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老师,抱歉,您的《竹林中》不符合我们期刊的要求……”
秋原悠人一边读着这封退稿信,一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解,甚至觉得东映社的《宝石》编辑部那边是不是“疯”了。
要知道自己之前跟它的竞争对手《语诺》的合作,可是轻松让对方的书刊多次重版并爆卖!
除了这点,自己的这部作品,也是芥川龙之介生前的作品之一,甚至被很多当时的作家予以了高度评价。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让浅野爱子把这个稿件再通过熟人关系寄到了课教馆的《文旅》。
虽然《文旅》的销量只有1万册,但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而且以他和课教馆的关系来看,他不认为自己这次投稿会失败。
但让人意外的是,在三天后,《文旅》编辑部的主编打来了电话,用歉意的语气说道:“秋原老师,抱歉,这篇稿件我们不能刊登。”
“为什么?”秋原悠人更加不解了。
“我们也有我们这边的原因,总之希望您试试其他家期刊吧。”
在再三道歉后,这位主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秋原悠人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又拿起电话给自己唯一一个传统文学界的“熟人”,也就是远山修一打去了电话。
在告知了事情的前后,远山修一给出了解释,“秋原老师,您应该是被传统文学界给抵制了。”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
“与推理小说相比,传统文学界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虽然也有文学流派的划分,但基本不会像推理小说那样斗争明显。”
“所以在您拒绝拜师吉川老师后,传统文学界的很多人可能就会对您戴上有色眼镜,认为您不是‘自己人’。”
听完这一番话,秋原悠人想到了自己推理小说家的身份。
想必自己的遭遇,也与这个身份脱离不了干系。
看来这个世界纯文学和推理文学之间的矛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谢谢了。”
在道谢后,秋原悠人挂断了电话,并思考起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本来在他的打算里,是通过找一本纯文学期刊,通过不断地投稿并打入这个圈子,从而获得各种纯文学的奖项。
就像前世一些霓虹知名作家那样,出道获得群像新人奖、文艺新人奖、谷崎润一郎奖等等大奖,然后功成名就获得直木赏和芥川赏,最后成为诺贝尔文学赏的候选者。
但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像村上春树一样,被传统文学界抵制。
在秋原悠人的记忆里,村上春树出道的40年里虽然获得了很多国内外粉丝,以及拿了一些小有知名度的奖项,但从没获得过最能代表霓虹文坛最高水准的直木赏与芥川赏,甚至还屡屡被传统文学界的作者和评论家批评。
比如对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部作品,就被一名叫做远藤周作的这样批评道。
“一、女性角色过于雷同,二、故事内容过于臃肿,三、日常生活描写过于冗长。”
在话语中,他甚至称之为其不能“视为真正意义上的小说”。
在他的发言后,不少文学批评家也接二连三地发表了批评,认为他背弃霓虹传统文学。
这些接二连三的批评,让村上春树非常难受,甚至自嘲为“我是霓虹文学界的弃儿,是一只丑小鸭,永远不可能变成天鹅。”
对于被抵制的原因,说法很多。
不过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意见是,就是他读了太多的外国推理作品,以至于作品风格与霓虹传统文学格格不入,充满了大量的魔幻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
在“闭关锁国”的霓虹传统文学界,这样的作品自然不受欢迎了。
话说回来,自己该怎么做呢?
秋原悠人皱着眉头考虑了起来,难道学村上春树,对这些视而不见?或者说继续回去写推理小说?
不行!
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做了个决定。
现在传统文学界对自己的排斥,无外乎自己推理小说家的身份以及拒绝了吉川雄一郎的邀请。
那么自己如果能拿出一部算是佳作的长篇传统文学小说,并证明这篇作品若能够证明自己的文学功底不在吉川雄一郎之下。
估计会有不少书评人予以改观,甚至于站在自己这一边。
那么,该拿出什么作品好呢?
秋原悠人拿出纸笔,开始回忆了吉川雄一郎的身份,即唯美主义文学的代表人。
所以自己想要证明不弱于对方,必须拿出一部能够代表唯美主义的作品来。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蹦入了他的脑海——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霓虹文学界的“泰斗”人物,他的《雪国》、《千只鹤》和《古都》等三部小说,在1968年的时候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在他的创作生涯中,一向坚持唯美主义文学方向,而他的“美学”,走的是与常人不同的路子。
一般的唯美主义作家认为,艺术的使命在于为人类提供感观上的愉悦,而非传递某种道德或情感上的信息。
所以他们追求艺术的“美”,认为“美”才是艺术的本质,并且主张生活应该模仿艺术。
但川端康成的唯美主义,却往往表现出了“逆境”中的美。
他往往善于描写社会底层的青年妇女(如舞女、艺妓、女艺人、女侍者等),内容大多表现她们的悲惨生活遭遇,对爱情和艺术的追求。
通过真实表现底层人群生活与情感上的矛盾与纠结,表达出她们的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并对她们的命运表达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
所以他的唯美主义,可以说是与众不同的作品,或者说是对之前日本唯美主义文学的突破!
那么自己究竟写那篇好呢?
秋原悠人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去年下的那场大雪,便立刻开始了奋笔疾书。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