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见自己一人被留下,颤颤惊惊哀求道:“少夫人,奴婢不敢了,请少夫人绕了。”
话未说完,被郭氏摆手止住,郭氏让香儿扶起杏儿,和颜悦色道:“俗话说主辱臣死,你也是随你家小姐陪嫁而来,应当知晓,陪嫁丫鬟与自家小姐大都是情谊深厚,方才若是王厨娘造谣你家小姐,你还能这般作态。”
郭氏见杏儿又要开口,一副求饶之色,赶紧让她收回去,说道:“你不用向我开口求饶,今日之事我自会告诉你家小姐,要打要罚,由你家小姐作主。”
郭氏话刚说完,却见宋氏急匆匆赶来,见杏儿满眼泪水,李远扶着郭氏在一旁,阿蓉、香儿、韩挺都在,便迎面上去向郭氏和李远行礼,郭氏坦然受礼。
宋氏行完礼,便问道:“夫人,杏儿若有过失之处,贱妾先向您赔罪,不知所犯何错?”
郭氏便让杏儿将先前之事诉说一遍,宋氏听完,对杏儿一番斥责,责备她不该搀和王厨娘之事,守好本分就行,杏儿心里不免一阵委屈,但也无奈。
宋氏安慰郭氏道:“夫人莫要听信小人之言,贱妾相信,夫人腹中胎儿定会安然降生,千万不要随意动怒,以防伤了身子,动了胎气。”
郭氏见宋氏言辞不似作假,便拉着宋氏的手,泰然自若道:“妹妹不用担心,古人常言祸福相依,若是真有这般异象,又岂知非祥瑞之兆?妹妹日后不必以贱妾自称,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即可”,又转首向李远问道:“夫君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家和万事兴,你二人和睦亲善,再好不过!”,李远也是终于说了一句。
二人闲聊起来,郭氏却和宋氏越聊越投机,李远一旁啧啧称奇,不一会郭氏乏累,便由香儿和阿蓉扶着回屋去了,宋氏也带着一脸委屈的杏儿离去。
院中只剩下李远和韩挺父子,李远久未出府,便拉着韩挺说道:“走,义山,我二人不如去郊外,游猎一番。”
“姑爷稍等,某先去备好马匹弓箭,府门外等候姑爷”,韩挺便带着韩德,前往马厩牵马去了,李远也朝府门外走去。
“夫人心地太善良了,刚才就应该好好惩治一番”,一路上香儿心中还是不解气。
阿蓉打住了香儿,笑道:“这一路上就你喋喋不休,要是扰的小姐心烦,先将你赶出府。”
香儿赶紧闭嘴,嘟囔着嘴,郭氏拍了下香儿,吓唬道:“以后遇事,先报我知晓,不准在私自动手,要是今日宋氏就此事大闹,你也免不了一顿罚。”
“夫人,奴婢知错了,要不夫人就责罚香儿吧!”,香儿一脸委屈。
阿蓉扯了一下香儿,笑道:“小姐那是逗你尼!要是依我家小姐未出阁时的脾气,今天只怕这王厨娘和杏儿得扒一层皮。”
香儿一惊,奇怪问道:“蓉姐姐骗我,夫人一向待人和善,才不会尼!”
郭氏走着走着,不觉双手又摸起肚子,叹息道:“府中下人多是可怜之人,只是无心之失,责罚他们又能如何,何况这段时间有孕在身,对府中疏于管教,才让他们目无规矩,待腹中孩儿出世之后,再好好整顿一番。”
郭氏话刚说完,突然腹中一阵疼痛难忍,摊地不起,阿蓉赶紧扶着郭氏,猜测郭氏也许即将临盆,让香儿立刻去告知李远,去城中请来产婆和医匠。
府门外,李远与韩挺二人刚上马,便听到香儿大呼大喊,李远心道不妙,赶紧下马询问缘由。香儿将阿蓉吩咐之事告知李远,李远当即策马直奔城东医匠家,另让韩德骑马前去城西寻产婆,二人分头而去,香儿也赶紧跑回后院,和阿蓉一起将郭氏扶回卧室。
这李远一路朝着医匠住处狂奔而去,惊得市集之上四散躲避,咒骂之语一片,他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得许多,任由其咒骂。
不一会,李远和韩德先后寻得产婆医匠,一言未发,直接拎到马上往回赶,待到李府,医匠和产婆早已趴在马上呕吐不止,也怪二人心急。
李远刚下马,边拉着二人往后院而去,边向二人道罪,待赶到卧房之时,郭氏早已痛的昏厥在床,难以生产。医匠、产婆上前细看诊疗,却都束手无策,李远见郭氏难产,又急忙派人在城中四处求医,群医也是束手无策。
正当李远愁苦万分,一筹莫展之时,家丁来报,称府门外一老道自荐而来,扬言夫人之疾非他不能治,李远便让家丁将老道请来。
老道士刚一进屋,李远迎面看去,见这老道士鹤发童颜,目光炯炯,手执拂尘,一身白衫,不染一丝烟尘,心中暗忖老道士不似招摇撞骗之徒,不如让他一试。
李远当即上前一拜,哀求道:“道长,贱内肚痛昏厥,难以生产,还望道长施以妙手回春之术,保住贱内及其腹中孩儿。”
老道士抚须说道:“实不相瞒,贫道不请自来,便是为了此事,然则夫人之疾,非医匠所能治”,边说边往郭氏床前走去。
听完老道士这么一说,一屋子人就更急了,李远再三恳求老道士施以援手。
老道士仔细看了郭氏之后,取出一张黄灿灿的阵图,对李远吩咐道:“可速率府中下人,依照此玉清驱煞图中阵形,披挂上马,鸣锣击鼓,与府外绕行三周,再来禀报与我;至于屋中诸位,还请暂避,未有老道召唤,不得私自进来。”
老道士此言一出,屋中众人皆是满面疑惑,李远甚是不解,上前欲问,老道士正色道:“夫人性命攸关,汝等还不速去,莫非不信老道。”
“道长切勿动怒,李远怎敢疑心道长,这便去”,李远当即带着屋中众人离去,又唤来韩挺以及从弟李胜二人带着府中下人,依照老道的阵图和吩咐行事,自己则在房门外等候。
这李胜乃是李远从弟,字泽平,父母早丧,由李膺抚育成人,后李远和郭氏为其说亲成婚,生得一副紫草方脸,竹根虬须,熊腰虎背,身高七尺有余,常着一身青袍。
李府之人如老道所教,敲锣打鼓,骑马游行,一时间四邻八舍纷纷奇怪不已。
待屋内众人散去,老道士来到郭氏床前,郭氏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老道士伸出右手,轻轻放在郭氏肚皮上,口中念念有词:“龙儿、龙儿,老道已知晓你从何而来,将往何去;算得你前世过往,知晓你今生命数;然则你出世之时未至,何必急于一时,行弑母逆天之举,担不孝无道之罪,倒不如静等三月,得老道紫金丹三颗!”
老道士方说完,缩回左手,郭氏脸色忽而容光焕发,红润晶莹,双目缓缓睁开,见一老道士在床前面露微笑,白发如雪,一派仙风道骨之相,郭氏一惊,以为自己又有异梦。
老道士见郭氏受惊,连忙笑道:“夫人不必惊慌,老道是来解夫人之疾,并无恶意”,老道士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郭氏方才明白,免不得一番感激之词。
老道士好奇问道:“夫人腹中之子非凡胎俗骨,不知夫人如何孕得此子?”
郭氏见老道士慈眉善目,并非恶人,这才咬牙说出:“不瞒仙长,先前受孕却又跷蹊之处,先生可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郭氏曾梦与庭院之中,白发仙人授药一丸,置掌中有金赤二光,吞咽之后,满口余香,片刻之后,雷闪电鸣,空中半金半赤,二色相交,忽而金龙盘旋,红日当空,二者自天而堕,金龙绕腹,红日入肚,惊醒后因而有孕。
郭氏又将怀孕后的种种异象异梦说与老道士听,老道士并无多少惊诧,面色平和。
老道士听完,掐指一算,少顷才叹道:“夫人孕育此子,甚为不易,也不知是喜是忧,此子虽命格非凡,但命途多舛,蕴藏天地之气,却煞气过重,生于关东而起于关西,人上之人可一生孤寂。”
郭氏听腹中孩儿非凡夫俗子,自然高兴,又见老道士说孩儿命苦孤寂,心中不觉黯然,一时间喜忧参半,恳求道:“听仙长一言,妾有喜有忧,为人母者,皆盼望子女成龙成凤,腹中婴孩虽说非寻常人可比,但也孤寂困苦,心中不忍,不知仙长可有祛灾解难之法?”
老道士抚须叹道:“夫人爱子心切,情有可原,须知天命不可违,万事万物皆有其命数,非人力可改之,老道也是无能为力,还请夫人见谅”,郭氏闻言也是失落不已。
老道士又从中袖中取出三颗紫金双色药丸,交予郭氏,嘱咐道:“这有紫金丹三颗,夫人每隔一月内服一颗,三月后便是夫人临盆之时,至于祛灾解难,夫人日后可多行善事,为腹中婴孩多积福德,亦能有助日后化险为夷。”
“多谢仙长赐教,小妇人铭感五内,还未请教仙长尊号,妾当日夜为仙长祈福!”,郭氏收下老道士紫金丹,心中感恩。
老道士笑道:“呵呵,贫道道号南华,不过山野云游之人,夫人切不可为老道祈福,老道确实难以承受,此间事了,老道也告辞了”,郭氏正开口欲挽留,却不料老道士拂尘一挥,郭氏也熟睡在床。
待家中下人绕府三周后,李远等人赶忙敲门求进,等了许久见屋中无人回应,又见庭院中白气充盈,情急之下破门而入,只见屋中虹光烛室,也不见那老道士,郭氏熟睡在床。
李远匆匆来到郭氏床前,柔声唤醒郭氏,郭氏醒来后肚痛已止,满面红光,李远询问老道士在何处,郭氏便将老道士赠丹搭救之恩道出。
不一会,那王厨娘火急火燎赶来,说是府中井水暴溢,众人前去一看,只见井中水气上涌,夹杂爆裂之声,直到晚间才平静下来。
郭氏经南华道人开导,自知身孕有异与寻常人,心中以为腹中孩儿必非常人,但如今洛阳城中传言四起,恐为此招祸,严令府中下人保密,不准提及今日之事。
自此,府中再无异象,郭氏服下一颗紫金丹,红光焕发,肤色比之前更家晶莹剔透,腹中之人纷纷称奇。
然而洛阳城中,因李膺名气在外,城中传言越演越烈,郭氏怀胎以及李府种种异象,早已成为洛阳百姓的茶前饭后闲谈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