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栗斯嘉一听这声音,立刻认了出来,“这是我们家的高压锅!”
“你他喵的能不能认出我这个人啊!”面缠纱布的佐格小心翼翼地将高压锅搁置到地上,忿忿然补充道,“还有,什么‘我们家的’,这锅明明是我的婚前财产!”
“佐格教授?”汤若涯收起魔杖疑惑道,“您的脸怎么了?”
“无事,一点皮外伤罢了。”
栗斯嘉揪心道:“包得这么严实怎么可能是小伤!去过医院了吗?还有,你抱着锅干嘛?这锅怎么一直在抖,它怕冷吗?”
汤若涯仔细一看,高压锅的确在不停颤抖,如果仔细聆听,还能听见“哒哒哒哒”的声音,仿佛锅里藏着有趣的灵魂。
“你这其实是一个问题,真的只是小伤罢了。”
“你就别硬抗了,甜甜圈好歹会点白魔法,先让他给你治治。”
栗斯嘉说着,便伸手去扯纱布,任凭佐格百般抗拒,终究不是老婆的对手,不出半分钟,他那张脸便在二人面前暴露无遗。
汤炒栗子面色复杂地盯着他看。
佐格的左半边脸从嘴角到脸颊,有两排深深的牙印,略有破皮,基本没出血。牙印主人的嘴一定很大,目测起码和王大陆差不多。
栗斯嘉嫌弃道:“这大概是教授你最实事求是的一次,说是皮外伤,果真只是皮外伤而已。”
汤若涯也皱眉道:“是啊教授,幸好你这时候遇见我,要是再晚点,伤口就自行愈合了。”
“啧。”佐格委屈道,“所以都说了只是小伤啊!你们自己不相信,还反过头来奚落我!”
栗斯嘉怒道:“小伤你包扎得跟被硫酸泼了一样!吓我一跳!你什么品种的妈宝男啊,这点伤至于大惊小怪成这样?”
“啧。我一个人对着镜子很难缠纱布啊!再说了,多多益善嘛!”佐格还想继续狡辩,但看女巫满脸写着“再多说一句我头给你踢爆”的表情,他心想,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话说回来,你这是被谁咬的?”
“喏,就是这个。”佐格指了指高压锅。
“你竟然把锅推给锅?”
“是锅里面的东西!”
“诶?这原来不是给我们带的慰问点心?”
佐格愤然赏了她一个白眼。
汤若涯蹲在地上,好奇地戳了戳抖个不停的高压锅,佐格立刻喊道:“别乱碰,里面的东西不好对付!”
接着,他讲述了自己被咬的经过。
先前从坟地老宅中带回的铝罐一直令佐格芥蒂不已,这罐子被密封包装,看上去神秘危险得很,他原本并不想打开它,但艾莉莎遭噬面咒侵蚀一事断了头绪,他不得不重新从铝罐中寻找线索。
铝罐除了物理密封之外,也被施了不少封印结界,佐格费劲心思想要撬开罐头子,刚一打开,便有一张漆黑的脸张开森森巨口朝自己迎面扑来,他只感觉脸上一阵刺痛。这一刻,他深深懊悔自己阴沟里翻船——竟然没有做封印的二手准备!那张邪魅的黑脸追着他不放,他连滚带爬地跑进厨房,硬生生将高压锅挡在面前,一把扣紧,将黑脸关押了起来。
当初听前妻的话买了高压锅真是太好了!
当然,他在描述遇害过程中,尽量将自己美化得更体面些,不过听众们的嘴角还是时不时浮起一丝讥笑。
“我只关心一个问题。”栗斯嘉严肃道,“这锅还能不能用了?”
“呸,就知道惦记我的婚前财产,你怎么不担心我的脸?”
“讲正经事,教授。”汤若涯无视佐格难道我的脸不正经吗的叫嚣,认真问道,“咬你的东西是噬面咒吗?”
佐格摇头道:“是活面具。”
“活面具?那是什么?”
“活面具一般分子母两副,锅里封印的是子,在使用者手中的则是母。它的实施原理是这样的,子面具负责将被害人脸上的肉啃噬掉,这样一来,母面具便能自动形成对应的容颜,加害者带上面具,便能获得被害人的容颜,并且只要被害人活着——单单被啃了脸并不会死——活面具便能一直维持下去。”
“虽然很残忍,但听上去,活面具比噬面咒好用。”汤若涯思忖道。
栗斯嘉耸耸肩不屑道:“又是子母又是啃脸的,还是幻化咒最实用。”
佐格道:“幻化咒需要极高的魔法造诣和锲而不舍的苦练才能达成,但活面具却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张新脸,而且比起噬面咒,活面具不会频繁更替面容,是流窜逃犯的首选逃亡工具。”
汤若涯追问道:“那使用活面具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黑魔法道具就没有一件是无偿提供的,活面具在给你脸的同时,也会不断汲取你的灵魂作为交换,长此以往,使用者终究会变成一具不腐不死、却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有灵魂……”栗斯嘉思忖着,突然灵光一闪,拽着佐格的袖子边走边催促着,“教授快跟我上楼,看看我们的新发现!哎哟!”
她突然吃痛地大叫一声,随后紧紧捂着脑袋,呻吟不断、冷汗直流。两位男士见她好端端地骤然痛苦得如此莫名其妙,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你们……没听到吗?”她咬牙切齿地问。
“听到什么?”
“铃声!铃声啊!”
佐格一听,脸色突然大变,忙问:“你是不是觉得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你的脑子,拼命要顶开头盖骨钻出来?”
“对!对!”诚如佐格说说,栗斯嘉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像是有打蛋器将她的脑子达成汁儿混成糊糊,疼得她两眼漆黑,全身虚脱无力。
汤若涯急切地问道:“教授,你也听到铃声了?我怎么听不到?”
“我也听不到。这恐怕是……魂铃啊。”他踌躇道,“只是不应该啊,栗斯嘉好端端的大活人,按理说是听不见的。”
此言一出,汤炒栗子双双脸色煞白地望着他,他只好继续解释道:“魂铃本身是用于吸引僵尸或散魂的,可你两样都不沾,大概只是灵听能力比较强吧。话说,你听到几声铃响了?”
“两声了吧……啊!啊——!”她突然疼得蹲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第、第三声了……”
“很好很好,魂铃只能响三声,你不会听见第四声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栗斯嘉的脸上的惨白色褪去,又变得白里透红,整个人的精神头也回来了,仿佛刚才的疼痛完全没有发生过。
她活泼地说:“走吧教授,我带你上楼看看好东西!”
“等等等等,你倒是帮我拿着锅啊。”
“才不,你的锅你自己背。”
“我是伤员啊!”
“伤个屁,这锅抖个不停,怪吓人的,我才不拿。”
佐格道:“我正是凭借它的抖才一路找上门来的——抖就对了,抖得越欢,便说明母子之前的共鸣越强大,换句话说,子母面具离得越来越近了。”
她语调一沉:“那你更应该赶紧上去看看了。”
汤若涯大公无私道:“你们俩上去吧,我帮你们看着锅。”
阁楼入口的方孔对身形健美的他而言实在小得可怜,进出时,他总觉得自己是被塞进油面筋里的肉糜。
终于有人肯背锅了,栗斯嘉率先爬进阁楼,佐格跟在她后面,一见满地铁屑粉,脸色瞬间一黑。
她当然将佐格的表情看在眼里,忙担心道:“怎么了教授?”
“我发现我忘带东西了。”
栗斯嘉心忖,难道这铁屑粉阵很难对付,必须要利用魔法道具?她连忙又追问:“你忘带什么了?”
佐格皱眉低吟道:“你的安全裤。”
栗斯嘉羞红着脸刚要上去扑打他,便被佐格捏住软肋坏笑道:“别乱跑哦,要是冲散了魔法阵,又少了条线索。”
闻言,女巫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暗搓搓在小本子上记仇。
佐格问:“所以你急着让我看的,便是着魔法阵?”
“不,主要是这口棺材。”她蹑手蹑脚走到桃木箱跟前一指,“教授你看,夏莉耶在这里!”
佐格凑近探了探脑袋:“你说谁原来在这里?”
“夏——”栗斯嘉觉得对方的话不太对,自己也朝棺材里张望了一眼,不禁大惊失色——
棺材里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汤若涯在阁楼下喊道:“教授,高压锅已经不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