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一剑裂石,惊得李立目瞪口呆,李进收剑入鞘,甩手将长剑扔给李立,说道:“李施主,这套剑法共有十八式,招招暗藏内劲,你可有看清?”
“皆已记下”,李立接过长剑,回了一声,拔剑跃起,依着李进招式,演练起来。当李立瞥见院墙下石块,不由惊叹起李进一剑裂石之功,二话不说,运足劲力,冲向石块,狠狠砍下,石块应声断开,裂为两截。
李立近前一瞧,有些失落,那李进所砍石块,四分五裂,而自己所劈石块,仅仅断为两半,望向李进,指着墙下石块,不解问道:“叔父,为何我一剑砍下,却无如此之威?”
“贫僧出家之前,习练剑法,修蓄气力,不下十余年,才有今日之成,李施主不必心急”,李进回道:“况且,李施主首次习练这套剑法,只知其形,未察其意,此剑法讲究步、腰、手三力合一,贯彻剑上,才可一击裂石,施主日后多加习练,勤修气劲,自有大成之日。”
“侄儿拜谢叔父指点”,李立闻言,心头恍然,躬身拜谢,而李进见李立身无佩剑,自己已然出家,说道:“贫僧遁入空门,与世无争,兵刃要之无益,恰好你未有长剑护身,这把剑就赠送于你。”
李进又留李立于院中逗留三日,对李立武艺详加指点,李立得以再进一步,一身武艺,更为纯熟。
三日后,李立即将离去,寻到净元、李进二人告别。临行之际,李立见庙宇残破,念及李进授艺之恩,向净元问道:“大师父,在下逗留寺庙三日,却不见有人前来礼佛捐赠,莫非是因寺庙简陋,乡民不愿来拜?”
“繁华富贵,锦绣荣华,人人为之趋之若鹜,然我佛家讲究苦修入佛,庙宇虽破,皆是虚妄,佛心长存,才是难得”,净元干笑几声,无奈道:“寺庙破败简陋,僧侣仅有老僧与了空二人,加之山路崎岖难走,故而乡民极少上山拜佛,捐赠更是无从谈起。”
“大师父当日山涧之言,可有虚妄?”李立这几日一直对净元山涧之言难以忘怀,即将分别,也不知何日可见,李立犹豫再三,终是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不必生疑,老僧句句属实,绝无虚妄之词”,净元见李立不信自己,他也不怒,依旧面色如常,心平气和回了声。
李立又念净元修书引荐之恩,思来想去,拱手说了声:“大师父,还请随我下山一趟,我有一物相赠。”
“哦”,净元、了尘二人皆是疑惑不解,净元笑眯眯问道:“不知小施主有何物相赠?”
“大师父随我下山便知”,李立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引着净元、了尘二人一同下了山,来到那日李立藏金的破山洞。
几人方至山洞口,皆为眼前一幕惊了半晌,只见马车上的黄马不知何故死去,这倒也罢,令人惊疑的是,这黄马浑身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内脏皆被拖出。
“阿弥陀佛,这定是山中野兽所为,可怜马儿死的凄惨”,净元双手合什,于了尘匆匆挖了个坑,将黄马尸首埋于坑中,并为之诵经超度。
“大师父、叔父,不必惊疑,想必这时我随行坐骑所为”,李立笑了笑,全不在意,打了个响哨。忽而一旁丛林中奔出一匹黑色大马,异常雄俊,四蹄踏起来,犹如利剑,顷刻就飞驰到李立身前,绕着李立直打转,不住张着血淋淋的马嘴,伸着舌头,舔弄起李立来。
“此马生相独特,体态雄武,世间罕见,小施主得此良驹,真乃幸事”,净元观瞧黑乌术半晌,啧啧称奇,赞赏不停,旁边的了尘也是不住点头。
李立说道:“此马名为黑乌术,乃山间偶遇,因其母乃先父坐骑,故而与我颇为亲善;只是黑乌术生性彪悍,喜食血肉,这几日我居于山上,一时疏忽,忘了喂养,想必它是饥渴难耐,将同行拉车黄马吞食裹腹。”
“马儿吃肉”,净元、了尘闻言,又是一惊,他二人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闻马儿吃肉不吃草。
话罢,李立有引着二人进至山洞中,寻到那几箱金银财物,搬出山洞。李立从箱子中取出部分财物,留之自用,而后将剩余财物联同马车一并送与净元,说道:“在下此番到访,既得大师父点化,又得叔父授艺,我见寺庙失修,今日这几箱金银尽数捐赠,正好修缮庙宇,广积善缘,还请大师父勿要推辞。”
“小施主这般盛情,让老僧如何是好!”净元婉言推辞一声,见李立执意如此,也就欣然收下。不过了尘瞧着这几箱金银,忽而面色有些尴尬起来,凑至李立身旁,低声问道:“李施主,如此多的金银财物,不知从何而来?”
“叔父切勿多心,这些金银珠宝,皆是不义之财,今日捐赠于寺庙,正可为奸邪之徒赎罪”,李立回了声,转首又对净元说道:“大师父,当日山涧之言,李立铭记于心,若是他日功业有成,必力促将佛教奉为国教,兴修庙宇,善待佛徒,以求普渡众生,救济苦难。”
净元笑笑,瞥了眼箱中财物,打趣道:“这般多的金银,小施主如何舍得?”
“家母曾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李立笑道:“况且大师父有言,说我日后必能建盖世功业,些许金银俗物,不值一提。”
“阿弥陀佛”,净元双手合什,笑了一声,继而说道:“老僧自建寺姑臧山,寺庙一直未有题名,乃是为等候有缘人,替小寺题字命名,今日小施主与我佛有缘,捐金修寺,功德无量,何不为小寺题名?”
李立婉言推辞,怎奈净元再三恳求,李立不好拂了净元一番好意,思虑片刻,回道:“大师父,姑臧山势险峻,群峰环绕,宛如彩莲,不如命名为红莲寺,不知大师父以为可否?”
“红莲寺”,净元呢喃几声,点头道:“此名甚好,多谢小施主赐名。”
三人话别片刻,李立随即跃上黑乌术,纵马而去,净元瞧着李立渐而远去,转首瞧着了尘说道:“了尘,李施主曾于寺内墙壁题字,你速去将那墙壁妥善留存,不可有所损毁。”
“徒儿这就去办”,了尘应声而去,把李立题字的墙壁卸下,搬至佛堂,好生看护。净元随后又为寺庙竖匾,题字红莲寺,继而于山下招募能工巧匠,修缮寺庙,广收门徒,整个红莲寺顿时焕然一新,引得附近乡民蜂涌登山求佛,红莲寺之名传遍姑臧一带。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冬十一月,灵帝不顾群臣劝阻,下诏将鸿都文馆设为国术,画孔子及其七十二位弟子像于鸿都文馆正堂内,与太学、东观二馆并立洛阳。
这倒也罢!哪知灵帝随后又是征召鸿都文馆诸生,一一授以官职,或是入朝任职尚书、侍中,或是地方太守、县令,甚至是封侯赐爵,惹得满朝文武皆有不满,唯独宦官一党一反常态,大加支持褒扬。
天下士人闻讯,自是怨忿异常,尤其是太学诸生最为不满,纷纷不齿鸿都文士,羞于其等为伍,加之当时妖异怪象频繁,不时有儒生联名上书朝廷,请灵帝罢免鸿都文士,以安士人之心。
这日,金殿之上,群臣尚未开口奏事,却有侍中乐松当先出列,恭声奏道:“陛下自继位以来,不辞辛劳,勤于国事,如今天下安平,百姓殷实,此等太平盛世,皆是陛下之功;然今宫中各处殿宇年久失修,不足以陛下休憩之用,况且若是宫殿过于简陋,也难以彰显当今盛世,威服四方蛮夷,微臣叩请陛下修建西园,以作闲暇自娱之用。”
“乐大人所言甚是”,乐松话音方落,早有江览、贾护等人齐齐附和,江览奏道:“陛下终日节俭自律,操劳过度,若不好生休养,伤及龙体,不利于汉室江山社稷,更令天下百姓痛心,还请陛下允准。”
“是极,是极”,贾护连连叩请道:“陛下当劳逸结合,保龙体康健,则我大汉才可传承万代,永世昌盛。”
樊陵、曹陵、程阿等人随即奏道:“陛下日日为国事操劳,夜夜为天下忧心,如此英明之主,古今难有,臣等叩请陛下修建西园,将息龙体。”
灵帝心知肚明,几日前就与乐松等人于宫中议定此事,缓缓笑道:“朕既是天子,万民之主,自当尽心为政,造福百姓,哪敢奢华取乐,不过几位爱卿方才所言,皆是忠君爱国良言,朕岂能不恩准!”
“陛下,不可”,灵帝刚要下诏兴建西园,话未出口,早有廷尉陈球出列劝阻,奏道:“近年来,战事频繁,损耗甚巨,百姓困顿,国库空虚,如今交州贼患方平,北疆胡虏暂退,然而隐患尚在,陛下依旧不可松懈,当与民休息,积蓄国力,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依照乐松等人之言,修建西园,势必劳民伤财,激起民怨,为世人所痛恨,此举万万不可。”
司隶校尉阳球也是奏道:“陛下,北疆胡人虎视眈眈,地方贼寇屡屡生乱,天下尚且有所动荡,此时绝不可听信奸佞谗言,大兴土木,误国害民,臣叩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不宜虚耗国力,行此无用之事。”
“陛下,陈廷尉、阳校尉之言,微臣不敢苟同”,太尉张颢立即反驳道:“臣身为太尉,熟知天下兵事,此前各处虽有小股匪寇作乱,却也不足为患!据臣查报,这些匪寇多为蛮族、乱民,地处偏远,不堪一击,皆被庐江太守卢植、交州刺史朱儁等人平定,如今地方州郡清平无事,国中安定,有何隐患!至于北疆胡虏,为祸已久,非一时可定,况且北胡所依仗者,乃是骑兵锐利,而我北疆坚城、军塞密布,将士精猛,上下一心,纵是出击不敌,却也自守有余,亦是无忧!”
“陛下,张太尉之言,句句属实”,乐松忙不迭地附奏道:“而今各地州郡有朱儁、卢植等人镇抚,北疆有丁原、耿临等人威慑,兵精将勇,内外安平,大汉天下稳如泰山,昌盛至极,陛下尽可放心将息龙体,以安天下黎民之心。”
“乐松”,陈球闻言,顿时大怒,瞪着乐松恼喝一声,斥道:“你这奸佞小人,不顾民心众议,多次怂恿陛下修建西园,居心何在?”
“陈球,你倚仗资历,当殿咆哮,出言辱骂朝臣,安敢如此?”乐松如今与诸宦来往密切,互为倚助,加之灵帝亲信鸿都文士,大肆征召封官,鸿都文士业已成势,乐松有此倚仗,再不似当初入朝一般畏缩惧怕,对陈球喝斥,丝毫不让。
江览紧忙声援乐松,奏道:“陛下高坐殿上,陈球竟敢如此喝骂,毫无君臣之礼,我等朝臣受辱就罢,然陛下颜面何存?”
“陈球,你眼中可还有陛下?”贾护紧跟着指责道。
樊陵、程阿等宦官亲信,相视一眼,连忙闭口,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而杨赐、袁逢等朝臣也是默然不语,静立一旁。
惟有阳球、刘郃等寥寥数人,见陈球遭人围攻,不由面露忧色。陈球几番挣扎,终是咬牙奏道:“陛下,乐松出身微蔑,斗筲小人,只因工于书画,擅长言辞,才蒙陛下鸿恩,入选鸿都文馆,然此人不知感念皇恩,尽心为国,反而依凭世戚,附托权豪,屡进谗言,迷惑圣心,此等奸邪小人,万不可留,臣叩请陛下罢免乐松,送交廷尉狱,治其谗言乱政之罪。”
刘郃思来想去,也是奏道:“陛下,乐松、江览等人出自市井,才识短浅,入朝为官之后,又四处勾连皇亲权贵,拉拢宫中内侍,有结党之嫌,不可姑息!”
“陛下,臣等本为布衣,有幸得陛下隆恩,入选鸿都文馆,出仕封官,此恩此德,无以为报,仅有满腔忠心可报答陛下”,久未出言的梁鹄,一见刘郃等人话锋直指殿上鸿都文士,而自己也是出自鸿都文馆,顿时不悦,忙奏道:“陛下不问出身,唯才是举,乃是天下读书人之大幸,不料朝中老臣、世家权贵心生嫉妒,常有非议,臣等见陛下日夜忧心国事,为免给陛下增添烦扰,百般忍让,今日着实忍无可忍,还请陛下为臣等作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