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边, 长街上。
月光如水,数百只鬼像海浪一样从各个巷涌了出来。
周谦背对群鬼,斜倚着一个路灯站立, 灯光照亮他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 让他显得气定神闲, 却也冷酷无情。
他悄然拿出一根雪白阴森的东西, 正是那根神肋骨。
然后他抬眸,静静望了长街前方, 嘴角勾起了某志在必得的笑。
在他的前方, 云想容和何小伟相继到了他发的消息, 假往司徒晴的方走了几步,随后就放慢了脚步, 继而迅速朝后远离了她。
司徒晴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她只是浑身打了个哆嗦, 随后长呼了一口气。
刚才那些鬼爬在她身上的感觉,实在太过不舒服, 让她想起了泥鳅。那阴冷冰凉的感觉,仿佛是能直达她的内心,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冷到颤抖。与她的冰雪寒有着全然不的效果。
两相比较下,她身旁的瘦就显得有温度多了。
现在只要有一个活人多靠近她几分,也算是好的。
想到这里,司徒晴不由多了瘦几眼。
她发现他的模样和神态,都与穆生小时候, 颇有几分相似。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们间还没有裂痕与矛盾。
他们门当户对,是邻居,是青梅竹马,感情比亲姐弟还好。
她比穆生两个年纪, 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她还会穆生功课。当然了,穆生太聪明,很快就不需要她,甚至有的题目比她还要算得快。
那会儿他常常笑着喊自己“姐姐”,丝毫不会嘲笑自己愚笨。
他天真可爱充满善的表情,就跟刚才的瘦一模一样。
游戏外,隔着一屏幕,着司徒晴竟真的跟瘦走了,穆生微微摆头,随后迅速对她发了消息——【离开这个小孩,他会伤害你】
可司徒晴竟未能及时到。
只因瘦握住了她的手腕。
游戏内,司徒晴感觉到手腕处震了一下。不过瘦挡住了她的手表,她无法及时查面板。
可她没有及时推开瘦。只因她一时竟有些舍不得手腕上的热度。实在是因为刚才七八只鬼包围她时,她觉得太冷了。她急需一点活人的气息。
饶是如,她也就只耽误了三十秒而已。
三十秒后,她打算抽回手,却发现瘦紧紧抓住了自己,她竟没能轻易挣脱开。
这个时候司徒晴发现不对劲了。
她用力推开瘦,迅速开启系统面板,这才到了穆生发来的消息。
可这显然已经晚了。
转身逃跑前,她的余光瞥了瘦的动作——他解开了外套,腰上竟绑了一圈炸|药。他打算和自己一起归于尽!
司徒晴听他对自己说:“姐姐,对不起。只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不到我的母亲了。我只是想到母亲……我太想她了!”
紧接着“啪”得一声响,瘦拉开了引线。
司徒晴的心狠狠一沉。
——逃不掉了,她知自己是逃不掉了。
按理说她的招也许可以冰冻一切,包括这尚未真正被引爆的炸|药。如果穆生早点发消息,她来得及的。可她的技能全都有较长的蓄势时间。在她的冰雪凝结形前,她早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来不及了。
穆生的消息来得太晚,她又晚了半分钟。
她来不及了。
她这回真的要死在这个副本中了。
心里知自己活不了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司徒晴转了身,试图往回跑。
就在这个时候,她到了不远处路灯下长身而立的周谦——灯光的映照下,他正举起一根白骨,似乎轻声念了一句什么。
后,长街连街上反射的月光与灯火全都变得扭曲起来,而司徒晴身后的爆炸则迟迟未至,与时,她奔跑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起来。
周谦减缓了时间!
他在这个阶段消耗这么的蓝量,难是为了救我?
可他怎么会耗蓝救我?!
等等,他只是放慢了时间,没有将时间彻底静止。
司徒晴刚反应过来,就听了身后传来了巨的“嘭”的一声。
那是她身后的炸弹爆炸了!
热浪骤然腾起,司徒晴的整个后背已经被卷入火海,疼得她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那一刻她知,自己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寸好皮肤了。
【玩家司徒晴生命值降至50%】
到这行提示的时候,司徒晴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知自己毕竟还没有死。
她只是被爆炸波最外的那一层稍微伤害到了些许。
紧接着,时间被进一步减缓了,以至于后面真正能夺人性命的爆炸波还迟迟未至。
咬紧牙,司徒晴疼得浑身发抖。
然后她抬起头,能周谦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他像是将会屠杀自己的恶魔,可时也像是能拯救自己的神明。
周谦在笑。
那笑容在司徒晴眼里,显出了无尽的嘲弄。
司徒晴知周谦在愚弄自己。
如果他要杀自己,可不必减缓时间流速。
可如果他要救自己,为什么又要等到那最外层的爆炸波伤害到自己后,才进一步减缓时间?
他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送我去死?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司徒晴的神智都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她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肤被烧焦的气味,她的额头、脖子、手心、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洗了一层又一层。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司徒晴开口问他,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甚至她都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问出这句话。
因为她的时间也缓速了,也许她这话根本没能说出去。
周谦概是接收到了她的思。
他握着神骨一步步朝她走进,在上地着她:“我当然是想让你来求我了。你求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
“你现在还没清吗?谁是推你下地狱的人,谁又是拯救你的人?”
“你、你……”司徒晴想争辩什么。可她不得不承认周谦说得对。
——按穆生的聪明程度,他早该知那小孩有问题,可为什么他迟迟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他非要等到最后一刻?
恍然间,司徒晴又了自己的手表,就好像在试图透过系统面板,质问正着她身临险竟的穆生。
透过她这动作,周谦一眼把她透。
走到司徒晴跟前,伸出手,周谦将神骨放到了她的肩上。
如,周谦便带司徒晴一起站到了时间外。
司徒晴受不住后背的疼痛,几乎跪在了地上。
周谦居临下地审视着她,对她说:“我猜你的赌徒还是提示你什么了吧?可他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才提示?因为啊,他想让你记得被他拯救的感觉。”
轻轻笑了笑,周谦用低沉的声音说:“将你推入巨的危险,在危险来临前的那一刻,他再发提示拯救你。这样一来,你就会越来越离不开他。
“推你入陷阱的是他,救你的也是他。这就像是,他给你一个巴掌,再给你一颗糖……渐渐地,你就离不开他了。你不仅离不开他,也许反而会情他,与他在某程度上共情……”
“司徒晴,这不是爱情。你生病了。这毛病跟斯德哥尔摩类似。他是带你入陷阱的绑匪。你怎么能爱上他呢?”
“我猜,这样的手段,其实他已经采用很多次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鬼。前几次他也许都让你这样死里逃生了。他刚才……好像不小心翻车了呢。凡他早一点提醒你,你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司徒晴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着周谦问:“推我入极端险境,再在最后一刻拯救我……周谦,那你现在做的,跟他是否一样呢?”
周谦又笑了,俯下身对上她饱含痛苦的目光。“当然不一样。我又没让你爱我。
“我们间可没有那些情感纠葛。如果非说有,那只有仇恨而已。毕竟你害了一个叫山的好人。”
声音骤然一沉,周谦盯着她的眼睛再:“司徒晴,我只是为了让你醒悟而已。你因为他而陷入了一极端的情绪状态中。我如果不用点极端手段,怎么让你醒过来呢?”
“来吧,司徒晴,握住这根白骨,跟我去光明。”
不、不能被他蛊惑。
他身上那里哪有什么光明?
自己不过从一个深渊,踏入另一个深渊罢了。
可后背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果她不握住那根白骨,她会死,她一定会死。
“来吧司徒晴,你的身后。”
周谦用白骨贴上她的侧脑,手上用力,逼迫她回过头,她的身后。
随即司徒晴果然到了让她无比恐惧的一幕。
——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就在她咫尺外。
那朵蘑菇云几乎点亮了苍穹,炫目耀眼,却似乎有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只要……只要周谦松开这根白骨,她立马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司徒晴几乎浑身一抖,现在的她根本来不及想了。求生本能先于理智、也先于有心理上的防备,让她迅速握住了抵在头上的白骨。
状,周谦淡淡一笑,转身带着她跑出爆炸会波及的范围。
然后他收回技能,时间恢复正常。
“轰——!”蘑菇云彻底绽放,像是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可除了正中央的瘦,无人死亡。
远远瞧着这一幕,司徒晴整个人出汗出得像是被水洗了无数遍。
无边的恐惧与不止息的疼痛,已让她彻底失去力气,直接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深深喘了好几口气后,她才再抬头旁边的周谦。“你、你到底——”
猝不及防间,在万万没想到的情况,她居然被周谦使用了一个普通技能。
——【白骨梦魇】:让目标陷入幻梦,有30%的反噬几率。
周谦的这个普通技能有个特性。
如果目标的精神身体等各方面状态良好,其产生的幻梦就会非常简单,程度跟人喝水的时候水里有个小精灵差不多。伤害性不,侮辱性也极小。
如果目标的精神状态不好,周谦就非常容易趁虚而入了。
周谦记得,他收到的详细技能说明上面提到过,现在他等级太低,不足以让这个技能发挥到最效力,否则他自身极易被反噬,甚至威胁自身生命。
等他以后的等级足够、基础属性足够强了,他可以凭空造一个幻境出来,甚至操控这个幻境。
现在周谦无法做到制造幻境、操控幻境,让司徒晴彻底迷失在其中。
时司徒晴的状态无疑十分不好。
爆炸的疼痛、死亡的恐惧、周谦的威胁、再加上对穆生的失望、恐惧、爱与恨交织……负面情绪,几乎压垮了她。
面对这样的她,周谦可以确保让她到,她最害怕的幻境。
后背剧烈的疼痛让司徒晴一时恍惚,一时清醒。
而在眼前一根白骨滑过的那一刹那,她头颅一重,在无识中陷入了沉睡。
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过往的一幕幕正在她眼前倍速播放,一开始她是身临其境,后来就与幻境中的那个过去的自己彻底融为了一体。
好似她又经历了一遍人生。
司徒晴的母亲叫司徒雪,在很多人的眼里,她就跟白雪一样纯洁美丽。
司徒雪独自将司徒晴抚养长。在司徒晴九岁的时候,她们一起搬到了一个公寓里。就是在那里,司徒晴认识了穆生。那时候他们是门对着门的邻居。
司徒晴与穆生,不是姐弟,胜似姐弟。
司徒晴待穆生极好,也是因为穆生的母亲待自己和母亲很好的缘故。
穆生母亲可怜她们这对母女孤苦无依,每次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叫上司徒母女。
两家人相处得极好。
谁也没想到的是,穆生父亲跟司徒雪在一起了。
他们表示他们才是真爱。穆生的母亲在那段时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以至抑郁。
那日她独自开车接穆生回家,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没有人知她是精神恍惚,驾驶失误,还是说她想带着穆生一起死。总,一场惨烈的车祸发生了。
车祸后,穆生母亲去世。穆生落下了终生残疾。
病床前,司徒晴内疚到无可救药。
她不断地对穆生说“对不起”,她说她愿用一辈子去偿还他。
最后,穆生对她说:“那我们离家出走吧。我在这个家,半天都待不下去。我怎么面对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他们是杀人凶手,也许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们的。”
于是司徒晴就真的带着他走了。
没有人对她说过,人的错,也许不该由孩子来承担的理。
可是她就是觉得对不起穆生。
因为司徒晴的母亲,穆生的一辈子都毁了。
可事实上,司徒晴的人生轨迹也彻底改变了。
那个时候的司徒晴不过也才二而已。
为了凑穆生上学的学费,以及两个人的生活开销,她早早辍了学,四处打工,每天做很多很多活。
她累过也怨过,一直默默忍受。
哪怕穆生的脾气坏极了,哪怕他一步步拖着她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期间有一件事,实在让司徒晴记忆太深了。
那日她在奶茶店打工,时间将近年末,旁边好几个写字楼的员工都在熬夜加班,各类会议也多,因家对奶茶的需求量也就格外。
司徒晴那一下午做了差不多三百来杯奶茶,差点累个半死,一直到半夜才下班。
那会儿她连轴转,实在走不动路了,于是给穆生发了信息——她今晚不回家了,就在奶茶店凑合一晚,明天上午再回去。
发完信息,司徒晴躺在奶茶店的沙发上休息。
她根本没休息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
她不放心穆生一个人在家。她担心自己没做晚饭的话,穆生干脆就不吃饭了,毕竟他的腿是很不方便的。
拖着无比疲乏的身躯,司徒晴回到家,却发现了一件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她在他们出租屋的楼下,到了穆生父亲的车。
二天,司徒晴问了穆生。“你父亲找到我们了?”
穆生:“姐姐,你怎么那么天真?我们两个未年,还不容易找?他们报了警,早就找到我们了。只不过那天你在打工,只有我了他们。”
司徒晴问:“他们没要求我们回去吗?”
“当然要求了。可我说了,凡他们敢强迫我们回去,我不仅会自杀,还会拖着你一起死。他们不敢,就暂时让我们待在外面。”穆生笑了笑,“我父亲居然认为……最多半年,我就消气了,肯回去了。他可真天真。他以为他逼死的是谁?”
司徒晴不由又问:“那……那你父亲昨晚是来做什么的?”
穆生的眼神变得深莫测起来。“他来我,顺便给我送钱。我让他以后都打银行卡就行。”
司徒晴皱眉了。“他、他既然早就知我们在哪儿了,他是不是早就送了钱来?”
穆生点头:“当然。他们生怕我们吃不饱穿不暖。”
“那为什么……为什么……”司徒晴握拳,“我本来可以不用打工,我也可以不用辍学的。为什么你……”
拉住司徒晴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穆生说:“因为我爱你啊姐姐。”
司徒晴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穆生的举动:“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贴着司徒晴的耳朵,穆生说,“不你为我心甘情愿地付出,我怎么知你爱我呢?我只是想……让你证明你爱我啊。
“姐姐,我残疾了。我怎么能保证,你一辈子都会对我不离不弃呢?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肯为了我付出一切。”
“不,穆生……我母亲对不起你,可我有我的人生。我本来——”
“姐姐,我只是太爱你了而已。我也许年纪小,不知怎么处理我们间的系。毕竟我恨你的母亲,而你又长得和她很像……是我真的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太害怕你离我而去了。”
“穆生……”
“如果知父亲会给我们钱,你或许就会不管我了。”
司徒晴不知说什么,满腔的委屈化作了泪水流了下来。
可她根本推不开穆生。
她赶去车祸现场过,血泊中穆生的母亲死不瞑目,她那双眼睛一直瞪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十恶不赦,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姐姐,别哭啊。”穆生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对她说,“我不想用父亲的钱。我嫌脏。只有你给的才是好的。我只是想爱你而已。”
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司徒晴受了很的刺激。
可后来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她竟然似乎习惯了,以至于居然变得麻木了。
她再难受又能怎么样?她怎么能抛下这样一个穆生不管呢?
她本来就亏欠了他,怎么真的能扔下残疾的他呢?
其实长久以来,司徒晴都会做一个噩梦。
她给穆生做完早饭后,忘记了火,然后就急急忙忙跑去打工了。
后来家中果然发生了火灾,可由于她在外面打工赚钱,完全不知这件事。
可怜的穆生,由于腿脚不方便,他根本逃不掉,于是死在了火海里。
幻境中的司徒晴没有想到,这个梦境竟然了真。
司徒晴拖着一副劳累的身躯回到小区楼下,继而她租的那间屋子陷入了一片火海。
想到孤立无援的穆生,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害了他——因为她在忙工作,没能随时照料到他,这才害了他。
惊恐与内疚包围了司徒晴,她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进火海。
“小姑娘危险!”
“别去!消防人员已经到了!”
这样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响起,然后她就被人群死死拦住了。
不知担心了多久,又记挂了多久,当愧疚和担忧已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两名消防人员抬着穆生出来了。
——可那个时候的穆生,已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穆生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不——!”
司徒晴跪在地上,彻底崩溃了。
她最爱的,却也毁了她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死了。
她的世界骤然空了。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司徒晴与穆生,他们两个好像早就纠缠在了一起。
彼的年纪都不,可他们竟好像已纠缠无数个日夜。
他们间是爱是恨,分不清楚。谁欠了谁,也分不清楚。
刻司徒晴唯一知的是,有的愧疚、挂念、隐秘沉重而又扭曲的爱与依恋,就在她还没得及彻底想清楚的时候,在她全然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彻彻底底的全都离她远去了。
她的世界最早是彩色的,甜蜜的。
那个时候,邻家弟弟很可爱,母亲很美丽,隔壁阿姨和叔叔都很友好……
后来,变故骤生,她带着穆生独自生活,她辛苦得不像话,双手双脚都长满了茧。她的世界变了黑白色。
现在呢……
现在,司徒晴盯着那具焦黑的、连五官都不清的尸体,感觉自己的世界空了。
她好像活在了一个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
没有穆生、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人。那个世界连黑白色都没有。
空荡荡的感觉维持了很久,司徒晴这才慢慢恢复知觉。
她发现自己跪在街上,街边的很多好心人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他们安慰了很久了,只是她刚才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有的感官慢慢恢复,司徒晴开始感觉到了心脏的疼痛。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紧、揉碎,那疼痛甚至远超于整个她受伤极为严重的背。
等等……
背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到这一刻,猝不及防间,司徒晴猛然从最可怕的梦境中惊醒,然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刚才离死亡无限接近的时候,她没有哭。
后背整个被爆炸波烧毁,她没有哭。
可因为一场梦,她竟哭到了溃不军。
下识摸了一把脸,感觉到自己的面像是被雨水淋过一遍又一遍似的,最后司徒晴喘了好几口气,睁开眼,一眼到俯身着自己的周谦。
他那双眼睛冰冷残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在戏弄自己,他是这世上最残忍最可怕的魔鬼!
力气尽失的司徒晴,拼了最后一口气般,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周谦的衣襟。
“周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周谦的面容却平静极了。
他用充满蛊惑味的眼睛着司徒晴,声音非常的轻柔。“司徒晴,告诉我,你刚才最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你要诚实地面对我,更要诚实地面对你自己。
“他尸体的那一幕,你的一反应是什么?”
“我……”
似乎回忆起某个虚脱的、整个人好似都被抽空的感觉,司徒晴说不出话了。
周谦的声音继续沉沉地传来:“司徒晴,诚实吧。你已经感觉到了对吗?让我来,你还有没有救。”
“我……我……”
司徒晴再度泪流满面,她实在忍不住,好像已经崩溃了。
不知不觉松开了握住周谦衣襟的手,她捂住了脸,开始了放声痛哭。
从穆生母亲死后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压抑自己,压抑有的痛苦、甚至压抑对自己母亲的思念。
而时刻,竟是她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以来,一次放声痛哭。
她就在这崩溃的情绪中,泣不声地回答了周谦的话。
“我感觉了……轻松,如释重负,我感觉到了解脱。我、我好像觉得我自由了。我好像应该兴……我感到我可以有正常的人生。我……周谦……”
“他死了,我的一反应是……如释重负。以周谦——”
“你满了吗?!”
“你满了吗周谦?!!”
静静等她哭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周谦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这证明你还是有救的。那就记住这感觉吧,司徒晴。”
“记住这,自由、解脱、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你可以离开他了。”
“放过你自己,为自己而活吧。”
游戏外。平板的屏幕跟前。
穆生眼睁睁着,周谦抬起了头。他那冰冷的眼神透过屏幕,像是直勾勾地了自己。
他用带着满怀恶的、充满嘲讽的语气说:“听了吗?你死了,她的一反应是,如释重负。”
“她生最害怕的一件事,是由于她疏忽,导致了你的死亡。”
“她最期待的一件事,其实也是——让、你、死。”
事后,周谦的这场游戏视频被反复观了无数次,获得了全场最注,惹来无数人的留评。
[卧槽这逆天了吧?我没过这么脏的套路!他这收服人心也太有一套了!]
[我没懂,他耗这么多蓝,就为让司徒晴的赌徒愤怒生气吗?就为了挑拨离间吗?以周谦后面到底要对司徒晴怎么样啊?]
[他后面怎么样我不知,反正在这个副本里,他这么做还是划算的。]
[可不是吗?他们四个里面,哪个能当正常输出?他不现在收服司徒晴,什么时候收服?一会儿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其实我觉得司徒晴挺可怜的。]
[楼上,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啊!]
[话虽如吧……她也是被胁迫的。她以后能不能将功补过吧。比如啊,她努力赚金币,最后凑钱给云想容,真把山换回来了呢?]
[其实我觉得你们都搞错了重点。重点不应该是,司徒晴这低级玩家,按理说跟周谦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为什么要对周谦下手?谁的指示?]
[桃红军团吧?我听说,是桃红给的她通行证,让她进这个厅参观呢……]
[桃红为什么要杀周谦?他们军团的元老不是都隐退了吗?]
[上次牧师不是帮我们分析了吗?周谦被一个神级玩家上了,要培养他做自己的【训牧人】!]
[难周谦卷入了神级玩家的纷争?前听说阶玩家间存在派系斗争……该不会是真的吧?我隐隐听说,神级玩家在选拔谁能真正为那个能与神肩的人!]
[楼上,我也听说了。不就是【书生】和【血魔】这两个人在争一吗?谁一,谁就能主宰这个游戏,带领我们有人!]
[楼上,我也听说了。那两个人好像还在逼玩家站队。他们间好像有场恶战要打!现在就是不知桃红军团站哪边。总,阶玩家现在在争抢厉害的【训牧人】!谁争取到了,就对未来的战争有助益。对于周谦这样的……还真是,得不到,那就尽早杀了为妙呢!]
[周谦才刷完两个副本,就得到了新人玩家中的最注,目前排行榜一呢。原来被追杀,就是榜一新人的待遇吗?那我真是特别十分不羡慕了!]
[是啊是啊。阶玩家可千万别像注他一样注我!放过我,我不想当你们的【训牧人】。让我自由,谢谢!]
[楼上两个真自恋,你有人理你们吗?]
旁边包厢内,牧师静静着众人的评价,不知何故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打开自己收到的一封信。信角有一个明显的桃花印记。
时刻,游戏内。
一片阴云袭来,遮蔽了月光。
长街上又暗了几分。
任司徒晴崩溃哭,周谦抬眼瞧了街。
就在不久前,瘦绑着炸|药包想要拉着玩家一起归于尽。他终归没能得手,最后死的只有他自己。
另一边,小胖快速跑了整条长街,四处洒满了狗血,贴了符纸。
如一来,那群的鬼,竟然相继全都消失了。
而在刚才收到周谦的消息后,云想容和何小伟不仅立刻远离了瘦,更迅速留起小胖的动静。
周谦在对司徒晴使用白骨梦魇的技能时,小胖刚对付完百鬼,瘦把自己诈死、却没带能走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他又迅速朝玩家们冲了过去。
何小伟立刻瞪眼睛。“卧槽,难他的身上也有炸弹?”
云想容沉声:“快点用琴,控制住他!”
云想容话音刚落,何小伟已拿出了七弦琴,立刻拨弄琴弦。
系统未对小胖和瘦的危险性做出任何提示。这就说明他们不是副本里需要打的“怪”。他们害人是阴着来的,本身无任何特别技能,这也味着他们其实非常脆弱。
果然,当何小伟拨弦两下,各打小胖的一只脚,小胖立刻被绊倒在地。
在他绊倒际,云想容也迅速出招,柳絮纷纷落下,稳准狠地打小胖的两条手臂。
云想容的输出能力实在够呛,眼下用来对付小胖这连怪都算不上的npc,倒是足够了。
等小胖无力倒地后,云想容迅速拿出一根绳索走上前,先是将他的两只手往后捆在了一起,免得他再去拉肚子上的爆炸引线。等解除了爆炸这块的风险,云想容将� ��双脚也捆了起来。
何小伟赶紧上前帮了忙,最后与云想容一起,将小胖捆在了路灯杆子上。
这会儿,与小胖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何小伟听脚步声,回头一,是周谦来了。
“谦儿啊,我这实在没懂。什么情况?”何小伟撞了一下周谦的胳膊,再瞥了一眼还在痛哭发泄的司徒晴。
周谦:“现在耗费一些蓝,值得。不然后面很麻烦。有司徒晴在,省事儿一点。”
何小伟再瞄一眼小胖,忍不住问周谦:“以……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害我们的……是小孩儿?鬼反而……对我们没有威胁?”
周谦反问他:“你鬼伤害你了吗?”
何小伟搓了搓手:“那倒确实没有。”
周谦又:“其实这一切很好推理。你想想,这个城市的背景是什么?”
何小伟:“s军侵略进来……七军是保护百姓的!”
“没错。”周谦,“你再想想,那个老妈子到我们的时候,让我们做了什么?”
“啊啊啊,我知了。”何小伟,“她说最近城里有很多内奸,让我们注别暴露了身份。她让我们把军服脱掉了。某义上来说,是她在掩护我们!”
“对。就是这样。”周谦,“外还有一点。你作为东水要亲的时候,年轻的姜余清出现过。在他的视角里,他不认为那些人是鬼。他待他们,跟待我们是一样的。
“别忘了,最早我们分析了,年轻的姜余清会保护我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以其实他的出现,除了带给我一个支线剧情以外,也是游戏的一个提示——这个卡里的‘鬼’,反而是好的那一方。”
停顿片刻,周谦再:“包括不久前,我们被小乞丐们围住。他们没想伤害我们,只是他们不知自己死了,还在跟生前一样打劫。当到我拿出了七军的军服,他们马上收手了,且一个个还非常开心。他们奔走相告,七军来了。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得救。”
何小伟怔了一下,然后:“老妈子让我们换衣服。可我们还是暴露了。我们……”
短暂的晃神后,他:“我们早就暴露了!听到唢呐声,去往婚宴的路上,我们一直穿着军服,我们其实早就被人到了。可、可到我们的人是……是……”
何小伟的目光了被绑起来的小胖。他紧紧地皱了眉,像是觉得发现的真相不仅让人难过,还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几乎有些难以接受。
“战争年代,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周谦,“s军入侵柏城,将百姓屠戮干净……张家姑娘没能等到她的东水回来,就已经死了。”
想到相片上张家姑娘的眼神笑容,又想到从乱葬坑里找到的那块红嫁衣的衣料和一只绣花鞋,何小伟的眼睛都不免红了。
“这是一个真假交错的识世界。
“乱葬坑里的那一幕,恐怕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个城市不到一个人。是因为当年柏城的全城人,几乎被屠戮干净。
“至于东水和张家姑娘的婚礼……这就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了。这应该是姜余清的愿景。他其实知有人都是已经死了,可是他希望哪怕是鬼的形态……他的战友和张家姑娘都能如愿,以他在识世界构建了这样的幻境。”
周谦的眼睛眯了一下,然后:“真实的记忆,与虚假的愿景,共构了这个世界。我们需要分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比如……那两个小孩的害人心,可能就是真实存在的。”
姜余清的记忆里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些白骨与乱葬坑。这多半来自于他的亲眼目睹。
那么最符合逻辑的猜测是,东水与张家姑娘解除婚约后,离开了柏城,与猎鹰小队的其余员汇合,开启了护送姜余清逃往南城的任务。
也许是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们路过了柏城,到了战场后狼藉的、几乎空无一人的城市。
他们到了许多尸体,找到了很多乱葬坑,也挖到了张家姑娘的残缺嫁衣与绣花鞋。
与时,他们冒险入柏城这件事,一定是危险万分。
因为这里一定遍布s军的势力。
那么在当时,这两个孩子扮演着什么样的作用呢?
他们本是柏城人,且又是孩子,一定很容易取得猎鹰小队的信任。
会不会在某次陷入包围的时候,又或者被困在哪里的时候,小胖和瘦出现,对他们说出一句“哥哥姐姐,跟我们走。我们能够救你”呢?
猎鹰小队中也许有人真的上了当,随后,小胖和瘦引爆自身身体的炸弹,他也牺牲了。
何小伟一边用难以言喻的目光被绑起来的小胖,一边问周谦:“可、可是为什么?如果整个城市被s军包围,他们想围剿猎鹰小队岂不是太过容易?他们为什么要让两个、两个柏城的小孩子去做这事……小孩子又为什么会答应?”
周谦的目光冷了下来。“s军……概就如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们是毒蛇。或者说,他们比毒蛇还毒。他们不仅要杀柏城的人,还要他们自相残杀。
“或许常规的杀人方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以,他们逼迫两个柏城的小孩子,反过去杀……他们原本敬仰的七军。”
何小伟双眼发红,说不出话来。
周谦则一步步走到小胖跟前,问他:“他们逼迫、或者诱骗你的手段,是你们的妈妈,对不对?他们是不是告诉你们……只要你们绑着炸弹,骗我们逃离,再在逃离的路上用炸弹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们就会放过你们的母亲?”
抬头望着周谦,小胖颤抖着流下了眼泪。“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找妈妈……我只是想要妈妈回来。”
就在这时,“砰”——
一声枪响后,小胖死在了血泊中。
s军除掉了全城人,只留下瘦与小胖。
待猎鹰小队入城,他们请君入瓮,就让这两个孩子去杀他们。
一旦功,那他们就了一出胞自相残杀的好戏。
一旦失败,那也无妨。他们亲自动手解决七军的人就是了。
现在,这两个小孩子无疑是失败了。
于是潜伏在暗处的s军,即将出动。
周谦上前几步,走到了小胖的跟前。
尽管小胖已经听不了,周谦还是轻声说了句:“不必说对不起。你不是我们的仇人,s军才是。”
“谦儿,我们……我们……”何小伟吞了一口唾沫,他现在简直是又害怕又愤怒。
紧接着系统就发来了消息。
【玩家触发主线剧情:姜余清被s军捉至柏城,s军对严刑拷打,试图逼其泄露一项科研机密;姜余清宁死不屈,后被七军潜伏在s军中的间谍救,藏匿于柏城】
【玩家任务:以猎鹰小队的名义,找到姜余清,将带至西码头,乘船逃亡】
“小伟哥——”
忽然听这样的声音,何小伟朝周谦望了去。
刻阴云已散,月光把周谦的目光勾勒得极为清亮。
“怎、怎么了?”何小伟问。
不比平时的喜剧做派,受剧情感,何小伟的语气蔫蔫儿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随后他周谦带着那双发亮的眼睛说:“咱们玩票的,怎么样?”
“怎么玩票的?”似乎受周谦感,何小伟隐隐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周谦:“在现实里只能当坏人。咱们就在副本里做回……英雄吧。”
“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杀光s军的人,为有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