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拉依旧虚弱地站在那里,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逃跑了,她也不会选择背弃昏迷的两个伙伴而独自偷生,她看着不断破坏,不断逼近的庞大怪物,她胸口里翻腾的气血,嘴角和鼻孔里都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这怪物光是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它,就已经让人艰难至极了。
安琪拉的右腿一软,终于无力再支撑这个身体了,她半跪在地面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要结束了,最后就让我也保护你们一次吧!
——虽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怪物铁锤般的拳头将一侧的石壁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无数的碎石和尘埃弥漫在安琪拉的周围,即使那些碎石不断地砸落在她的脸上,手上和身体上,她也浑然不觉,她安静地就像是一座雕像,等待着宿命的雕像。
一双庞大到足以碾碎一切的金属大脚已经凌空抬起,落下的阴影里是那个单膝跪在地上的女孩,她的眉目异常的清秀,即使被尘埃附着也难以掩盖她精雕细琢的五官。只是下一刻,这惊艳绝伦的美貌就会在那双肮脏的大脚下化为一堆血泥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似乎没有惋惜和不舍......
金属覆盖的大脚无情地下落,带着庞然冷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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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这磨蹭什么?”一声厉喝硬生生地将安琪拉唤醒。
安琪拉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汹涌地闯入她的眼帘。
这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屋子,似乎是用最劣质的木材随意搭建而成,那些长年累月风吹日晒,雨淋雪埋的屋子里已经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屋子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几张并排起来的床,也是那种最简陋的木床,上面只是盖了一层层轻薄破烂的毯子。
安琪拉的面前是个矮小而丑陋的女人,不过她穿得却是最精致的丝绸长袍,浑身上下还用闪闪发光的金银饰物装点着,看起来就像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可是她的气质出卖了她,即使最闪耀的金银,最高档的面料都依然无法遮掩住她俗不可耐的气息。
安琪拉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她细小的眼睛里是遏制不住的愤怒,她紧紧地握紧手中的黑色皮鞭,下一秒她就猛地将皮鞭甩出,一道强力的劲风扑面而来,安琪拉本能地朝一旁闪去,皮鞭重重地抽在单薄的被子上,激荡起一层淡淡的夹杂着些许棉絮的尘埃。
“诶?!小丫头还敢跑?长胆子啦?还不给老娘去干活......”丑陋的女人冲着身后的几个壮汉大喊,“来人,把她给我抬出去,不好好干活的话,就皮鞭伺候!”
断断续续的记忆开始翻涌上来,安琪拉认得这件破烂的木屋,认得这个惹人讨厌的丑陋女人,她也认得自己现在所处的这座装修得奢华至极的大型酒楼......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不是谄媚的妖娆女人,就是**的猥琐男人,那些个看上去顶多五六岁的小女孩们穿梭在人流中,她们端着沉重的银色托盘,上面或盛着精美的食物,或放着剔透的酒瓶,相比于那些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们,这些小女孩大多穿着衣不蔽体的粗布麻衣,细嫩的手臂上偶尔还能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皮鞭或者钝器留下的,嘴角的瘀血还未干涸,但她们仍艰难地端着手中沉重的器物,摇摇晃晃地在人流里穿梭。
“发什么愣,傻了?”尖锐地刺痛感再次将安琪拉从绵长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整个瘦小的身躯被打地蜷缩在地上,一道深可见血的鞭痕烙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想要握紧拳头回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拳头怎么握都握不紧,那细小的五指怎么看都只是属于一个五六岁小孩的,而那白皙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把这瓶酒送去三楼第一个包厢,不要再搞砸了,我有耐心,老板娘可不会有,下次说不定就直接拿你出去喂狗,在这里,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小心翼翼地干活!听到没有?!”
安琪拉沉默地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银色托盘,小腿上的刺痛感依旧那样清晰,那样真实......
可是这样的一幕,她似曾相识......
在她记忆的最深处,那些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似乎有过这样熟悉的一幕。
同样熟悉的还有那个笑起来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男孩......
他的声音就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律,他说......
活着的话,总会看到希望的......
安琪拉轻轻地推开那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门,一种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房间内十来对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胶着地纠缠在一起,浓烈的酒精混合着剧烈的香水味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沙发的正对面是一架价值不菲的楠木古琴,白衣少女坐在古琴后,她纤长而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上跳着舞,拨动出悠扬绵长的曲调来,可是她的表情里却透着浓浓的的恐惧和绝望。
一双粗糙的大手正从她的后背缠绕着游进她宽松的白衣内,男子露出的半张脸孔上是轻佻而放纵的表情,他将自己油腻污浊的脸庞凑近白衣女子,肆意地吸 允着她身上散发而出的清冽而芬芳的味道,就像是初晨的雪梅。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意境,似乎还不满足于此,他的呼吸声不断地加重,呼哧呼哧地喘着混杂着酒精和烟味的粗气喷吐到少女精致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