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英魂已经是板上钉钉、落子无悔了,栗斯嘉任莫一舟在角落哭天喊地,她扯了扯佐格的袖子,眨巴着猫咪一样的大眼睛,撒娇道:“对不起呀教授,我不是故意偷你东西的……”
“这叫不是故意的?”佐格抱起她抖了抖,幻视目镜、蛛行靴、防鬼喷雾什么的全从她斗篷里漏了出来,叮铃当啷摔了一地,“你倒是告诉我,你‘故意’偷起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连我的心肝脾肺也一块儿顺走了?”
“有、有必要这么抠字眼吗……”
“抠字眼?你把我的打印机用到卡纸、把我的之魂罗盘当垃圾随处乱扔、我千辛万苦搞到的岩盐被你一晚上糟蹋得干干净净——那可是盐场晒了三年的精制盐啊!一小撮就能化归一群高阶恶灵,全被你用来对付这种虾兵蟹将了——现在你反倒怪我抠字眼了?”
她连连摇着他的手臂道:“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教授别生气了嘛……”
佐格一把甩开她的手,“我不生气,我的气在怀表那次已经生完了,现在是哀莫大于心死。”
栗斯嘉脑筋一转,问道:“你要真不打算原谅我,为什么还在暗中观察?为什么好心告诉我手应该放在左边?”
佐格愣了愣,其实这个案件,他本是想调研一段时间后再来现场处理的,毕竟已经有个高排位的使役把命给折了进去,他虽谈不上谨小慎微,却也从不贸然行事、逞匹夫之勇。
而佐格傍晚回到办公室后,见案宗里夹杂的广告单不翼而飞,心头便顿起不祥之感,再召来令骑士一问,判断出小女巫十之八九是奔着便宜房子去的,便立刻风尘仆仆地赶到案发现场。
按理说,小女巫与他无亲无故,先是失手毁了他的怀表、再将办公室洗劫一空,佐格是断然没有理由对她施以援救的。可正是下午他赌气派令骑士将小女巫捉来后,发现她像极了一个人。
像极了他死去的妻子尹洛瑛。
其实从五官到身材、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小女巫和尹洛瑛之间都没有半毛钱相似——性格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可佐格偏偏觉得有那么一两个不连贯的小细节,使得小女巫看上去和亡妻如出一辙。
他原以为那不过是错觉罢了,不过刚才抱着小女巫的时候,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袭来,因此他才留恋不已地多抱了一会儿,还差点让以前的学生看了笑话。
话说回来,她的脸好滑啊,像鸡蛋豆腐一样,佐格真担心刚才那一蹭,自己沙皮纸一样的皮肤把小女巫给蹭破相了。
见佐格不言语,栗斯嘉忙半撒娇半哀求道:“教授教授,您看我都知道错了,不如我想办法补偿你好不好?”
佐格眯起眼睛思忖着,上一次女巫被迫补偿,害得遛完狗回去的他,发现办公室一片狼藉,当时他以为此地被一群非洲水牛途经了;这次她主动提出补偿,天知道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想想还真有点小刺激。
于是佐格厉色道:“你打算怎么补偿?事先声明,肉偿我是不要的。”
栗斯嘉心想,到底是多么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会如此笃定地认为,睡了她跟吃了什么大亏一样!不过转念一想,那可是佐格啊!黑魔法界大触佐格啊!换她要是佐格,她都看不上她自己!
于是她挤出自认为最谄媚的笑容(其实很蹩脚),提议道:“要不然,我给你当助教,打打下手呗?”
佐格怒目圆睁,刚要开口,却被啜泣不已的莫一舟给抢了话头,“开什么玩笑!你给教授当助教?你就是给学院看仓库的老大爷打下手,都怕人家不肯收你!你们俩到底是谁补偿谁?马关条约都不如你的补偿丧权辱国!”
佐格连连点头,表示不能同意更多。
栗斯嘉的如意算盘其实是这么打的——以她的资历和背景,要名正言顺地进学院恐怕困难,况且学院授课对黑魔法这块把控很严格,顶多只能接触些皮毛。可要当佐格的助手,门槛就低多了,不过是教授打个报告的事,而且近墨者黑,在佐格身边,她说不定反而能学到奇诡艰深的黑魔法。
不过从二人的反应看来,她像是提出了一个比让佐格睡自己更过分的条件。
她横眉冷对莫一舟,厉声道:“你现在可是我的英魂了,是要鸡犬升天还是落草为寇都是教授一念之间的事。好歹你生前也是名公务员,难道甘愿晚节不保,和我结成人鬼怪盗组合打家劫舍?”
莫一舟的脸色比他死时更惨白,他前思后想好一阵,觉得能当上佐格的助教的英灵也算是死得其所,终于定决心对佐格嗫嚅道:“教授,其实她也有优点……她的魔法体量很大,我身为英魂,挥了两下剑就感觉到了。”
佐格反驳:“不懂节制,早晚也会衰竭,你看这盐撒的。”
莫一舟再接再厉,“她学习能力很强,比如这个魔法阵,复刻得多圆满!”
“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刚才要不是我及时制止,她就被吸干血气而亡了。”
“她行动敏捷、反应迅速,刚才盐不够时,她直接用来撒自己,难道不算奇思妙想吗?”
“不过是不上台面的市井智慧罢了。对恶灵使出贯心咒、画阵不用魔杖、手位左右不分,典型的基本功不扎实。”
莫一舟的脸微微红了一阵,因为他先前也不知道手位应该在左还是在右。他一言蔽之:“总之,她学习能力极佳、天赋异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教授,您就大发慈悲,笑纳了她呗!”
“但她心术不正、作恶多端……唉,我又想起了我可怜的怀表。”
莫一舟再接再厉,“她长得很可爱,像哪个少女偶像……对了,你看她像不像新垣结衣和桥本环奈的合体?”
佐格一语破功,“但她胸小啊。”
至此,莫一舟再无言以对了。
嗯?在旁干着急的栗斯嘉顿时一惊——他们是不是有些偏离主题了?
佐格斜睨了她一阵,话锋一转问:“你真的想当我的助教?”
栗斯嘉点头如捣蒜。
“我这个人很挑剔的,书架要按首字母、版次、批注量分类,所有道具每隔一个月都要校准;办公室要一尘不染、鸡蛋要三分熟、甜点连着两周不能有重复、保质期临近三天内的食物不吃、衬衣不能只熨前面、袜子也要卷好之后再收纳;还有,我的助手指甲不能留白、禁止穿灯芯绒的衣裤(摩擦声太大)、不能化浓妆也不能不化妆、裙子不宜过长或过短、领口不宜过高或过低、刘海必须齐眉、不许带耳环,耳钉是我容忍的极限!”
他越说越来劲。栗斯嘉和莫一舟互换目光总结了一下——开头两句还算是助教的分内之事,中间则成了他强迫症和洁癖的自曝,至于后半段,单纯是直男审美的宣泄罢了。
“我统统都能做到!”栗斯嘉信誓旦旦。
佐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前提是,你得先通过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