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陈逸墨站起身走向一楼的房间收拾起来的时候,吃完饼干的墨虞惜也并没有就那样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是在征得了他的同意后拿过背包,把他包里的食物拿了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到了茶几上。
按照标准的末日求生节目流程来走,对还拥有多少物资有一个明确的统计显然是好事,不至于遇到突发情况时才临时抱佛脚火急火燎的去清点。
在拿出手机新建了一个Excel表格后,墨虞惜便分门别类的把物资的数量和物资的种类填进了表格里。
做完这些后,墨虞惜倒是没有逞强的说要去帮忙收拾,而是把地图铺在了茶几上,神色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假设刚才陈逸墨的推论成立,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不得不做好去面对它们的准备,这个准备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还有物理意义上的。
他们需要武器,需要电力,以及一个被加固的居所,如果可以的话,那还需要一辆车。
她此前已经试过了,单打独斗的话,她可以对付一只那样的怪物,但数量只要超过一只,哪怕只是两只,她就没有办法在保证自己在不被它们的牙齿、血液碰到的情况下杀死它们。
而至于在与之战斗的时候怕不怕……
墨虞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那只人形怪物朝着她扑过来露出獠牙的那一瞬还历历在目。
如果当时不是她身体的条件反射赌对了,那或许她已经成了那只人形怪物的盘中餐。
可那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视线移到了自己伤着的那只脚腕处,那就是害怕、犹豫所带来的代价。
她深吸了口气,垂下眼眉,让那如墨般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也掩盖了她那动摇表情。
客厅里很安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下来。
没有钟表的滴答声侧面烘托着时间的流逝,有的只是午后阳光印在地面所透出的略显耀眼的光晕。
半晌,墨虞惜抬起了头,那口淤积在胸口的浊气随着那动摇的表情一并轻轻的吐了出来。
*
时间远比陈逸墨想象的还要过得快,当他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然变成了酒红色,金红色的残阳透过半掩着的窗帘落进了房间的地面。
在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胳膊和略显僵硬的脖子后,陈逸墨看向了窗外——那是一轮已然被海平面吞没了大半却仍旧染红了整片天际的夕阳。
呼。
陈逸墨吐出了一口浊气,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整理出来勉强能住人的房间,那本来稍微好些的心情又一下微妙了起来。
业务能力不够就是这个结果,要换做专业的家政阿姨来,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调侃了自己一句,“别在这个世界待了六十天,直接变成家庭煮夫。”
“不过。”陈逸墨话锋一转,“好像也不错?谁也没规定软饭不能硬吃不是?吃最软的饭,做最硬的汉。”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摇摇头,陈逸墨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转身走向了客厅。
*
血色的残阳染红了整片天际,也顺应着染红了这座无人城市的建筑和雪地。
要是这不是在无人的城市,而是在一座繁华的现代都市的话,那此情此景大抵也能谈得上是“美好的生活一景”。
夕阳西下,可惜的是断肠人没有在天涯而是在这个鸟不生蛋的无人城市。
陈逸墨和墨虞惜的晚饭还是如午餐那般简单,一人一盒饼干、一瓶矿泉水。
“一楼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天晚上你就在那边休息吧。”陈逸墨拆开了自己的那盒饼干,不过他没有急着吃,而是先拧开了矿泉水往嘴里灌了大大的一口,在毫无形象可言的灌下去三分之一瓶水后,他这才露出了一个舒爽的表情转而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些味道,毕竟是临时打扫的,通风做的也不够彻底。”
“没关系。”墨虞惜摇了摇头,“该道谢的应该是我。”
“嗯哼。”陈逸无所谓的墨耸耸肩,对她这句话他倒是相当坦然的接受了。
理由无他,他又不图面前的墨虞惜什么,既不是馋她身子,也不暗自琢磨势要刷爆她的好感度,他唯一想要的只是在这段时间里说话的同伴罢了,或者说室友也行。
在有的选的情况下,谁又乐意对椰子先生讲话呢?
“房间里的被子我也找了一床出来,味道的话倒是没有,不过被子不厚就是了。”陈逸墨顿了顿,把矿泉水放在了茶几上,虽然见面满打满算也才半天的时间,但在接触里他也还算是看懂了对方性格的一部分,她就属于那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且把距离分的很清的那类人,所以在琢磨了一下之后,他又接着补了一句话,“被子有两床,一床是你的,一床是我的,薄厚是一样的。”
墨虞惜沉默了一会儿,道出了两个字,“谢谢。”
“其实我之前是有个问题想问你的。”
陈逸墨看向了墨虞惜,如果对方能回答那肯定是最好的,毕竟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而要是她不回答的话,那他也只能讲一句‘那真是太可惜了。’,总不能逼别人说不是?当然,要是她讲话只讲一半的话,那就由不得她了。
讲话讲半截的人都得死在哥谭。
墨虞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与之回望,两人的视线便也就在空气中交汇。
“你之前说的抓住破绽,割破喉咙。前面我能够理解,后面的割破喉咙……你总得有带刃的武器吧?那武器是?”
这话算是明知故问了,毕竟在他们刚见面的那会儿,他是有惊鸿一瞥到对方那把带刃利器的,而现在提起,除去时机合适和那部分的好奇心外,更多的是希望从中侧面了解到对那未曾露面的“怪物”的相关情报。
“这个。”
墨虞惜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做工精巧的短刀。
“???”
还真是!?
虽然刀并没从刀鞘中拔出来,但陈逸墨已经能够确认了,这就是他和对方在刚见面时看到的那把寒光锃亮的短刀。
咕咚。
陈逸墨咽了口唾沫,表情如常,心底却是掀起了些许波澜,有些事情,你猜到有和实际确认有之后心态还是会有所不同的,“冒昧问一句,阁下家里是从事水果贩卖行业的吗?”
“不是,我家是……经商的。”在回答了陈逸墨的问题之后,墨虞惜皱了皱眉,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汽车修理工随身会带扳手,那从事水果贩卖行业的肯定会随身携带水果刀啊,不然怎么跟客人讲这瓜包熟不包熟。”
“没这个道理。”墨虞惜摇摇头,她忽然觉得其实当下两人相处的方式和在群里聊天时也没什么变化,他总是会甩一些莫名其妙的被称之为“梗”的玩意儿出来,而她恰恰不擅长这些东西,就只能潜水窥屏。
“那你能演示一下当时你是怎么操作……或者割破它的喉咙的么?”陈逸墨倒是没去纠结墨虞惜的神色,反倒兴致勃勃地接着问了下去。
坐在沙发上的墨虞惜把短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在酒红色夕阳的映衬下,刀面上泛射出了微白的有些刺眼的光芒。
“先这样。”墨虞惜握紧了短刀,“再这样。”
下一瞬,那柄被墨虞惜握紧的做工精美的短刀撕碎了夕阳,直直地朝着茶几的方向刺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逸墨的错觉,他甚至听到了隐隐的破风声。
从短刀握紧到刺出不过一瞬之间。
陈逸墨表情有些古怪。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墨虞惜会在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他跟他一起回来,人根本不怕他对她做什么,就这个速度和力道,肯定是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的。一个是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受训人员,一个是普通的大学生,人需要怕吗?换句话说,该怕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不过……陈逸墨眼前忽然一亮,如果墨虞惜的战斗力这么高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相处的不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只是,如果墨虞惜这种水准对上那样的怪物都受了伤的话,那是不是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它们的能力呢。
陈逸墨紧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发现,当下的情况似乎并不如他所最开始所设想的那么顺利,那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怪物群就好像一层无处不在的阴翳,隐藏在了夕阳所泛射不到的城市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