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弗里和瑟曦刚刚回到梅葛楼的皇家寝室之中,身边站着两名御林铁卫。
桑铎身后的白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另一名御林铁卫全副武装,淡褐色的长发从头盔下披散而出,眼缝中露出一双英气的眼眸。
乔弗里头发凌乱,脸颊上布满了一道道泥痕,显然在刚刚的暴乱中遭遇了些不快,他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珊莎:“史塔克家的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的叛徒父亲逃跑的!”
他一巴掌打在了女孩儿脸上:“我会把你和你爸的头全都砍下来,插在枪尖上,在红堡的城墙上立上一百年!”
“尊敬乔弗里陛下,”珊莎趴在地上捂着脸笑了起来:“是你先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恼羞成怒的乔佛里再次举起了巴掌。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窗外响起。
——
当亚历斯·奥克赫特赶到皇家圣堂时,面前已是一片狼藉。
地面上一个土坑冒着黑烟,显然有什么东西刚刚在这里爆炸了。
圣堂前躺着几十具兰尼斯特士兵的尸体,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有几具甚至被劈成了两段。残肢断臂铺满了中庭的地面,大量的血迹蔓延到圣堂之内。
亚历斯还在困惑时,一个身影从圣堂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满头灰发的老者,面容慈祥,披着锁甲的身体有些发福。
亚历斯今天下午才赶到君临,他没有去参加前首相艾德的认罪仪式,但还是从刚刚乔弗里的疯言疯语大致还原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警惕地拔出了长剑:“你就是那些刺客之一?”
老者挠了挠头,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语,同样拔出了背上的长剑。
御林铁卫望向老人身后的大门,圣堂里已经空空如也。
“把老弱病残留下来断后么,这帮可耻之人...”亚历斯握着长剑的手放松了半分;“如果你投降...”
话音未落,远处那个身形突然动了,老人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两步便来了亚历斯面前。
御林铁卫慌忙挥出一剑,然而对手臃肿的身躯却有着极不相称的灵巧,老人轻松地转身避过攻击,手中钢剑顺势上撩。
一阵寒意浸透了亚历斯的全身,他只觉得自己飞了出去,在上下翻转的视野中,他看到自己那穿着白金色板甲的双腿依然站在原地,半截白色斗篷正在缓缓飘落。
‘一剑...’御林铁卫脑中想道:‘自己的白袍兄弟们就是这样死的么?’
亚历斯砰的一声摔落在地,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是一个早已死去的兰尼斯特士兵。
他在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张惊恐而绝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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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们走在一片漆黑之中。
君临城的地下是一个庞大的迷宫地牢。
两百年前梅葛国王建造了它们,作为敌人包围红堡时的逃生通道,现在却成了几人逃离君临的密道。
他们走下无止尽的螺旋楼梯,在庭院间和吊桥上穿梭,经过一个个构造奇特的房间,有的房间中墙壁血红,仿佛在滴血,有的房间里能隐约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在经过某个房间时他们还听到了乔弗里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影从后面跟上了几人。
杰洛特隔着很远就认出了来人:“辛苦你了,维瑟米尔。”
“嗯,应该没有追兵了。”老人说道。
“难对付不?”兰伯特有些阴阳怪气。
“又是一个穿白甲的,”维瑟米尔回应道:“比那些金袍子厉害一点。”
五人汇合之后脚步顿时又加快了几分。
趴在雷索背上的奈德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他不知道这些异乡人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底线看清东西的,也不知道那个留下断后的老者是如何追着几人的踪迹跟上来的。
但他早就无所谓了,今天他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几人健步如飞,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厅堂之中。
猎魔人胸前的吊坠震动了起来。
震动非常的微弱,但这是几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次。他们向四周看去,有些微弱亮光的昏暗厅堂之中摆满了巨大的怪兽颅骨。
最大的那个颅骨足足有六七米高,上沿顶到了厅堂的天花板上,两排密集的黑色巨齿如同黑曜石打造的巨剑。
“是龙?”杰洛特惊讶地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也有龙?”
“很像,但我从没见过、听说过这么大的龙...”维瑟米尔说道:“最大的这个...比金龙还大。”
感觉到背上的艾莉亚似乎有些发抖,杰洛特拍了拍女孩儿的脑袋,用生疏的通用语说道:“艾莉亚,不怕。”
“有我们..在这...”白狼走上前去,仰视着那个巨大的颅骨:
“即使它还活着,你...也不用怕。”
猎魔人并没有停留太久,他们按照艾莉亚的指示在大厅里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木门,再次投入了黑暗之中。
曲折的石造甬道逐渐消失,之后是木材所支撑的土洞,最后进入了灌满臭水的下水道中。
不知走了多久,当几人从黑水湾中游出时,外面已是午夜,远处君临城依然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卫兵的喊叫,几里之外的红堡变成了天际线上的一个影子。
他们沿着岸边向北前进,很快便来到了罗比斯路便的一片森林之中。
一个身影从树下站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丹德里恩的声音传了过来:“城门关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再多等一刻我就走了!”诗人回道。
白狼没有回应,他看向一边,不远处的树上拴着整整七匹骏马。
这位大诗人虽然整天不正经,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杰洛特放下背上的艾莉亚。女孩儿已经睡着了,脏脏的小脸上写满了安宁,她太累了,过去两个月从未踏踏实实地睡过一个好觉。
丹德里恩从包裹中拿出了几块面包和清水,分给了早已饥肠辘辘的几人。
简单吃过之后,雷索把艾德·史塔克扶上了马背,公爵抓起缰绳,示意自己还能骑马。猎魔人点点头,也翻身上马。
奈德望向远方的君临城脸上难掩忧伤。他逃出来了,但女儿珊莎却被留在了这里。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只要詹姆还在北境人手中,珊莎就不会有事。
“各位,我刚刚等你们的时候又做了一首诗,想不想洗耳恭听?”
“别!”兰伯特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刚吃了饭。”
“是通用语的...”丹德里恩没理会他人的抗议,自顾自地高声咏诵了起来。
“王领之南,黑水河的北岸,”
“伟大的君临城将整片大陆俯瞰,”
其他几名猎魔人打马回身,似乎想要逃离什么。
丹德里恩紧追其后,嘴里继续念着自己刚出炉的大作。
“百姓业乐居安,人民富足勇敢,”
“阴谋的乌云把君临笼罩,”
“忠诚值守的首相却被那高高在上的王座背叛,”
“啊,连七神都不忍目睹的混战,”
“狩魔猎人们落入了圈套,”
“但不要忘了,即使世间所有人都将你背叛,那个人也会一直在他身边。”
“他出现了!”
“丹德里恩,”
“英俊的吟游诗人背着竖琴与长剑。”
“利刃出销,流光如白色的月亮般冰寒。”
“金色披风在风中碎裂纷飞,”
“白色的铁甲在剑下分做两半。”
“又一次的,白狼再次逃出了升天。”
“英俊而强大的吟游诗人丹德里恩,”
“猎魔人们最好的伙伴。”
跟在后面的奈德已经听傻了。
虽然吟游诗人大多喜欢夸大其词,但这位实在是有些过火了点。
但其他几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甚至还有人叫了声好。
马蹄疾驰,几人向着北方策马而去。
奈德·史塔克看着前方那几个身背双剑的背影,多次想要开口道谢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看着北方天空上皎洁的月亮,他突然意识到,他所熟知的七大王国,维斯特洛,乃至整个世界,
从今天开始全都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