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叫做吉尔伽亚的男孩依旧这样冷冷地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虽然还只是不到十岁的小屁孩,不过他宽阔和欣长的身影在女孩的眼里已经足够高大而威猛,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突然间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刚刚还寒意四起的周围忽然间就变得格外的温暖而恬静,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个背影,布衫无法遮盖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强健的肌肉轮廓在衣服里若隐若现,精短的头发看起来简单而干练,她看不到他表情,但他传来的呼吸是低沉而粗糙的,仿佛是被激怒的幼狮,带着沉重而危险的味道,但对她而言,那股危险的气息里却有着如泉水般的温柔。
“不喜欢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啊?”另一个男孩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见吉尔伽亚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地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她迟早都是要死的,你只是让她在恐惧和痛苦中多煎熬一点时间罢了,而且就算你们能成功地存活到最后,你也要在她和你自己之间做出选择。曾经的同伴,曾经的羁绊到最后都只能化为相互厮杀时溅起的鲜血和尘土,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无奈,多么的脆弱,多么的渺小,这就是【屠戮者】,我们只是残酷无情的怪物、冰冷的杀人机械,是不需要人类的感情和羁绊的?你明白吗?”
“那又怎样?”吉尔伽亚丝毫没有考虑男孩话中的意思,他只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
“诶?”男孩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不禁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你是白痴吗?是理解不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来理解?属于你们的命运只能是无尽的杀戮和冰冷的死亡,粘稠的鲜血和腐烂的尸骸,羁绊这种脆弱的感情不属于我们,我们也不需要这种感情。你救下她一时又能如何?最终你们两个人里面最多也就只能有一人存活下来,【屠戮者】又被称作是死神,死神最不需要情感便是怜悯,哈哈哈!”
“我不懂你说的,但是你想伤害她的话,我就先撕碎你!”吉尔伽亚死水般沉寂的眼眸渐渐地抬起,狂风骤雨般的杀气在迅速地凝聚,冷冽的气息从他幼小却矫健的身躯里散发而出。
“撕碎我?看起来你还真是个白痴呢,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如何存活到现在的......”男孩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话语里似乎有点遗憾的味道,“罢了,从资料上来看,你确实是挺有实力的一个,原本想将你留到最后的,不过你执意要自寻死路的话,也怪不得我了!”
吉尔伽亚完全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缓缓地摆出了攻防一体的姿势,暗暗地凝聚起魂力来,他非常的清楚,一场厮杀已经在所难免。
“吉尔伽亚,其实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元素亲和力是我们这一届后备战士中最出色的一个,是风元素吧,传闻你甚至能在剧烈地奔跑中将自己的身影完美地抹去,这种近似于隐身术的能力确实很令人头痛啊,确实也是最适合【屠戮者】这种鬼魅般的称号。不过,可惜的是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男孩揉了揉眉毛,表情看起来依旧悠然自得,完美没有将他口中最出色的后备战士放在眼里,“因为啊......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屠戮者】。这是命运,你懂命运吗?所谓命运即是早已注定的东西,你根本无法改变!”
“是吗,命运啊?”吉尔伽亚冷冷地说道,“只会从弱小者开始下手的你,没有资格成为【屠戮者】,所有的【屠戮者】都是为了抹杀掉敌人阵营中最强的存在而存在的,所以你还远远不够格,如果你所谓的命运是早已注定的,那么就由我来打碎它!”
“桀桀桀,你还真会说教啊,有点出乎意料呢,不过,别以为碰巧偷袭成功了一次,你就真的能打败我。”男孩冷冷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然后无情地将它掷向了远处,冰冷的锋刃直接洞穿了一棵粗壮的古树,造成碗口大的窟窿后又牢牢地钉入另一棵古树的树干中,树干周围都是被强大的魂力生生撕裂的痕迹,“我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我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迎接我的宿命,成为新一代的【屠戮者】,这种粗糙的武器并不适合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能力都会变地苍白无力,如同小丑那般可笑。”男孩突然蹲下身来,他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按在地面上,一股汹涌的魂力通过他纤长的手臂猛地灌入大地之中,一圈圈的涟漪顷刻间向周围震荡开去,布满落叶的地面在微微震颤,空气在微微震颤,就连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木也在微微震颤,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渐渐地弥漫在静谧的森林中,“让你体会一下在命运面前的无能为力吧!”
“沙暴枪!”
随着男孩的暴喝声,震颤的大地里,徒然间爆射出一柄沙石凝聚的尖锐长枪,宛如一道褐色的电流,瞬间撕破森林祥和的氛围,笔直地向着吉尔伽亚刺去。
吉尔伽亚早有准备, 瘦小的身躯里紧绷的力量瞬间释放,身形迅速展开,像是猛然伸展出双翼的白色苍鹭,跃向急速射来的那道褐色电流,手中的短刀不急不躁地切出一道凄冷的弧线,沙枪在弧线里应声断为两截,凌空的身形优雅地翻转了过来随后稳稳着地,面无惊色地转过身对着女孩叮嘱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对付这个家伙!”
一招落空,男孩的面容里没有泛起丝毫波澜,似乎吉尔伽亚挡下他的攻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嘴角渐渐地凝固出一个更加放肆的笑容,“确实有点实力,能正面挡下我沙暴枪的人可不多,只是......”
“如果刚才的沙暴枪变成数以百计的沙暴枪阵时,你又该如何抵挡呢?”整个空间里持续的颤动顷刻间在更加汹涌的魂力催动下变得异常的猛烈,仿佛整个森林地面即将如海潮般的被肆虐的飓风掀起……
“沙暴枪阵!”男孩脸上的笑意收敛,杀气怦然释放。
褐色的电流再度从翻卷的森林地面中射出,然而这次袭来的并不仅仅是一道闪电,而是密密麻麻数百道游蛇般扭曲的闪电洪流,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万千剧烈的撕裂声带着震天动地的魂力在森林间翻滚咆哮,仿佛强大的远古巨兽正在从地底苏醒过来。
吉尔伽亚的脸色也在这片如潮水般涌来的闪电洪流里渐渐苍白,但是他仍咬紧牙关,迎面而来的攻击太过密集而迅猛,闪避已经毫无意义,面对这样远距离大范围攻击的对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魂力耗尽之前,拉近与对手的距离,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弯曲的双腿中积蓄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吉尔伽亚疾速地朝着男孩奔去,手中的匕首同时不停地挥舞起来,一道道短促的银色光弧在空气里纵横交错地汇聚成一张绵密而宽大的刀网,刀网短暂的充当了盾牌的角色,所有激射而来的褐色电流纷纷撞碎在刀网上。
“沙暴枪阵”的攻势异常凶猛,面对着风暴般翻涌的魂力和骤雨般不断落下的攻击,多少还是有一些褐色的电流穿透了绵密的刀网,洞穿了吉尔伽亚的身体,即使伤势并不严重但还是大大限制了吉尔伽亚前行的速度,然而却没能完全地阻挡住他的脚步,他双眼赤红地向着男孩一步一步地逼近,在天地间持续的咆哮声中,像是浴血而来的杀神......
“很好很好!你真的是极其出色的对手呢,在这样疯狂的攻击之下你也没有失去斗志,真是难得,难得!”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暴躁和疯狂,魂力的持续输出,却没能如预料的那样迅速地结束战斗,让他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毕竟他所要面对的对手可不止吉尔伽亚一个,“只可惜我说过我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你的命运就是死在我的手里啊……”
几近疯狂的爆笑声中,吉尔伽亚的脸色忽然凝滞,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脚底蔓延而上,他下意识低头朝着脚下看去,一根沙石组成的长枪从地面贯出,正好洞穿了他的整只脚掌,滚烫的鲜血抛洒出来,溅在地面上。
猝不及防袭来的痛楚同时令他手中挥舞匕首的动作也迟缓了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时间,短暂露出的漏洞中,又是几道褐色的电流穿过了刀网,洞穿了他瘦小的身体,带出几蓬浑浊的血雾,留下了几个汩汩流血的窟窿,吉尔伽亚的身体也终于在这一刻濒临失去意识的边缘,渐渐向着地面倒去。
然而,更加绝望的是,从地面拔地而起的一根沙暴枪迎着他倒下的身体而来,再一次无情地刺穿他的肩头,将他失去平衡的身体重新支了起来。空气中呼啸的魂力风暴已经停息了,骤雨般疯狂袭来的闪电洪流也消失了,但是死亡般令人窒息的绝望却不偏不倚地笼罩了下来。
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痛觉通过神经末梢疯狂地涌进脑海中,似乎要将他的大脑生生地撕裂成数瓣,他的目光空洞地散开,被两根沙暴枪支起的身躯里不断地冒出狰狞的血液来,将他那件破烂的布衫晕染成鲜艳的猩红色,身下的地面已经凝聚了一个不小的血泊,粘稠的血浆混合着湿润的土壤看起来触目惊心……
“真是弱小……”男孩在吉尔伽亚的身前站定,他纤细瘦小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吉尔伽亚苍白地毫无血色的面颊,“感受到命运的力量了吗?体会到实力之间的差距了吗?绝望吗?恐惧吗?现在的你稍微可以理解一些什么是真正的【屠戮者】了吧?”
“是没办法开口说话了?还是已经失去意识了?真是狼狈不堪……”男孩轻轻地笑起来,听起来像是黑夜里鬼魅,他缓缓抬起的另一只手中,一根沙暴枪在他的掌心缓慢地凝聚成型,尖锐的枪尖对准了吉尔伽亚的眉心,“颤抖吧,在这个世上,弱小便是罪恶!死神的仁慈便是终结罪恶所带来的痛苦,带着最后的恐惧离开这个人世吧!”
“恐惧吗?”
重新回归静谧的森林里突然轻悠悠地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像是低低地叹息声,仿若鬼魅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