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立见眼前少年不肯轻易相让,一番思虑后,索性决定与这少年比拼射术,谁若胜了,野兔自当归谁。
“你我二人就以前方树上圆点为靶,每人仅可射一箭,射中圆点者,可得猎物”,李立拿着匕首,跑到七八十步外的松树上,挖出一块树皮,约莫拇指般大小,转身回到远处,对那少年说道。
“一言为定”,那少年张眼瞧了松树上圆点半晌,点头应下,转而又是笑道:“你说比拼射术,我应你所言,不过须由我先射,如何?”
韩德一见这圆点仅可容纳一支箭矢,第一箭射中,第二箭再难射中,当即喝道:“比拼射术,乃我家公子提出,自当由我家公子先射。”
“阿德,不必再言”,李立轻笑几声,看来这少年不好蒙骗,然而自己早就思虑妥当,朝那少年笑道:“好!就依你之言,由你先射。”
那少年面露得意,取出背后弓箭,双眼远远盯着前方松树上圆点,缓缓张弓搭箭,转而手头一松,箭矢呼啸而出,正中圆点。
“哈哈,我已射中,野兔归我所有”,那少年说完,上前伸手就拿野兔,韩德抢先一步,挡在少年身前,冷然道:“想拿野兔,先过我这关,况且我家公子尚未试射,你怎知必胜无疑。”
“休要得意”,李立轻喝一声,挎起长弓,搭箭上弦,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闭目半晌。韩德在一旁看得手足乱抓,那少年自是一脸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嗖”
忽而李立扬手放弦,箭矢应声而出,快如闪电,正中圆心,至于那少年所射箭矢,早已分为两半,掉落在地。
韩德与那少年愣了许久,好似中魔一般,立在原地,李立这才松口气,展颜一笑,回首对那少年问道:“不知这野兔该归谁所有?”
“自是归你所有”,那少年一听,回过神来,洒然一笑,说道:“你的射术远胜于我,我输的心服口服,告辞。”
少年说完,转身就走,李立紧忙掏出腿上匕首,追上少年唤道:“还请留步。”
“你欲作甚,我已认输,野兔也拱手奉上,莫非你还不肯罢休!”那少年一见李立手执匕首,朝自己而来,面露不忿,惊疑问道。
“哈哈”,李立闻言,捧腹大笑,让韩德取来野兔,用匕首将野兔自中切下,分为两半,伸手将另一半递给那少年,朗声笑道:“我虽取胜,野兔本该归我所有,然家母曾有教诲,嘱咐我为人当须仁厚豪义,才不辱先父英名;今日我见你言而有信,洒脱痛快,有心相交,这野兔你我一人一半,若是认下我这朋友,还请收下。”
“你射术绝伦,我也佩服,不过我二人早有约在先,胜者可得野兔,我既然输与你,绝不能再对野兔有所奢求”,那少年坚辞不受,继而说道:“今日也可谓不打不相识,我华雄便交下你这朋友。”
“好,我姓李名立”,二人互通姓名后,在李立的劝说下,韩德与华雄自是握手言和,韩德不禁叫苦道:“华雄,你这厮真是蛮力惊人,方才一脚踹得我疼痛难忍,至今尚有几丝余痛。”
“适才有所不知,用力过猛,莫怪,莫怪”,华雄憨笑几声,歉然道。
李立又是将半只野兔递给华雄,说道:“方今世道浑浊,民不聊生,这半只野兔敬请收下,我绝无他意,想必你家中也有父母弟妹,半只野兔虽是不多,却足以解去数日饥困。”
“输了便是输了,野兔我绝不要”,华雄坚持说道:“况且家中父母皆已不在人世,我孤身一人,不必为我担忧。”
“孤身一人”,李立、韩德轻咦一声,华雄缓缓回道:“前番孟太守率军讨伐西域,我父亲随军征战,不幸战死,又因豪强欺凌,母亲不甘受辱,自尽而亡,我独自逃入山林,筑起木屋,以狩猎为生,倒也过得自在。”
“你也是可怜之人,既然你不肯收下野兔,倒不如随我一道回家,饱餐一顿”,李立见华雄还要推辞,连忙说道:“你我既已相交,自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切莫推辞。”
华雄微微颔首,瞧见日光刺眼,便说道:“此时寒冬将尽,林间野物繁多,而今日天色尚早,不如再去猎获几只野味,也好大吃一顿。”
“好,我三人再比试一番”,李立欣然应下,三人一道往林中深处奔去,不及半个时辰,已然猎获两三只野物,乐得三人眉飞色舞。
恰巧一只乌鸦飞过,李立听得心烦,张弓一箭,乌鸦陡然坠落,李立轻哼道:“烦人的畜生,搅得小爷心烦,活该射死你。”
正说间,忽闻一阵咚咚马蹄声,一道五色闪光飞驰而过,刺得三人睁不开眼,三人吓得紧忙跃至一旁,挽起长弓,以防不测。李立稍稍稳住心神,再细眼瞧去,才发现那五色闪光原来是一匹五色骏马。
只见这匹五色马长长的鬃毛披散垂地,毛色闪闪发光,有的浓黑,显露着强力的威严,有的赤红,宛如燃烧的火焰,有的金黄,说不出的璀璨耀人,有的藏青,好似有种古朴气息,有的深蓝,如同汪海般浩瀚。
这匹五色马疾驰起来,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犹如飞剑,快猛迅捷。李立惊得目瞪口呆,打小只见过父亲的追风登云驹,便以为乃是天下第一良驹,今日偶遇这五色马,真是开了眼界。
五色马奔至乌鸦近前,马蹄放缓,慢悠悠踏起步来,马首高高昂起,马身很是光滑,好似抹过油一般,油亮亮的。李立啧啧称奇,暗赞不已,这五色马长约一丈,高有八尺,腰背滚圆,四肢粗壮,十分匀称高大,脖子上的鬃毛一绺绺整齐地垂挂下来,马尾时而下垂向地,时而左摇右晃,端是雄姿勃勃。
待五色马踏至乌鸦尸身前,好似瞥见李立等人的打量,随即掉转马头,回过身来,一双树叶大的马耳轻拍几下,冲着李立一声嘶吼,与其说是吼声,更不如说是咆哮,着实震的李立双耳火辣辣的疼,气势好似飞天入海般强劲。
“好马”,李立虽不懂得识马,却也看出此马不凡,不觉间称道一声,抬眼再瞧去,与五色马对视一眼,这才瞧见马首正面。只见这马鼻正中有一水火纹印,方巧落于两鼻孔间,马唇方而厚,口中鲜红欲滴,放佛红光在口,令人不禁有些心悸。
李立看得入神,哪知五色马双眼一瞪,绿光四射,李立哎呀一声,捂着双眼喊疼,这五色马顿时四蹄蹦踏,马尾高高翘起,似乎实在洋洋得意。
“这马眼好生奇怪”,李立摇摇头,徐徐睁开双眼,瞧见五色马双眼碧绿有光,如同幽灵一般耸人,五色马哪管这些,一口咬住落地的乌鸦,飞驰而去。
“马儿吃草,天下哪有马儿吃肉,这倒是怪事”,华雄惊奇不已,李立又何尝不是,三人当即朝着五色马方向追去,非要探个清楚。
三人径直追到一处山谷外,只见五色马圈巡在谷口,两只马耳直直竖立,一双大眼睛总是左顾右看,好像是在站岗放哨,巡视周围动静。
“五色马守在谷口,想必谷中定有蹊跷之处,随我前去看个明白”,李立扬手轻挥,华雄、韩德二人点头应是。三人悄悄摸到谷口,李立又令韩德作出声响,欲引开五色马,怎知这五色马放踏出几步,马眼咕噜噜转了一圈,又是折回原地,不肯轻动。
李立顿时恼火,吆喝一声,与韩德、华雄踏出草丛,张弓搭箭,直指五色马,轻声轻脚往谷口走去。五色马瞧见三人手上动作,连连嘶吼,震得三人心惊胆颤,李立也不管许多,大喊道:“放箭。”
三支羽箭齐齐射出,这五色马前脚高蹬,咆哮起来,李立一瞧三根箭矢并未吓退五色马,随即又喊道:“不知死的畜生,你自寻死路,快快射死它。”
三人羽箭接连射出,一波接一波,箭无虚发,不到片刻,五色马浑身中箭。眼见五色马即将不支,忽而马眼碧绿色光芒迸射而出,五色马吼了一声,不顾箭矢,径直朝着李立撞过去,像是要同归于尽。
“快射马眼”,李立为之一惊,连奔带跑,蹿至一块巨石前,急忙朝着韩德、华雄吼了声,两支羽箭应声射出,正中五色马双眼。李立一瞧五色马双眼为羽箭洞穿,去速不减,面色一喜,悄悄跃至大石后藏着,不住呼喊,引着五色马来撞。
“砰”
五色马双眼已瞎,循声冲去,一头撞在大石上,头骨崩裂而亡,藏在大石后的李立也是为余力震开,摔倒在地,华雄、韩德疾步蹿过去,扶起李立,三人直呼庆幸。
“不知死的畜生,还敢撞我”,李立爬起身来,走到五色马尸身前,狠踹几脚,怒骂数声,这才带着韩德、华雄入谷一看。
三人还未入谷,又闻一阵咚咚马蹄声自谷中传来,李立不住疑惑,张眼向里瞧去。只见一道白色惊鸿疾驰而出,仔细一瞧,乃是一匹大白马,长九尺,高七尺,一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好似披了一身银丝甲一般。
白马径直自李立身前穿过,李立看得叹为观止,这急速奔腾的白马昂首扬尾,高抬后蹄,四蹄腾空,如风如电,肥壮的马身后面拖着一束洁白的马尾,轻轻一甩,好似一道银色闪电,瞬间闪过。
“好俊的大白马”,李立不由惊叹一声,静静打量着这匹大白马。白马奔至五色马身前,李立这才看得清晰,白马四肢又粗又高,宛如石柱,马眼又黑又亮,炯炯有神。白马忽而冲着五色马尸身嘶鸣一声,马首不住摩擦着五色马尸身,变得有些疲惫不堪,马眼眨巴两三下,大颗泪珠滚然落下。
“咦”,李立细瞧白马半晌,转而疑惑道:“这白马形态怎与父亲坐骑这般相似?”
“公子,莫非那白马就是追风登云驹?”韩德经李立这么一说,也是泛起疑色,出声问道。
“咴咴”
却在此时,谷中想起一阵阵马匹嘶吼之声,听着声音好似幼童一样,那白马紧忙跳转过去,奔至谷口,警惕的盯着李立三人。
白马瞥到李立时,看了半晌,忽而徐徐行至李立身前,李立连忙抄起弓箭,大吼道:“找死。”
白马冲着李立轻鸣几声,李立顿时想起来幼时骑乘追风登云驹的情景,面色狂喜,上前抱住低垂的马首,欢喜道:“你果然是追风登云驹。”
“恭喜公子,将老爷的坐骑寻回”,一旁的韩德、华雄也是为李立高兴不已。
李立任由登云驹舔弄,略带伤感道:“我曾听母亲说过,先父当年一身银甲,飞凤盔护首,银盆铠护体,坐下追风登云驹,手中一把四棱钢枪,皆是世之罕见,加之一箭三射的绝技,被誉为‘追李牧,赛李广、西州第一豪杰’;可惜父亲不幸为宵小所害,盔甲、兵器丢失难寻,未料今日竟可遇见登云驹,想必将此马带回家中,母亲亦会有所欣慰。”
“昔日也曾听先父谈及西州豪杰,莫非尊父乃是李远将军?”华雄惊疑问道:“只是李将军家小不是已被朝廷尽数诛灭?”
“正是先父”,李立应了一声,继而心中又有些后悔方才失言,忙对华雄叮嘱道:“当年先父为诛除阉宦,全力匡扶社稷,不料大事未成身先死,而后官兵追拿,我等也是侥幸逃过一劫,不得已藏身于此,不敢轻易示人;适才实言相告,盖因你我二人真心相交,既然已是好友,就该以诚相待,不宜有所隐瞒,还请勿要外传,免得招来祸事。”
华雄点头道:“此等机密之事,你竟毫不相瞒,不枉你我相交,我定守口如**。”
华雄话音刚落,登云驹却是四蹄乱窜起来,咬着李立衣角,直往谷中拖着,李立心中好奇,便随登云驹踏入谷中一瞧。
方至谷中,便闻得几声幼马嘶鸣,其声尖锐刺耳,听得三人心烦意燥,耳膜疼痛难忍。待行至一处山坳前,只见一匹方出生不久的小马驹趴卧在地,口中鲜血淋漓,看得李立三人一阵心悸,尤其是那小马驹形态,更是惊人,好似怪物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