了。”许三嘴上虽是这么说,肚子里却苦笑道:“小姑奶奶嘞,你还不够狠那?”
香香道:“卫姐姐你原来这么厉害呀!”
“那是自然喽。”连紫得意得一笑。
狐毛笑呵呵地看着连紫,一副有话说,却没说出来的样子。
连紫最讨厌他这德行,拉着香香便走。
许三待三人身影完全消失后,才又取出那十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心中激动不已……
行不多时,连紫一行人便来到了费家大药行,这是四方城最大的药铺,而它的东家也就是四方城的最有名的郎中费一水。
一进店门,便有一个伙计跑来招呼道:
“列位是要求医,还是要买药?”
“草珊,一两三钱;苦芜,二钱;归梗,二钱……”连紫侃侃吟道,“全都要最上品的货色,另外,小女还有些事想向费郎中求教。”
“客官,您说的药材,小店到是都有。但是,我们东家刚刚出诊回来,现正在午休呢,恐怕……”
“无妨,你将这两张成药单交给费郎中,就说小女医术浅薄,这两张药单中各有三味药的份量记不清了,想请费郎中给斟酌一下。”
狐毛不明白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于是便在伙计接过药单时,偷看了一眼。看了之后反而更觉得纳闷。因为,一张开头写着的是,止咳散,另一张写着的是,祛痛丸。这是两种很常见的成药,任何地方都可以买得到。
“那就请列位稍等片刻。”
伙计拿着药方向店内堂走去。
狐毛忍不住,问连紫:“唉,你拿两张药方出来干什么?”
“你想知道?”
“嗯。”
“你很想知道?”
“嗯嗯。”
“就不告诉你!憋死你!”
狐毛这时真想在某人的屁股上踹上一脚。
香香正在一旁嘻嘻窃笑,却被连紫发现,问道:
“你不是说你上过学堂吗?去看看那些小盒子上的……药名你都认识多少。”
“哦。”香香不敢违拗卫姐姐,便走到药架上看了起来。
这时,连紫又道:“将认识的,都读出来。”
“……大黄,硼砂,艾叶,龟甲,金针草,鸡血,木……木荷……”香香那带着奶味的嗓音,顿时传遍了药堂的里里外外。
狐毛拍手赞道:“真不赖呀,我八岁时绝认不了这么多字。”又扭头问连紫“哎,那某某女侠,你八岁时能识多少字?”
“这回不骗你,常用药材的药理药性,俺在七岁时就被家师逼着通背了。”
“呵,您太谦虚了。”
“哼,信不信在你……别停下,继续念。”
“哦。”香香又脆生生读了起来。此时,周围的伙计,客人无不侧目,因为香香所认得的字可比与她同龄的孩子多太多了。
不多时,那个进内堂的伙计便跑了出来,变得极为客气,但又很急切地问道:
“东家想与姑娘您单独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伙计又将眼看向狐毛,以示寻问。
不要脸的狐毛见竿就上,笑道:“没事,去吧。呵呵,我这妹子,不瞒你说,不管扔哪儿我都放心,凡是敢打她坏……”
连紫先大方地向伙计回道:“还请小哥带路。”
“呃,这边请。”
然后她又向狐毛耳语道:“将你的舌头保管好,早晚会有人来割的,哼!”
一甩衣袖,连紫怫然而去。
而在连紫身后,狐毛不自在地张了张嘴,而后又巴叽了几下……
连紫没想到,这费家大药行的后堂竟然还连着一座不小的药田,药田中种着许多上等的草药,直至深秋还依然不乏绿意,更有几株连紫一时都叫不上名字来的药花盈盈而立,虽然不是很珍贵的奇花异草,却也显出了房主人不俗的旨趣。
绕过药田,连紫便随伙计进了一间偏房。偏房里的陈设并不奢华,但却古朴内敛,有股连紫所熟悉的书香气息。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连紫的两张药方看。
“东家,那位姑娘到了。”
经伙计一提醒,老者才回过神来,可他却劈头向连紫说道:
“你这两贴药方,老朽很有兴趣,开个价吧……”
…………
狐毛并没等多久,连紫就陪同费老郎中走了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全没了长幼之礼,显然小狐狸是与费郎中攀上了望年之交。
费郎中先向狐毛寒暄道:“唷,这不是狐公子吗?有些日子不见啦。”
“烦您老还挂念着。”……
然后,费郎中又在连紫的指引下看向了香香:
“你就是香香吧?”
“费爷爷好。”香香道。
“小小年级孝心可佳啊。听店伙计们说,你还是个很聪明了孩子,这药架上的字,你大半都认的。嗯,难得,难得。这,老夫想给说个事……”
这时,连紫突然止住他,悄声道:“还是先让她父母知道好些?”
“哦,”费郎中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那就有劳卫小友再为老夫跑一趟了。”
费郎中又将一包药从伙计手中接过来,递于连紫,道:
“这些老夫不收银子了,救人要紧,赶快去吧。”
“嗯。”连紫轻应了一声。
三人出了费家大药行,狐毛是越来越糊涂,想让连紫解释一下。可连紫理都没理他,就抱着香香,骑上青儿走了。
“死丫头,你等着。”狐毛骂了句,便悻悻地追了过去……
…………
许三自得了连紫十两银子后,就没心思再卖猪肉了。他先以平价将肉都转给了他人,而后就推着车子,来到了一家当铺。
许三进了当铺,递与当铺掌柜一张票据,作笑道:
“王老板,兄弟今天来赎当。”
掌柜眯起眼看了看票据,道“得十二两三钱银子,你现在还付得起吗?”
“付得起,付得起!”许三连忙从怀中取出已经被他摸了无数遍的十多两银子,小心放到柜台上。
“嗯。”掌柜瞥了一眼那堆脏兮兮的银子,“这来路不正的银子本店可不要。”
“不不不,这回的银子绝对来路正。是让回打我们的那个小爷,不不,是小姑奶奶,觉得出手太重,赔给我的钱。您若不信,当时还有狐大侠在场,狐爷可以给小的作证。”
掌柜一听“狐大侠”这三个字,头当时就嗡了一下。说实话,许三要赎的这件物ߠ 0;,他是真不想给了。因为,他刚让珠宝行家验看过,那东西少说也值上百两。可是,烈剑狐毛的名号也是太响了点,他一个当铺掌柜的后台就算再硬也只能吓吓街面上的地痞,这位狐爷他是绝对招惹不起的。
权衡利弊之后,掌柜无奈之下还是给许三消了当。
…………
许三将车子推回了家,打开房门,这时,突然从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三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