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一片死寂。
栗斯嘉沉默了好久也没给个回话,莫一舟都急了,催促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大监司亲自指导你啊!你看看大监司,再想想佐格,社会地位、心气禀性、甚至是颜值……高下立判啊!”
她不服气道:“我觉得教授也挺帅的呀,那张厌世脸厌得还挺有水平。”
要不是人设受限,尹洛京真想翻她一个白眼。
莫一舟的如意小算盘是——加入饲主加入大监司麾下,他也能离生前乐在其中的使役事业和芒星塔更进一步。不,就算饲主甘当一名平民,也要好过成天研究蝙蝠蜘蛛汤和死人骨头吧!
不过同时,他心里也隐隐不甘——自己拼死拼活从学员努力到No。 17,也不见大监司多看过他几眼;现在一个没门没派的野女巫不过揪出一个使役中的内鬼(这么说哥哥真是抱歉),就得到如此赏识,甚至轰动大监司特地前来招安,细细想来实在不得不感叹人生不公。
更令他咋舌的是栗斯嘉的回复,
她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算啦。”
尹洛京脸上波澜不惊,问道:“为何?”
“我相信您修为了得、法力高深,可估计也就教我些修画弄草、收养心性的咒文,可我又不想当个禅师。所以,抱歉啦~我要去找佐格教授啦~黑魔法最好玩啦~!”
莫一舟还来不及劝她回头是岸,便听尹洛京平淡喝道:“给我回来。”
栗斯嘉一愣:“我……我也没走呀……”
尹洛京道:“也罢,既然你拒绝了我,那接下来我就只好公事公办了。栗斯嘉·好时·费列罗·瑞士莲·歌帝梵·德芙,毁坏公物、盗取钱财、私闯禁地、忤逆法纪,现我宣布数最重罚,即刻押入无涯堡。”
“什么——?!”栗斯嘉还不知道无涯堡是什么,莫一舟倒是急不可耐起来,“大监司,您没搞错吧?她追查魈山夜巡至此,虽然过程有些小出格,但也算对您对芒星塔有所助力,您是不是弄错了?”
尹洛京斜睨他一眼,“连你也敢质疑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没错,她的确偷过东西、也和使役交过手、还潜入您的阁室……可她从来没害过谁性命,我觉得普通地牢关关就绰绰有余了,无涯堡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尹洛京瞪他时,眼神里写满了“要不这个大监司你来当”的挑衅,随即转向栗斯嘉道:“你以为我记性那么差,你真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芒星塔的阁室里?越狱还不忘敛一把财,那场戏码还真是精彩。”
他指的,自然是栗斯嘉自刑场越狱一事,当事人哑然——尹洛京几次见她都不曾提及此事,原来并不是健忘,而是城府太深,烂账留到最后再结算。
这下她不再敢将嚣张写在脸上了,只是心中还在暗想——不管是地牢还是什么堡,只要不是什么空中楼阁,就没有她逃脱不得的监狱。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莫一舟料到她笃定得很,连忙与她进行脑内交流。
——无涯堡可是牢狱中的传奇!是全世界等级最高的监狱,里面只关押涉及魔法犯罪的超重刑犯,比如意念洗脑宗教领袖、魔药界大毒枭什么的。
她冷笑一声。
——呵,这么说来,小奶狗还挺看得起我。
——别掉以轻心了!无涯堡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从中越狱成功者重返社会,此前的罪孽一笔勾销,旧事不再重提。
——那不是正合我意?越狱之后,我就可以明媒正娶,哦不,是名正言顺地投奔佐格教授啦~!
——还佐格教授!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之所以有这样荒唐的规矩,正是因为无涯堡内部根本无懈可击,多少黑帮老大政界要人毒枭议员宗教狂热分子,无论之前势力财力法力信徒多么雄厚庞大,都是只有进没有出的;外面的人,就连使役都不知道无涯堡地处哪里,长什么样,更别谈救援了!
她还是不以为然。
——我倒要看看有多无懈可击,是魔法结界特别强?还是墙砖砌得特别厚?
尹洛京插话打断道:“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恼羞成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用读心术!你读书的时候也特别爱偷看女孩子的日记和内裤吧?”
对方皱眉:“我从没看过他人日记。”
“你倒是不否认内裤的事嘛!”
他更皱眉,“也不曾偷看过。”
“你个淫贼,不曾偷看,莫非你还大摇大摆地看?哎呦喂,亏你长了张道貌岸然的扑克脸,想不到啊想不到,行径竟如此恶劣下作龌龊不堪……”
强词夺理的功夫倒是栗斯嘉一等一,尹洛京听不下去了,他掏出魔杖无垢挥了挥,张牙舞爪叫嚣着的小女巫便突然消失在一阵烟雾中。
莫一舟呆呆地对着空气乱摸一气,疑心道:“大监司您、您把她变去哪里啦?我既还在这儿,说明她应该也没走远……”
“她已经在无涯堡了。”尹洛京淡然道。
“什么!已经……”他突然明白过来——如果饲主被关入无涯堡,便无法再对他进行体量供给,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自然被搁置了。
而且,既然他的原饲主是被关进了无涯堡,看来这一搁置,便是遥遥无期。
也就是说,他现在成了自由的英魂,换句话说,也就是孤魂野鬼。
现在只剩他和尹洛京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决定为自己的原饲主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大监司,您再考虑一下,那个女孩只是气焰嚣张,其实她本质还是很善良的,您想想看,她在展览馆落成典礼那天还想保护您……”
“你不说我还忘了。”尹洛京托腮道,“崭新的展览馆被她糟蹋成这样,又得大修,罪加一等。”
“什么?不是……”
尹洛京故作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约了人,你先回避一下。”
莫一舟的耿直劲也上来了,“在漏水的地下室?约了人?鬼会来啊!”
尹洛京绷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就你话多,你也赶紧给我走走走。”
说着,他再度挥了挥无垢,这下莫一舟也不见了。
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先前发声的角落。
角落传出咔咔的响声,一个杂物箱盖被顶开,佐格面带丧意、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
尹洛京一见他这副狼狈样就笑了,“天呐我们的大教授,这是在变魔术吗?你在这里守候多时了?应该比刚才那两位更早吧!”
佐格脸色蜡黄,阴沉地说:“少废话,你刚对我的助教做了什么?”
“咦?你的助教,难道说……你已经认可她了?”
佐格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道:“没有的事,我说了,她必须先抓到魈山夜巡。”
尹洛京眯起眼睛,满脸调戏道:“你挺坏心眼的,魈山夜巡明明已经被你给关到那个地方了嘛。”
佐格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只是想不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大监司现在连女巫都肯纳入门户了,看来你为了膈应我,做出的牺牲还不小嘛。”
“哪里哪里,我看她的确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站错了队。”
尹洛京现在的表情收放自如,其实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不过当他面对外人时,总要顾及大监司的颜面,不免故作姿态。不过面对自己的原姐夫,偶像包袱便可暂时放一放。
他表面上嬉皮笑脸,与佐格戏谑斗嘴,其实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正如同黑魔导师能够看到纯净魔导师看不到的幽灵那般,修为高深的白魔导师自然也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比方说,魂线,也就是魂魄途径的轨迹。
女巫被行刑那天,佐格的怀表被震碎,当时他亲眼所见被禁锢的一丝散魂破壳而出,兜兜转转地撞进了小女巫的胸口。
他本以为自己看错,可经过几次与小女巫的接触后,他发现栗斯嘉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流露着姐姐生前的痕迹,他更加确信了此事。
没错,佐格怀表里装着的魂魄,属于他的亡妻尹洛瑛,一听姓名便知,此人也是尹洛京的姐姐。
按理说,佐格这样的黑魔法师是绝无可能看到魂线的,而且女巫潜力非凡,他的确是单纯欣赏其天赋才肯收她为徒。不过只要两人在一起,天长地久,以佐格的敏感早晚会意识到魂线的事。真有那么一天,那个女巫就怕是要求死不得了。
自尹洛瑛死后,佐格一直苦心钻研复活之术,成天将自己封闭在实验室,神神叨叨、不人不鬼。若真被他捣鼓出什么成果,就算是将小女巫扒皮抽筋,他也一定会重新将散魂提取出来复活亡妻。
尹洛京的想法很理性,即便是至亲,也不能悖离天数,生死有命,不可强行逆转。持有这种观念的他,是断不可能支持佐格辟尸复魂之举的。
佐格对小舅子的想法浑然不觉,他不耐烦道:“懒得和你废话绕弯,那个女孩的确有几分本事,但和你根本不对路。她到底哪里吸引你,竟让你开了这个先例?”
尹洛京无辜道:“彼此彼此啊,你在教学岗位上奋斗了那么多年,不也从没招过助教?难道说,我姐走了多年,你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想要续弦了?”
“滚!”佐格品了品对方刚才那句话,惊讶道,“难道说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难道说……你不是gay?”
“滚!再说了,就算我不是gay,那个A杯也入不了我法眼!”
“可不是嘛。”佐格笑道。
☆☆☆☆☆☆☆☆☆☆☆☆☆☆
我就问问,如果一天三更,大家会不会觉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