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漳水西岸盖登金帐中,众人正一筹莫展,这些时日马日磾固守东岸,时而派兵渡河袭扰,日夜不停,军士不胜其烦。
盖登说道:“各位兄弟,依我之见,莫不如暂且退守南皮,南皮城坚粮足,我军七万之众据守,李膺老儿纵然来攻,我亦不惧,如何?”
徐石林点头称是,说道:“大哥所言极是,回军南皮固守,伺机而动。”
“为何要撤兵?前日渡河被丁原小儿射了一箭,手臂至今疼痛,若是撤军,岂不便宜了丁原小儿”,陈虎恨恨说道。
盖登笑道:“陈兄弟放心,此仇日后再与丁原计较,而今需以大局为重才是。”
“既然如此,此仇日后再报”,陈虎瓮声瓮气道。
“报”,正说间,营外传令兵入帐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盖登见传令兵慌慌张张,踉跄跌倒,不悦问道。
传令兵缓口气,说道:“南皮城为汉军夺占。”
“什么”
“怎会如此”
“何人所为”
帐中早已炸开了锅,盖登瘫坐帅椅上,强自镇静下来,喝到:“休要惊慌”,帐中才安歇下来。
盖登说道:“我军粮草大多屯于南皮城中,今粮草尽失,幸亏昨日运来一批粮草,还可支持数日,如今形势危急,惟有拼死一战。”
徐石林道:“大哥,不如暂且撤往浮阳,再做计议。”
“万万不可”,盖登说道:“如今决不可撤军回浮阳,浮阳城矮粮少,七万之众每日所耗甚巨,只怕到时不需敌军来攻,我军已自乱阵脚,若是死战得胜,或可有救,如何?”
徐石林、马五斤等四人纷纷拱手道:“我等愿拼死一战。”
“杀,杀”,忽而营外杀声四起,却是李膺派李远、曹破石、马睦三人各率一千精骑,披上贼军装束,趁夜奇袭盖登大营,李膺自与许冰镇守南皮,毕竟许冰麾下屯骑营皆是重甲骑兵,不宜奇袭。
“不得慌乱”
“各守其营,违令者斩”
一时间营中四处火起,贼军混乱不堪,四处逃窜,盖登声嘶力吼,拔刀砍杀数人,也难以止住慌乱。徐石林让亲卫牵来盖登坐骑,连忙将盖登推上马,说道:“今营中敌我难分,大哥速速离去。”
盖登当即对徐石林等人令道:“敌军骑兵趁夜奇袭,必是从南皮而来,我料其军不过四千,我军势众,敌军人少,以势压之;此时我决不可离去,当亲自坐镇大营,高立帅旗,而陈虎、陈豹、马五斤、徐石林你等四人速领兵自大营向四面杀出,收揽兵众,切勿让敌军焚毁粮草。”
四人领命而去,盖登手执镔铁矛,立马帅旗之下,随从亲卫绕旗杆排成三排,从外至里依次是盾兵、长矛兵、刀斧手,牢牢护住盖登。
李远带着李胜一路杀向盖登大营,见帅旗之下屹立一人,猜测定是盖登,当即冲杀过去,迎面正遇陈虎,李胜当先挥刀挡下陈虎,大喊道:“前方帅旗下,所立之人必是盖登,兄长速去。”李远纵马直取帅旗之处,陈虎臂膀带伤,交手不过数合,便被李胜一刀砍杀。
李远双手舞动长枪,左挑右刺,杀到帅旗之下,见长矛刺来,双腿一夹马腹,驱马飞纵而过,直往盖登心口刺去,盖登一矛挡开,驱马与李远战至一处。二人交手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盖登见亲卫张弓搭箭,大喝道:“不得放冷箭。”李远正挽弓,箭指盖登,见盖登不用冷箭伤己,也不忍射杀盖登,抬手一箭,正中帅旗绳索,李远当空跃起,一把揪住帅旗,纵马杀出重围。
“将军高姓”,盖登见李远勇武超凡,夺旗而去,心中既有恨,又是钦佩,不由追问道。
李远回首大笑道:“某乃朝廷先锋大将李远,李季然是也,来日再战,哈哈。”
盖登见李远已远去,自语道:“真豪杰也。”
经李远等人袭营之后,盖登粮草辎重大多损毁,只得撤军至浮阳县休整,四处征集粮草,抢夺百姓过冬之粮,粮草依旧日益短缺。
马日磾闻知盖登后撤,当即与李膺合兵南皮,李膺见到丁原,顿时大怒,喝令左右将丁原斩首示众,幸得马日磾、曹破石等求情,丁原才得以幸免。
这日,浮阳城外两军阵前,寒风瑟瑟,旌旗迎风招展,忽而战鼓轰隆,掩盖住了北风呼呼肆虐之声。李膺自夺占南皮,南皮粮草皆为李膺所有,兵精粮足,当即率军二万进逼浮阳,而盖登粮草短缺,见李膺逼迫甚急,决意拼死一战,集结六万大军,于浮阳城外十里立阵迎敌。
“何人杀害我兄陈虎,可敢一战”,陈豹右手执刀,率先出马叫阵,心中暗道誓要为兄报仇。
李胜大喝一声,策马横刀,与陈豹战至一处,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忽而策马拖刀,直奔本阵而去,陈豹驱马直追。
“不好,拖刀计,陈豹速回阵”,盖登见李胜拖刀而走,心中大惊,连呼陈豹回阵,陈豹哪里肯听,一心要为兄报仇,不仅不停,反而双腿夹紧马腹,加快马速。
“噗”,李胜忽而勒马回首,一刀挑起,陈豹侧身向左闪避,右臂却闪避不及,飞在半空之中,李胜复而一刀将其劈为两半。
“休走”
李胜方欲拨马回阵,却闻身后一声大喝,敌阵马五斤双手舞着一杆长柄鬼头刀,驱马杀来,李胜丝毫不惧,正欲挥刀迎战。
“贤弟先退,为兄来也”,李远见李胜方经大战,恐其气力不济,大喝一声,挺枪迎上马五斤,李胜得以拨马回阵。一时间二人刀劈枪刺,你来我往,越战越酣,战至三十余合难解难分。盖登知李远勇武,恐马五斤有失,便让徐石林出阵相助,早有丁原执矛出阵迎上,徐石林手中尖刺狼牙棒虎虎生风,势大力沉,丁原渐落不支之势,曹破石当即出阵,与丁原合战徐石林。
李膺见阵中难分胜负,向马日磾问道:“翁叔,此战你如何看?”
马日磾笑道:“呵呵,怕是将军心中早已胜券在握,贼军虽势众,并无精兵,我军虽少,皆是精兵;敌军骑兵甚少,我军拥有五千铁骑,机动不如我军,何况屯骑营一千重甲铁骑,堪称破阵利器;敌军粮草短缺,士气低沉,盖登已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而我军士气高昂,军阵严整,兵精粮足,焉有不胜之理。”
李膺当即又唤来许冰与马睦二人,令道:“破敌就在今朝,马睦你与马日磾各率两千骑兵迂回包抄敌军两翼,许冰率一千重甲铁骑突破敌阵,敌军一乱,中军压上,两翼骑兵同时杀出,决不可让其逃入城中,于城外彻底剿灭叛军。”
“诺”,三人领命而去。
此时已至黄昏时分,两阵间李远五人战至一处,盖登突然喊道:“今日已晚,明日再战”,几人这才罢手,各自回阵。
“咚咚咚”
“杀”
汉军阵中忽而鼓声大作,许冰亲率一千重甲骑兵,以锥形阵杀向贼军,盖登急令放箭,长矛、盾牌上前迎敌,汉军重甲骑兵犹入无人之境,一路凿破盖登前军。盖登赶忙令马五斤率中军压上,却不料李膺也全军压上,两翼汉军轻骑杀出,将贼军围在中央,贼军大乱,纷纷向外溃逃,却被汉军轻骑射回。
许冰率重甲骑兵一路凿穿贼阵后,也难以回头,便率军进至浮阳城门外,不料城中守军见城外盖登将败,献城投降,以求活命,许冰立即带着剩余四百铁骑入城。
不一会,汉军便将贼军围困起来,步兵在内,弓兵在后,轻骑在外围杀,盖登等人殊死力战。李膺得知浮阳城已降,当即令兵士对向贼军大喊:“浮阳城已降,降者不杀”,贼众心惊,纷纷跪地而降。
盖登只得与马五斤、徐石林二人奋力杀出,李远一路追击至漳水岸边。此时夜幕降临,夜间视力模糊,李远与李胜二人勒马停在一处树林前,忽而草丛中蹿出三人径直砍向李远二人,二人均被逼下马来,那三人呈‘品’字形将李远、李胜围住。
“原来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远见三人正是盖登、马五斤和徐石林,与李胜拔出佩刀,大笑道。
盖登满身鲜血,捂着腹部说道:“李将军,我三人虽已负伤,不过尚有一战之力,若李将军放过马、徐二人,我愿引颈就戮,献上项上人头,让李将军带回请功。”
李远冷哼道:“要战便战,你等皆是反贼,是杀是放,自有朝廷裁决,休想要挟与我。”
“打便打,看谁先死”,马五斤拎刀便欲上前,李胜横刀相迎。
“五斤,住手”,盖登赶忙喝止马五斤,不禁连咳几声,吐血不止,缓口气后,说道:“李将军,我等之所以造反,是因活命无望,不得已而为之;我等本也是良家子弟,淳朴百姓,只望能有一口饱饭,岂料官吏盘剥,豪强大族压榨,大肆侵占农地,有冤难伸,辛苦耕作一年,所获粮食不足温饱,饥寒交迫,如之奈何。”
李远听罢,一时间犹豫不决,盖登拔剑欲自刎,被徐石林一把扯住,李远说道:“盖登,今日我可以放你三人离去,不过你须发誓,永不反叛作乱。”
盖登以剑指天,立誓道:“我盖登起誓,终生不反汉,否则死无全尸。”
李远见盖登对天起誓,放下心来,说道:“你等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官府定会四处缉拿,今后欲往何处?”
“若是真无处可去,便出逃塞外,或可活命”,盖登叹息一声,呼出一口浊气。
李远不忍道:“三位若是相信李某,可前往西凉酒泉,酒泉太守李护乃我族兄,相交深厚,我这族兄一向不拘一格,喜爱结交豪杰义勇,我修书一封与你三人,李护定保你三人周全。”
“李将军大恩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需,愿受驱驰”,盖登三人未想到李远如此豪义,连声拜谢。李远将三人扶起,咬破手指写下“烦请照拂三人,弟李远”九字,交予盖登,让其连夜逃奔酒泉。
李膺平定盖登,声威大震,桓帝封李膺为熬乡侯,食邑五百户;许冰受封羽林中郎将,李远接替屯骑校尉一职;丁原虽损兵折将,却在曹节遮掩下,受封定襄太守,其他诸人均有封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