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圣都——赫拉蒂姆,塞斯利亚圣教堂安静地伫立在磅礴浓郁的夜色下。
被豪华精致的宗教建筑包围的一座小经堂里,那扇铸铁的大门在最后一个人影进入后,缓缓地关闭,没有一丝光从门缝中透出。相比于周围的建筑物,这座小经堂丝毫不起眼,然而就是在这样丝毫不起眼的建筑里,今夜却集合了塞斯利亚圣教的所有高层管理者们。
经堂内部的四周是成圆形围拢起来的诵经台,一层高过一层,层层叠叠地向上延伸,从上往下看去仿佛就是一口渐渐缩小的“深井”。台面上摆放着静静燃烧的烛火,那种昏黄的火光将经堂照出一种朦胧虚幻的感觉。
而在那口“深井”的最底层中跪坐在地上的赫然是科威坦一役中侥幸存活下来的诺拉,不过看她颓败的气色,显然并没有完全的恢复。白色的丝绸长袍上留着凝固的斑驳血渍,甚至有的地方还有隐隐的血迹渗出,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部分憔悴的面容,虚弱的呻吟声若有若无,从长袍中伸出的两只手,纤细而苍白,黑色的铁链将它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冰冷的铁链紧紧地嵌入苍白的肌肤里,微微泛红。
而在那层层叠叠向上不断延伸的诵经台上坐着的都是塞斯利亚圣教中地位显赫的主教们,一张张或坚毅,或柔和,或冷漠,或讥笑的面容隐约地呈现在跳动的烛光后。他们各自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许他们在思索着什么,谁都没有想要打破此刻静谧的沉默。但是意外一致的是他们都没有将目光投向“井底”的诺拉,即便有,也只是不经意间的掠过而已,带着一种冷漠的不屑一顾。仿佛那几乎匍匐在地的白色身影并不真实存在一样,或者是在他们看来那白色的身影就如同草芥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位于最顶层的诵经台后,一扇深红色的木门在安静的氛围里“吱呀”的一声打开了,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踏入经堂,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仰望着缓步靠近诵经台的那抹身影。他的白色长袍在领口、袖口以及袍边都镶嵌有一圈做工精致的白银滚边,袍身似乎也零星地点缀着白银的装饰,在经堂朦胧的烛光里,泛出一种并不刺眼的细碎光芒,将他的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团里,看起来庄严而神圣。恍惚中,竟会让人生出一种亲临神迹般的错觉。他的面容也笼罩在那层柔和的光团里,虽然看不太真切他的五官和轮廓,但是在那团光芒之中,毫无疑问他就是如同神邸般的俊美。
他轻轻地拉开一旁的椅子,缓缓地坐了下去,那扇深红色木门在他的身后渐渐关闭,他周身柔和的光团在他坐下的同时淡淡地散去,没有散去的是他依然如同神邸般令人倾慕的脸庞。金色的碎发微卷,如同羽毛般柔软的修长睫毛浓密地覆盖着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有着一种剔透的质感,鲜艳的饱满嘴唇生动而性感,搭配上柔白色的肌肤,整张脸豁然就是艺术家笔下最生动最无暇的完美作品,或许可以拟个“天使的面容”之类的名字。
他就是塞斯利亚圣教的最高权力者,神的代言人——教皇!
“首先要感谢的是诸位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来参加这次临时召集的会议,然后......”教皇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磁性,“很遗憾的是,召集诸位前来的原因是,最近的一次黑色通缉令猎捕任务失败了......”
“导致出动的四名黑袍使者,三名阵亡,一名重伤!”教皇深邃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底下诵经台前的所有人,“这是圣教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误,单就按比例来讲,这次的死伤有些出乎意料的惨重。诸位,有谁想发表点感想的吗?”
“巴罗·贾斯特......”一个年迈的老者缓缓地凑近烛火,苍老布满褶皱的面容在跳动的烛火里渐渐呈现出来,他嘶哑而苍劲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透着一股阴冷的感觉,“我记得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吧?”
“是的!”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老者的上方传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战斗力应该已经位列A级了吧?”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苍老面容里的一双眼睛格外的锐利,锋利的目光渐渐地抬起,牢牢地锁定那个年轻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那里仅有一盏摇曳的烛火,年轻的面容深深地隐藏在烛火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在科威坦这样丝毫不起眼的小城里,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打倒A级的战斗力?”
“可不止一个A级哦......”一个幽冷的女声突兀地介入两人之间的谈话,她“咯咯咯”地笑着,似乎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随行的还有一个A级战斗力呢,卡滋迪·巴托米亚,他呀就有点凄惨了呢,刚刚晋升到A级,还没来得及好好为圣教建功就枉死在了科威坦这种破地方了?我说的没错吧,白袍大主教休·格拉菲尔大人?”
“确实......”年轻的声音幽幽地再次传来,“你说的都是事实。”
“那么,我就有个疑问不太明白了......”女人的声音渐渐地冷淡下来,烛火后她隐约的面容也渐渐抬起,暧昧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游离在位于高层的诵经台前,“负责情报探查、收集以及汇总的是你们白袍使者的任务吧?那么导致此次任务失败原因的是因为你们收集的情报有所纰漏呢?还是黑袍大主教对于情报的分析过于草率呢?”
“有意思!”这时另一个略带嘲讽而粗旷的声音也加入了讨论,声音的来源是个看起来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冷冷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声音里透着毫无掩饰的不满,“你是把这次任务的失利全都撇给白袍和黑袍吗?难道你忘记了......这次抓捕的对象在十七年前可是在由你们红袍使者负责的红色通缉令上的目标,只可惜......你们一直都无法成功捕获目标,甚至一度失去了目标的踪迹,所以圣教研究后才决定将她列为黑色通缉令之上的目标。”
“有意思?确实有意思!”女人妩媚地笑了笑,她的声音里却透着彻骨的冰冷,“你的意思是教皇当年的失利才导致了这次尴尬的......”
“你说什么?莲安娜?”男子突然怒吼一声,粗暴地打断了女人的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十七年前负责这个案子的正是教皇大人吗?”名叫莲安娜的女人轻掩着嘴角,偷偷地笑着说,“在教皇大人还是红袍大主教的时候......你这么说话是在公然质疑教皇的能力吗?”
“你......”男子显然一时语塞,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被女子呛地一脸怒容。
“尤斯里·马尔斯!”年轻的声音再次淡淡地从上方传来,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起伏波澜,似乎并没有在意莲安娜刚才的质疑和嘲讽,“是他打倒了巴罗·贾斯特。”
“前任【屠戮者】的副团长?”老者的面容也隐隐有些动容,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显然这个名字依然能够震慑到他,“他......他怎么也会在科威坦?”
“我们也是从最近收集的情报里推测出来的,苏安丽和他已经潜藏在科威坦多年了,他们甚至成功地给自己换上了另一个'真实'的身份。不过由于苏安丽在十七年前是极负盛名的皇家歌舞剧院演员,在赫拉蒂姆的上流社会中可是耀眼的公众人物,熟知她这张面容的贵族可不在少数,所以才会在近期隐隐地暴露了一丝破绽,我们便顺藤摸瓜地调查出琳娜·克劳德的下落了。”名叫休·格拉菲尔的年轻人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那张面容渐渐地靠近烛光,清冷的火光里异常清秀的面容显得有些不太真切,倒映着跳动烛火的双眼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对面,一张被银色的面具笼罩住的脸庞,“我们提供给黑袍使者的报告中有详细地提及到此刻科威坦的形势,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前任的【屠戮者】副团长外还有别的人意外地插手了此事......”
“的确,就算有尤斯里·马尔斯阻扰此次的抓捕,他也没有办法成功地打倒两名A级的黑袍使者吧,更何况我们不是在每一个A级的使者身上都种植了【爆炎种子】吗,只要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爆炎种子】就会被触发,引发的爆炸可是毁灭级的,就算拥有过人的魂力,近距离的状态下也不可能侥幸存活下来吧......”老者有些疑惑地看向上层的年轻人,那张清秀的面容里始终让人感觉有一种无法看清的朦胧感,“这个意外插手的人又是谁?”
“对方的身份有些特殊,原本我并没有料到他会介入此事。”休·格拉菲尔似乎有些惋惜地看了看高高端坐在诵经台最顶层一语不发的教皇,“【毒蛇】的新贵,特洛克斯伊一族的少爷,艾森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