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京都府下京区佛光寺庭院内,一队刑警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穿过碎石铺就的道路,脚下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庭院内的一棵樱树下,不请自来的老熟人京都府警搜查一课三系系长吉野警部对着真一、平次等人发出一声怒吼:
“要不是有上级的命令,我才不会再跟你们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平次一直看他不顺眼,于是他不顾真一阻拦,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上次要不是依靠藤原的智慧,你们会抓到义经吗?若没有你口中的‘过家家游戏’,恐怕案件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吧。”
吉野警部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最终还不是搞砸了?我看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一个黄口小儿声称自己破解了暗号,就无凭无据地来搜查人家寺庙。若不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谁会听信纵容你们这样的毛头小子?”
他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真一走通了身为京都府警本部长的堂兄的门路,才能肆无忌惮地指挥警员,肆意妄为地搜查寺院。
平次闻言心中愈发愤懑,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怒火勉强回答道:
“暗号所揭示的佛像藏匿之处就在佛光寺,吉野警部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搜查吧。”
吉野警部却两手一摊,用类似抬杠的语气反驳道:
“凭什么你说佛像在哪就在哪?暗号的解读方式有很多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瞎编出来误导警方办案…”
身旁的绫小路警部补实在看不过眼,突兀插言道:
“暗号的谜底就是佛光寺,这是毫无疑问的。特别调查组东京方面特邀的专家解读与我们这边完全一致,最终的结果都是佛光寺。”
遭遇到部下的背刺,吉野警部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过了半晌才羞恼着说道:
“东京那边竟然拜托了一位推理小说家来解决暗号,可真够丢人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人身攻击:
“我看这位享有盛誉的工藤优作先生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居然和京都的小孩子思路对上了。”
说罢他瞥了一眼仍默不作声的真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绫小路冷脸相对,用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
“工藤优作先生的水准轮不到你我评价,他能得到警界高层的信任就够了。而我们则负责严格执行上级传达下来的命令。”
吉野警部突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喝:
“警界高层都是些废物。一个个都不过是些高级公务员罢了。他们根本没出过现场,竟然指望着外人来断案。”
绫小路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总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吉野警部你自己也没解决得了这宗案件吧?”
“你你你…”吉野警部顿时被狠狠噎住了。
真一此时起身分开文斗不成想转武斗的二人。他强忍着内心中的嫌恶,表情也显得十分冷峻,用平静冷漠的口吻说道:
“吉野警部好好去搜查佛光寺就是了,不必执着于口舌之争。”
真一也不待见这位倚老卖老,办事拖沓,对久未升职怨天尤人的吉野警部。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配合自己的行动,屡屡拖延刁难。
吉野警部闻言很没诚意地哼了一声,然后甩袖转身留下一句:
“我就搜查一上午,中午没找到就收队。”
说罢,此时背对真一等人的吉野警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也悄然多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平次在他走后仍是气愤不已地抱怨道:“怎么又是他?难道京都府就没别的警察了吗?”
真一望着吉野警部背影的眼神也饱含反感,轻声解释道:
“没办法,谁让搜查一课三系是专门负责源氏萤案件的呢?”
绫小路冷冷地瞥了上司一眼,瞳孔中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缓缓说道:
“原本昨天傍晚我通过特别调查组调遣警员时,并没有通知吉野警部,结果今天他自己得知消息主动赶了过来。”
平次没好气地问道:“这家伙这么积极干吗?他不是不愿意出现场了吗?回家躺着多好,非要来这里碍我们的事。”
绫小路只是冷笑不语,脸上也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真一见状心中明悟,猜测着说道:
“他是害怕自己的权力受损吧?下属不通知他这位系长就越俎代庖地调遣警员,他觉得自己的权威收到了挑战,所以才赶忙过来指挥,以示自己仍能掌控全局。”
“糟糕的办公室政治怎么到处都是,为什么就不能各司其职一心办案呢?”平次不禁恨恨出声。
绫小路将目光移向真一与平次,叹息着说道:
“没有办法,这个国家就是这样。我这一代人是改变不了了,希望全在你们这些优秀的少年身上。”
真一心中不由得冒出一连串问号:你对财阀公子和警署太子说这个,不是更证明这个国家完蛋了吗?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原本僵硬的气氛逐渐变得融洽和谐,绫小路顺势夸赞起真一:
“藤原君真厉害啊,居然能在那位举世闻名的推理作家之前揭开了暗号的谜底。”
平次认真点头表示同意,经此一役后,他是对真一心服口服。
真一摆了摆手,轻笑着出声否定:
“只是运气好罢了,而且这也并不能说明我胜过了那位工藤优作先生。”
“怎么说?”绫小路很配合地接起话茬。
真一轻轻舒了口气,仔细斟酌着词句说道:
“我比工藤优作优作先生多出三项优势,最后却只比他快了一点点,认真算起来是我输了才对。”
不等绫小路与平次发问,真一便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第一,我是京都本地人,比他更熟悉京都的地名与路名,分析暗号图案时根本不用查阅地图,就能在脑海中将图案与路名对应上。而他肯定在此处耗费了大量时间。”
“其次,前天警方发现密信与暗号不久后,我便收到了暗号图;而他通过特别调查组东京那边的刑警才得知暗号的存在,时间上肯定要晚于我。”
“第三…”说到这里,真一转头望向正与和叶一起试图用手去接簌簌飘落花瓣的红叶,眼中闪过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一丝情愫,然后微笑地说道:
“我是在旁人的提示之下才解开暗号,而工藤先生则是独立地完成了暗号的解密。”
最后,真一用自嘲的口吻坦诚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这次暗号的破解上,我的表现其实远逊于工藤优作先生,却反而独享大名,心中实在难安。”
绫小路听得连连点头,心中也不知不觉生出几分钦佩。他很清楚,没有几个年轻人在意气风发之时,仍能够保持谦逊与冷静的心态,甚至还能坦诚地说出自己其实不如他人。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藤原君也不用妄自菲薄,对方是鼎鼎有名的厉害人物,你能做到如此成绩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更别说你的年纪其实远比工藤先生要小。”
聆听着绫小路的真心奉承,真一也不知不觉露出几分得意神色。说到底这货仍是个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浅薄之流,只不过他两世深知死神之父的厉害之处,实在不敢过于得意忘形罢了。
平次此时出声提议道:“我们也去搜查佛像吧,谁知道那位吉野警部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
真一与绫小路皆表示同意。临行前,真一忽然转身说道:
“大冈,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不再理会神色茫然的红叶,真一一步一笑地朝佛光寺前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