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露台的脚步声沉重且频率极快,似乎映衬出了来者焦急的心理。
真一瞬间回过神来,拾起散落在水泥地上的易容工具,手忙脚乱地往自己头上套。
苏格兰则迅速坐下并倚靠在围墙边,接着他将上半身稍稍倾斜,扮作了尸体的模样。
真一在变装完成后注意到了苏格兰那边的情形,于是他默契地将口袋里备用的血浆洒在了苏格兰的胸口处,加强了案发现场的说服力。
一切刚刚准备妥当,露台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一个如同闪电般疾速的身影狂奔到了真一面前。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理,真一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的身量较真一此刻扮演的赤井秀一略低,一头淡金色的短发,皮肤似乎呈现出黝黑的小麦色。
他不言不语,只是怔怔地凝望着苏格兰的“尸体”,帅气的面庞上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悲痛。
安室…透!
真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遇到记忆中的熟人,真一不禁有些错愕,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波本,你现在到Rye那边了吗?”
库拉索的询问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波本!他果然是波本!
库拉索的称呼印证了真一之前的猜测,也让他此刻陷入了绝处逢生的欣喜之中。
安室透是波本的话,意味着他也是组织中的卧底,他应该是被库拉索在疑心之下喊来检查这边的情况的,那么眼下的危险局面便有救了!
真一认真地盘算了一遍场上的局势,登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合理之处,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
怎么组织里的卧底这么多呢!赤井秀一是卧底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苏格兰竟然也是卧底,这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结果被派来检查现场的波本居然又是卧底!
这合理吗?这像话吗?这科学吗?
“波本!”库拉索不耐的话语声同时惊醒了沉思的真一与愣神的安室透。
“你是否在Rye处决苏格兰的露台上,快回答我!”
安室透缓缓取出口袋中的对讲机,他的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沉痛,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是平静:
“是我,我已经到露台了。”
库拉索含糊其辞地说道:
“好,你别忘记我交待的任务。”
“了解。”
安室透轻声回答了一句,将对讲机放回了口袋。
短时间的低头沉默之后,安室透猛地抬起头,将愤怒的目光狠狠地投向了真一,并咬牙切齿地说道:
“Rye,你这家伙…”
真一登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指了指胸口处的窃听器,示意他库拉索能够听到这边的声音。
观察到Rye胸前的窃听器,安室透顿时止住了话头。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Rye会提醒自己,但很明显,自己刚才的话语一旦传入库拉索的耳中,就会显得十分可疑。
于是他勉强抑制住了心中滔天的怒火,强行改口道:
“你这家伙…可真是能干啊。”
说罢,他毫不理会手舞足蹈似乎想要向他传递什么信息的Rye,转身朝苏格兰的遗体方向走去。
凝视着好友的死状,安室透身形倏忽僵立不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角微微嗫嚅却又始终没能发出声来。
随着眼角处渗出了几滴泪水,安室透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库拉索与Rye为好友报仇雪恨。
然而就在此时,“尸体”却突然睁开双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安室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半截木头一般愣愣地戳在了原地。
接着,随着心中涌出一股巨大且难以遏制的狂喜,安室透忽视了苏格兰使出的眼色的含意,情不自禁地哆嗦着说道:
“苏格兰,你…”
意识到安室透可能会不小心泄露秘密,苏格兰赶紧冲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真一也着急忙慌地连连摆手。
刚才,意外地发现苏格兰尚在人世,就像是从暗无边际的地狱上升到了光明美好的天堂,安室透的情绪瞬间由大悲转为大喜,这才忘记了窃听器的存在。
现在,在苏格兰与真一的提醒之下,安室透迅速反应过来,并及时扭转了话风,佯装厉声说道:
“你…这个叛徒,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真是便宜你了!”
真一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心也捏着一把冷汗,两次险些暴露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等他回过神后,却惊奇地发现苏格兰与安室透正在亲密地执手对视,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真一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时,库拉索的质问声响起,很不识趣地搅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波本,露台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确定苏格兰已经死了吗?”
安室透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厌烦的神色。
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绪,用冷静的语气回答道:
“心脏被一枪命中,苏格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我正在搜查他的衣服,手上不小心沾了几滴血,一想到这是叛徒的血,我就感到了一阵恶心。”
“好,辛苦你了。”
库拉索再未多问,显然安室透最后的细节描述,消除了她的疑心。
真一却不依不饶地开口质问道:
“库拉索,你派波本到这里来,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库拉索语气冰冷地简单回复了一句。
另一边,听完了库拉索与波本之间的对话,虽然不清楚波本为何最终选择了包庇而没有选择戳穿,但赤井秀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库拉索缓缓放下了对讲机,心中似乎还有些许疑虑,于是她凝神思考了一段时间。
既然苏格兰已经是霓虹公安了,Rye和波本又怎么可能都是卧底呢?我一共带了三名组织成员出来执行任务,总不可能三人都是叛徒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组织恐怕早已经被内鬼占据了。
想到这里,库拉索轻笑着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未免太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