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
夜幕笼罩的黑暗大地,身前的沙粒在不安的滑动,无形中,似乎有一条毒蛇在沙堆坟里钻来钻去,让人心惊。
点点悚然红光,更是从沙堆折射出,照破黑暗,让附近染上一层骇然听闻的恐怖色泽。
我连忙道,“老鬼,压顶的那张白符呢?”我记得沙堆上,有一张白色符箓,是老鬼亲自放上去的,还用五枚铜钱镇符,此时却不翼而飞了?
老鬼脸色很凝重,“克煞的白符、红绳、铜钱,都遭到毁坏,沙堆下的墓,真不知道埋葬着什么亡骨?”
我表情严肃道,“埋的不是死人。”
老鬼一惊,连忙问道,“老林,你这不是葬人坟?难道是葬鬼墓不成?”
这支坟,一个月前,已经被武老板的施工队推平了,并且上边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独山,难成墓,”我道,“如果是要在山上建坟墓的话,那么一定要在山腰的地方建而不是山顶,而且还要在山腰选择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建造坟墓,这样对于坟墓的风水才会有所帮助,你看这附近地势,八方来风,风呼萧条,不藏风不纳水,亡者葬在这,恐怕不用三年,就会尸变爬出坟。”
八方吹风,坟墓萧条,亡灵也受不了这种风寒。
老鬼若有所思道,“不埋人,不葬鬼,坟里是什么?”
我道,“衣冠冢一类的葬法。”
老鬼是某一族的驱魔人,知道不少行内隐秘,说道,“葬物……”他的话没说完,旁边被黑暗笼罩的沙堆,沙粒在快速往两边流动,好像漏斗里的沙流出来一般,一分钟时间,整座沙堆被分开,伸长脖子看过去,看到了地底下的“坟”。
“无底坟?”
“窟窿坟?”
我和老鬼各自惊道,在原本的沙堆底下,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窟,往下延伸好几米,幽黑森然,此时还有一缕缕诡异雾气往上漂浮。
“咔咔咔!”
低沉的声音飘出,尖锐苦涩,像是鬼口磨牙发出的,听着让人浑身发寒。
我和老鬼不得不远离十多米,老鬼道,“事情不妙,要不一把火烧了?”
可怕响动的声音,还在持续,简直是鬼牙齿啃咬骨头,让活人发疯的场景,一般人觉得承受不了的压抑,我道,“火烧吧!”
如果是衣冠冢,发生这种异象,预示不祥,周老曾说过,最好的办法是火烧连墓。
随即,老鬼找来一些干枯木材,用破布点燃,昏黄大火照亮黑暗,我们两个拿起一块块燃火木条,隔着四、五米,猛力丢进那个阴森森的洞窟下。
“火灭了?”老鬼疑惑道。
几根汹汹燃烧的木条,一进洞窟坑,火光瞬间熄灭,唯有呛人的黑烟往外冒涌,我道,“老鬼,全部丢进去再说!”结果还是一样,木材烧不了坟。
老鬼狐疑道,“是不是埋的年代太久,地底沼气太重,导致缺氧的缘故?”
我无语道,“周围空气对流,如果真有太浓度的沼气,早发生爆炸了。”
老鬼道,“用汽油!”
捣鼓了一个小时,还是烧不了这座坟。
最后,我们从养猪场工地,招来好几块大木板,引燃后,丢在四周沙堆上,眼下,不能烧坟,只能用这种方法暂时驱除煞气了。
我做好一座纸鬼屋,说道,“老鬼,给桑树、石碑、破房子贴上符,帮她们迁坟了。”
纸鬼屋,烧给那些住在此处的阴魂,让他们迁移出此地。
阴魂一走,养猪场做事的工人,不会再遭受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
烧了纸鬼屋后,我就打电话给武老板,打算让他派遣几个工人过来,电话那头,武老板骇然道,“高人,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让我的工人做事?他们早被脏东西吓破了胆,躲在屋里都瑟瑟发抖,怎么肯做事?”
我道,“武老板,脏东西被我送走了,不过他们住的地方,需要连根拔除,否则会有另外的孤魂野鬼住进来,如果今晚不拆除,过一两天,你这工地还是会发生不详。”
武老板的声音,显得有些心浮气躁,“高人,白天行不行?”可能是白天时,他被工人缠得头大了。
我语气强硬道,“必须晚上开工。”
武老板为难道,“高人,就算我付两倍薪水,恐怕工人也不敢出工啊?”
我道,“就付三倍薪水,哪怕是十倍薪水,你都要请他们过来。”
白天拆阳宅。
夜晚毁鬼屋。
这是做事的规则,不能逆反,如果晚上拆阳宅,阳宅倒塌,会变得与鬼宅无异,就会有鬼物住进去。
相同的是,如果白天毁鬼屋,即便烈阳暴晒下杀死了阴魂,可是怨气散不走,夜里还是会纠缠活人。
最后,武老板还是答应了,接近十一点钟,他开车拉着五个工人过来,现在,没有那么闷热了,毕竟是山上,空气已经很凉爽。
只是他们几个下车时,一个个浑身冷汗,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
老鬼道,“有我们两个在,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啊!
突然间,一个工人发出惊叫声,划破宁静,脸色也刷的一下惨白,失魂落魄指向“洞窟坟”,支支吾吾念道,“沙堆中间……刚……刚才……冒出一张脸……是鬼脸……”
年纪稍大的老工人,也颤音道,“一定是鬼脸,没有笑,在龇牙咧嘴发怒了。”
我扭头看去,那里的厚木板还在烧着,哪有什么鬼脸?
他们几个准备一窝蜂逃离了,老鬼连忙喝怒道,“鬼脸有怎样?我们两个待半个晚上,也没见他吃人,我说你们堂堂男儿怕什么?”
一番话,震耳欲聋,算是稳住了局面。
一头冷汗的武老板,咳嗽一声,他的瞳孔里还折射着恐惧,故作震惊道,“师傅,这两位是我高价请的捉鬼专家,有他们在,你们会没事的,按他们说的做。”
“手电筒都关了!”我继续道,“一个师傅开勾机过来,把这树根挖了,两个用铁锤砸了破房子,另外两个,用铁铲挖出石碑。”
为了安全起见,老鬼给了他们五张符箓,示意挂在胸口,能够挡煞。
武老板连忙道,“高人,我也想要一个符。”
老鬼没好气道,“武老板,你就不用了。”
武老板道,“为什么?”
老鬼道,“你胸口那个特殊的吊坠,是个护身玉坠,比这符好多了。”
夜色下,五个工人开始行动。
人比较多,加上柴油机的轰鸣声,气氛倒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桑树根挖出,底下的泥,呈现一种暗红色,工人在勾机上,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高人,怎么会有血色的泥?”
我道,“无头鬼住的。”
老鬼往里丢入一张黄纸,黄纸落地,没有变暗色,也没有发生飘曳画面,证明里边的无头鬼已经离开了。
破房子那边,倒塌声此起彼伏,两把大锤挥舞得飞快,各种瓦砾、木梁、泥砖四处倒落,漫起阵阵尘烟,走过去,踩在废墟上,老鬼洒了一些朱砂。
朱砂洒在泥堆上,持续冒起一些气泡,几秒钟还不退去。
“咚!”
“咚!”
“咚!”
老鬼重力踩了三次地面,又掏出一把米,撒向远处外的杂草中,一脸严肃道,“纸屋迁移,百米引道,你再敢逗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说的是鬼话,在工人听起来,好像非洲的某种部落预言。
脚踩三步,老鬼的一部分“气”渗入地底,相当于敲山震虎,惊退阴魂。
我道,“他们走了!”
扭回头一看,石碑那边,火光在忽暗忽明,厚木板烧得差不多了,左右环视,只剩下一个工人在石碑前铲土,我问道,“武老板,还有一个人呢?”
武老板道,“高人,我一直跟着你们两个,不清楚啊!”
正在铲泥的工人,动作僵硬。
而且他低着头,侧面看去,他嘴角里似乎还流出一些粘稠唾液?
“坏事了!”
我和老鬼异口同声一句,大步冲向石碑,一左一右,一看之下,我们两个立即倒吸一口冷气,铲泥工人的脸,猪肝脸,瞳孔也在涣散,眼睛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眼珠子,蒙蒙雾气缭绕不散,宛如披上一层狰狞厚重鬼面皮?
近距离情况下,看得恐怖悚然。
“嘭嘭!”
一阵灰烬飘起半空,我往前北边方向一看,就看到两条腿,猛力踹在沙粒上,“老鬼,去救人!”
“啪”的一声,老鬼一巴掌打在工人脸上,力道很重,铲泥工人往后仰倒,脸上多了一个血手印,随即,我们两个冲上沙堆,顾不上滚红的炭火,直接冲到窟窿坟旁。
始终的工人,脚上头下,身体正一寸寸往黑乎乎的坑里滑落。
最底下,黑幽无光,看不出有什么鬼东西。
只是觉得,一股股刺骨的阴冷,不断往地面上翻滚,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发寒,即便站在炭火上,整个人的内心还是觉得冰天雪地。
“拖住他!”
我和老鬼蹲下,把手伸下洞窟黑坑,一人捉住工人一条腿,然后猛力往上拽。
这个工人很瘦,体重也就一百斤,相当于一袋水泥的重量,只是此刻,以我和老鬼两人的力道,却无法把他一下拉扯起来,反而要被他拖入不见底的洞窟下,脚下松动,我和老鬼几乎跌下去。
感觉手上在拉扯一个石磨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脊椎弯曲艰难道,武老板几人,呆愣在后边,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把能克煞的东西,全部丢进去!”老鬼已经在行动,符箓、朱砂、五色旗、铜镜一咕噜全往下扔,就连罗盘都一把往下边扔了。
罗盘,定方向,指鬼位,还能压鬼不成?
我身上的几个小纸人,慌乱中,也往下飘落,却石沉大海,经不起一点波澜。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精瘦工人在呼喊,身体不断挣扎,害得我和老鬼一阵不稳,他的头在底下,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鬼……鬼……有鬼……”精瘦工人一遍遍在凄厉惊叫,语无伦次。
精瘦工人实在“太重”了,手一松开,他如沙包往下沉降,一下消失无踪。
“他不能死!”老鬼火急火燎道,顾不上多说一句话,纵身就往黑暗下跳入。
看着很狭窄的洞窟,两个活人,居然还没填平?
估计是内有乾坤。
“豁出去了!”一咬牙,我也跳了下去,耳旁,只听到上边武老板等人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