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岛?
陈逸墨心底多了些疑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侧过身去轻轻拍了拍身旁墨虞惜的手臂,轻声喊道,“醒醒。”
墨虞惜的沉眠倒也没有持续很久,至少没有让陈逸墨在不得已之下被迫进入名为《睡美人》的标准剧情,在发出了阵阵略显不满的呢喃声音后,依偎在陈逸墨肩膀上的她先是眉头微蹙,随即那紧闭着的眼睛跟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微眯着眼睛尚且还有些迷糊的她在与陈逸墨视线交汇后有些不满的咬了咬嘴唇,嘴唇微动,相当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就不能不叫醒我,把我背下去么。”
“把你背下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把那柄短刀收起来,或者把刀放在我这里。”陈逸墨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调侃着回答了墨虞惜的小小抱怨。
呜!
像是蒸汽火车头冒出的白烟一般,墨虞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了变化,眼神开始止不住的飘忽起来,虽然那白皙的脸蛋尚且没有红润,但那纤细白嫩的脖颈却是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事实证明,像是这样距离太近的低声呢喃还是会被身边的人听到的。
“我们到了。”见到墨虞惜这幅模样,陈逸墨也再没有恶趣味的开口逗逗她,而是轻轻的把她的身体扶正,接着从座位上站起转过身面对着她伸出了手,“该出发了。”
其实在讲这句话的时候,陈逸墨心底也是挺没底的,说是到了,其实是铁皮船到了,关于任务本身,他们尚且连头绪都没有,一切才刚刚开始,甚至于他们那放在衣兜里的手机连反应都没有。
墨虞惜点点头,但那脖颈处因为害羞而生出的粉色却仍旧没有消散,她伸出手回握住了陈逸墨的手,在手臂微微用力之下,她也跟着站起了身。
“抱歉,能麻烦让一让借过一下吗?”
那坐在他们对面的拄着手杖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陈逸墨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对方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显有着岁月的痕迹,那双蓝色的略显浑浊却仍旧锐利的眼瞳里散发出的是一种没来由的令人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
陈逸墨在心底对这个男人留了个心眼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墨虞惜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后微微一带,让出了一条足够这位中年男人通过的道路。
也不知道是幕后人的刻意还是随机roll点下的无意,他和墨虞惜坐着的位置刚好就是连接着铁皮船第二层与第一层之间的楼梯处。
“谢谢。”
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视线落在了陈逸墨的脸上,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掠过了他和墨虞惜的脖颈,在微微颔首后,他拿起手杖‘蹬蹬蹬’的走下了那铁质的楼梯。
墨虞惜面不改色的轻轻拽了一下陈逸墨的衣袖,后者只是回以她一个稍安勿躁稳住的眼神。
在中年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陈逸墨松开了握住墨虞惜手腕的那只手,朝着铁质的楼梯迈开了步子,“我们也下去吧。”
铁皮船要停靠多久陈逸墨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一直待在铁皮船上,那来自幕后人的任务提示可能怎么都触发不了。
如果这是某个单机游戏的开场的话,那么陈逸墨大可控制着角色不断的在铁皮船上移动,探索完任何一个可能存有着线索的角落,再在确定之后,不急不躁的走下铁皮船。但问题是这并非是可以重开的单机游戏,而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导致失去生命的副本游戏。
铁皮船的铁质楼梯的质量并没有陈逸墨想象中的那么差,但在踩上去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水面本身的波澜,导致上脚的感觉会有明显的微微摇晃感。
下到了一层后,陈逸墨和墨虞惜这才发觉他们似乎已经算是最迟下船的旅客了,从楼梯到甲板再到那可以过人的由铁板搭建而成的简易桥梁的距离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排着队的旅客们大都是穿着深色的大衣,戴着各式各样的帽子,甚至有几位女士还戴着皮质的黑色手套,一眼望去,眼前的场景莫名的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倒也不是本身违和,而只是一下子从钢铁森林的现代都市跳跃回到了蒸汽时代的那种不适应感罢了。
不需要多说什么,陈逸墨和墨虞惜在在这一刻极为默契的朝着长长的队伍中一站,也跟着排起了队来。
对这样慢悠悠的排队,陈逸墨倒也没什么太多的焦急感,他心里清楚的很,再焦急结果也还是一样的,该排队就还是得排队,除非去插队,而在尚不明确任务目标的前提下,这种时候还是保持不慌不忙的低调排队的状态比较好。
乘着排队的这段时间,陈逸墨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的东西,虽说刚才在和墨虞惜聊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对方身上的宽松运动服已经变成了与这个时代相贴合的灰色的呢子大衣,她此前所穿着的白色短袖也跟着变为了白色衬衣与黑色马甲的经典组合,配套的运动裤也跟着变成了黑色的西裤,要这不是此刻是刚刚下副本的话,那么陈逸墨绝对会开口对墨虞惜的这番打扮做一个高度的评价。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
往昔的墨虞惜总是以轻便舒适为第一要务,不会穿的太过花哨,也不会穿的太过暴露,属于是走那种实用轻便风的类型,当下这既不轻便也不实用但很好看的搭配是确确实实的头一遭,说是让人耳目一新绝对不为过。
再加上墨虞惜本身就很好看,这套衣服对她本身的气质也有着足够的加成的作用,要不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柔和的话,那仅仅是她流露出往昔的那种淡淡,就足以升华到气场全开的那种清冷疏离了。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西裤、皮鞋以及与墨虞惜身上如出一辙的大衣、马甲、还有衬衣,陈逸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就是一视同仁?还是说那人已经懒到只愿意设计一套模板了?
不过说归说,这套衣服比对起队伍中其他人的衣服还是显得突出许多的,至少肉眼可见的是这套衣服的质地绝对不差,属于是一样看去就晓得‘不便宜’的范畴。
至于他和墨虞惜来时候背着的背包,则像是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所吞噬了一般,径直失踪了。
长长的队伍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交流,除去那皮鞋的鞋底与湿漉漉甲板接触所发出的轻微响动声外,这队伍的安静程度远超陈逸墨的想象。
长长的队伍渐渐向前,不再关心自己身上穿着什么的陈逸墨缓缓地随着这支队伍向前走去,在抬起头看向队伍前方的当儿,陈逸墨瞥到了刚才那把手伸进自己衣兜里的窃贼男孩儿,恰好,对方也刚刚看向了他这里,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男孩儿脸上的平静一下子就变成了焦急,他瞬间就收回了视线,微微弓着身体藏进了这支沉默着的队伍中。
哗啦!
刚才掀起巨大波澜的触手再一次的搅动起了海面,波浪、怒涛在这一刻混在了一起,但这支向前走的队伍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丝毫没有在意那只潜藏在海底的怪物的掀风搅雨。
可怖的浪涛朝着铁皮船停靠着的码头席卷而来,就在陈逸墨下意识地抓住了墨虞惜的手腕准备往岸上移动躲避的刹那,那可怖的浪涛在临近码头位置的当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乌有,直至触及到铁皮船的船身之时,那怒涛已然化为了阵阵掀不起任何震动的波澜。
“它是没有办法靠近这座小岛以及船所在的航线的。”
排在陈逸墨前面的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警惕一般,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解释道。
“意思是大家对它的存在都已经习惯了么?”
陈逸墨微微颔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过了身体,把男人看向墨虞惜的视线挡了个完全。
倒不是占有欲,而是他从这个‘友善’的男人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味道。
就和刚才那个拄着手杖的男人一模一样。
“像是这样的生物,对这座岛上的居民而言,并不陌生。”男人对陈逸墨的小动作倒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相较于它,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外来者,对这座岛屿的居民而言才更是新鲜的。”
男人耸了耸肩,那红色的眼瞳看向了陈逸墨的脸庞,然后微微落下至他的喉结处,嘴角微微扬起,那两排雪白的牙齿随之露了出来,“曙光岛已经很久没有生人来过了。”
他的笑容莫名的有些诡异。
“这座岛屿不欢迎陌生人么?”陈逸墨没有胆怯,反倒顺杆继续问道。
“不是不欢迎陌生人,相反,大家都挺喜欢外来者的,但因为……”男人伸出手指了指那浮在水面的巨型触须,甲板上的风并不算小,他的衣袖也随之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稍微靠近了陈逸墨一些,然后顶着海风大声解释道,“大多数旅客都被这玩意儿吓跑了。”
“久而久之,这座岛也就只剩下了本地的居民还敢坐船来往。”
在两人交谈之间,前行的队伍倒是已经来到了他们这里,男人瞥了一眼自己前面的那个已经上岛的人一眼,转过头去也再没了跟陈逸墨聊下去的意思,迈开步子踏上了那简易的过道。
阴冷的天气遮住了大半的天光,也让整个天际变得像是被加上了一层冷色调的滤镜。
陈逸墨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背影之上,在那不怎么亮堂的天光之下,他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再看了看那背对着他已经上了岸的男人的脚下。
冷冷的海风吹过,陈逸墨的衣服被吹的紧贴在了他的身上,天穹上那厚实的灰色云层也随着这阵海风跟着挪动了身形。
一缕划破阴冷天际的亮光落在了背对着陈逸墨的男人的脚下。
——在亮光的照射下,那本该存有的男人的影子却消失了踪迹。
*
当所有人都上了岛后,铁皮船的水手开始转起了船舵,收起了船锚,这艘铁皮船也开始渐渐调转方向,朝着他们来时的位置航行而去。
在目送着这艘铁皮船彻底离开视线后,陈逸墨和墨虞惜这才收回眸光转过身来。
此刻码头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那放在衣兜里的手机也恰逢其时的‘嗡嗡’震动了起来。
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的陈逸墨也就只好暂时放下那要开口的念头,转而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看了起来。
【欢迎来到曙光岛,或者你可以把这里称之为鼓浪屿。】
【这是一座只有本地居民的落寞沿海小镇,这座小镇常年都是阴天,很少有阳光普照的晴朗天气,沉郁似乎就是这里的主旨基调,这座小镇,似乎埋藏着一些神秘的难以言喻的秘密等着有缘人去发掘。】
【任务目标:一,接手辛普森侦探事务所;二,解决辛普森侦探事务所的余下委托;三,生存四十五个昼夜。】
【任务补充(关于身份):你们是辛普森搭档的得意门生,是远道而来接替辛普森侦探事务所的新人侦探。】
在看完了具体的任务目标后,陈逸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给出这样相对而言还算详细的任务目标总让他有种不大妙的感觉,而且在这任务目标之下还有额外的生存期限,就更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有哪里没对。
“这次的任务……”陈逸墨把手机递给了墨虞惜,待到后者也看完之后,他才讲出了后半句话,“想来是挺难的。”
“这些任务就没有简单的。”墨虞惜摇了摇头,把手机抵还给了陈逸墨,“拿你的说法来讲,总不至于下了副本还琢磨着怎么摸鱼吧?”
“说的也是。”陈逸墨耸了耸肩,拿起手机打开了地图,他还没忘记他们的另一个队友呢。
地图上,一个他们并不陌生的头像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从码头那唯一的一条路向前到达的第一个分岔路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