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涯扛着No.17闪进逃生通道,因为他一根筋地坚持“逃生通道就是用来逃生”这一观点。小车已停在通道门口,他站在车门前顿了顿。
“那个……公主殿下,您是想坐前排还是后排?”
尽管被人扛在肩上,No.17还是要保持公主的端庄仪容,身后追兵的叫嚣声越来越近,她反问:“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这个?”
汤若涯怔了怔,觉得也有道理,便自说自话把公主塞进后排。
要不是魔杖被汤泽鸣没收,他就能利用瞬间移动逃离了,现在只能依赖玛莎拉蒂这种廉价的冷冰冰的工业化产物,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后有追兵,他一路逆行,对每辆差点迎面相撞的车挥手致歉,焦头烂额已经不足以概括他的状态了。
后排抚摸着爪爪的No.17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说:“如此斯文的劫匪还是头一回见。”
汤若涯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我不是劫匪!公主殿下,我是来救您的呀!”
“救我?”
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了,时间线得推到三天以前。
汤若涯在大监司那儿碰了钉子,便寻思着其他可以求合作谋发展的人,他最先想到的正是最不想与之合作的佐格。
虽然佐格性格阴郁为人刁钻,但至少在救栗斯嘉这件事上,两人的立场是一致的,所以他离开浮华地之后,一路躲过汤祖鸣派出的路探,迅速前往稻前町。
说句题外话,汤氏由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私配的警卫不仅配备统一制服,气场也要高过旁人一头,因此想要辨认并避开他们,其实相当容易。
他一路车马劳顿、风尘仆仆,可到了稻前町,佐格连杯橘子水都不提供,而是自顾自地裁着教授服。
他不禁埋怨起来:“教授啊,都什么时候了,您不着急想办法救救嘉嘉,竟然还有心思和一件衣服过不去……”
佐格猛地抬起头,木然道:“我这不正在救她吗?”
汤若涯疑惑地看着袖子和衣领被拆解下来的布料,觉得实在无法和佐格的思路接轨,不过他转念一想,剑走偏锋曲线救国原本就是佐格的专利,像自己这种老实人不能理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于是他积极举手报名道:“请问教授,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嘿,你别说,还真有!”佐格一脸终于找到苦力的兴奋表情,“你和A教授B教授D教授他们都挺熟的吧?”
“嗯。”
“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他们的教授服偷过来?”
“……诶?偷?”汤若涯犯愁了,“教授服都是随身穿着的,而且许多人还是贴身穿的,这可叫我怎么偷啊,‘教授,我帮您把外套脱下吧!’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会有人理我吗?”
“不,别人会离你更远,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可不是嘛!等等,我被你绕进去了!”汤若涯突然反应过来,“关键问题不是怎么偷,而是你要偷教授服做什么?”
“哼。”佐格傲娇地一扭头,“你不偷我就不告诉你!”
“都说了根本没法偷!”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明明是要求太无理了好吧!汤若涯被气得肺炸,他心一横,对佐格叫板道:“好的你等着,我一定把教授服偷给回来!”
佐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根本没指望汤若涯能帮上忙。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两个小时之后,富二代果然抱着满满一篮教授服敲响他家的大门。
这下轮到佐格纳闷了:“你、你怎么办到的?我哄了其他教授半天,他们不仅不肯脱衣服,而且还集体去人事处告我的黑状。”
汤若涯忿忿地得意道:“哼,那是因为你姿色不够。”
他才不想告诉佐格,他根本没有征求任何一名教授同意,而是直接绕到后勤部,取走了他们的换洗衣服。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这些衣服干嘛用了吧?”
“Emmmmmmm,你还得先帮我两个小忙。”
汤若涯一咬牙一跺脚:“衣服都偷了,行吧!”
“先帮我把衣服洗了。口袋里的私人物品拿出来,真不知道D教授都六十几岁的人了,随身携带那么多安全套干嘛,算了,好歹是没用过的,总比B教授强些……啊,幻西楼最近掉毛掉得很厉害嘛!”
这件事给汤若涯的启示是,以后把换洗衣服丢给后勤人员之前,一定要先检查有无夹带私人用品,不然隐私全被看透。
掉入贼窝的富二代吭哧吭哧洗完所有衣物,他擦着一头热汗道:“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要这些衣服到底干——”
“先不急,帮我把袖子领子扣子拆下来,主要的布料缝在一起。”佐格无情打断他。
“……缝衣服?”对女红毫不精通的直男光是穿针眼就花了五分钟。
“哎,废物,还是我来吧。”佐格接过缝衣针缝纫如梭,动作快得只能看到双手的残影,他瞟了汤若涯一眼,留意到他手上的冻疮。
汤若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连第一百层床单下的一颗豌豆都会膈应得他整晚睡不着,更不要说在寒冬腊月的季节手洗十来件教授服了。
佐格诧异道:“你为什么不用洗衣机?”
谁知道你家有洗衣机啊!汤若涯差点没咆哮出来,真的,要不是他涵养好,他能吼到佐格耳聋!
不过正事要紧。在佐格将所有教授服缝成一块大方布后,汤若涯第三次耐着性子问:“教授,您缝这块布,是想怎么救嘉嘉?”
佐格顿了顿,道:“要不,这水你还是别趟了吧。”
汤若涯一听,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教授!衣服该偷我也偷了,该洗我也洗了,不过是女红功夫不到家,你就要把我踢出局?!”
“啊,倒不是这个原因。说起来,要救栗斯嘉,你具体想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找出真正的凶手咯!”
“真正的凶手,一种已灭绝的生物?”
汤若涯不服地说教道:“我必须向您解释一下‘灭绝’这个词的含义——在过去的50年中未在野外找到某一物种,则该物种被定义为灭绝。换句话说,‘灭绝’并不代表这种物种死绝了,未被发现的、或者人工饲养的黄金龙还是极有可能存在的!”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抓到这只黄金龙?”
“排查,地毯式搜寻!”汤若涯斗志满满,“凭借我灵兽学的知识,结合你的那些小伎俩,一定能够顺利找出黄金龙!”
佐格在听到“小伎俩”一词时微微颦了颦眉,他反讥道:“我相信一定会进展顺利,可找到黄金龙之后,要如何证明它正是杀死准驸马的那条?刑讯逼供吗?前提是你得先教会龙说人话吧?”
汤若涯愣住了,他原本想着,只要找到黄金龙便万事大吉,佐格提到的这些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那依教授的意思是?”
“我们根本不用抓到黄金龙,我们只要抓到黄金龙的主人就好。”
汤若涯一听,激动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您已经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了?”
“大差不离吧。”
“是谁?”
佐格看他无比热忱,便浅浅讪笑了一阵,道:“你也不想想,身为未来的皇室成员,为何准驸马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浮华地较为偏僻的地段;你再想想,为何他一死,皇室的卫兵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不是使役;还有,原本陷于鬼打墙囫囵的你突然被解放了,不觉得过于巧合吗?三件事拼接在一起,只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得通。”
汤若涯琢磨得脑仁疼,他不确信地推测道:“准驸马死了,我被放了出来……难道说,我被困是他搞的鬼?”
“没错,据我猜测,他其实是想把你隔离出来,杀了栗斯嘉灭口,毕竟我们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不上台面的小秘密。可没想到就在他即将得手时,黄金龙突然出现,结果了他的性命,而埋伏已久的皇家卫兵则迅速跳出来替他收尸,顺便嫁祸于人。”
汤若涯惊出一身冷汗:“等等,这么说来——杀死准驸马的幕后黑手,其实是皇室成员本身?!”
“正是这个意思。准驸马虽然自身条件优秀,却是上不了台面的商人出身,相比有很多人对他的平步青云心生妒意吧,所以我才让你不要趟这趟水了。”佐格淡定地将缝纫完的布料叠好,突然将缝衣针狠狠往布料上一戳,“去他妈的皇室,他们要是不把我老婆还回来,我就要他们一命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