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巨大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幽蓝色的光线, 周谦睁大眼睛,难形容他看见了什么。
——房间里有一只怪物,还是支离破碎的那种。
低头, 周谦看见缠住自己双腿的是一条破碎的尾巴。
尾巴上隐隐可见蓝色的鳞片, 只不此刻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实在让人难辨。
这条尾巴本来应该十分漂亮,可这会儿的它像是进绞肉机被绞了一遍一样,有的鳞片甚至破碎了, 看上去残缺不全。
鳞片并非贴在皮肉上, 是支了起来, 让面淋漓的血肉裸|露在外,显得怪异又可怖。
顺着尾巴往看,又会发现这并不是一条尾巴, 末端位置居然出现了类似人大腿部位的地方。
只不那个地方依然很可怕, 血肉已从白骨上剥离, 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环绕在骨头周围。
继续往上的情况依然如此, 腹腔整个一片血肉模糊, 这些血肉碎片同样是悬浮着的, 透它们依稀可看见腹腔周围一部分是正常的人骨,另一部分则明显异人类, 生得形状怪异,甚至有许多倒刺状的物什。
屋中人的形状已如此诡异, 屋子里的空中还漂浮着许多莫名的东西。一根暗红色粗大藤条状的物什从眼飘, 与空中一个飘浮的器官撞了一,再分开。
周谦原本在怀疑那人的里是不是长了草,仔细看向那“红色藤条”,才发现那竟是一根根血管。
血管、脏器, 竟全脱离飘浮在了空中……
——这一幕看上去像是,屋子里的人像是正在变成怪物,可他不仅没能彻底转变成功,还散掉了。
屋中人躯的各个部位、脏器、血肉、血管,全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周,中间只有一些恐怖的骨架做支撑。
简直像是一个被彻底打碎的3d拼图,需要有人重将它拼凑成型。
这倒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他又是怎么在这种情况存活的?
一旁,瞥到周谦的表情,纪乐知赶紧解释了一句:“我们一直怀疑所谓的‘神’其实是星外来物。生命的存在形式是多种多样的。现在要打破既定的认知。他的现在确实处某种分裂的状态,但面是可合并完整的。咳……另外,经改造之的上存在某种特别的介质——”
纪乐知指了一空中飘浮的某种疑似心脏的物什,道:“这种介质我们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比如说这颗心脏,它可通这种介质,将某种特殊元素传递给其余部位的细胞,让保持存活。其实这种特殊元素跟我们上的血液是同一个原理。只不血液现在对他来说,不再是必需品。”
“此外,改造他的适应性也会更强。我们这个屋子有各种环境模拟的装置。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他也完全可生存。
“另外他可在现实制造意识空间,或者说幻境。
“实上在他完成最一步转化的时候,我们需要通意识空间,对他的精神进行引导——”
纪乐知的话戛然止,是为一只手即将触碰到周谦的脸颊,周谦挣扎着要退,他的脸色苍白无比,额头顿时生出了细密的汗水,显然对屋中人非常畏惧。
当然,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只手了。
那是一截形状类似手臂连着手指的骨架,周围悬浮着无数大小粗细个不同的血管、模糊黏腻的血肉。
见到这一幕,纪乐知避免周谦受到惊吓刺激,走上推着轮椅带着他退了步,道:“我先带出去吧。”
周谦点点头,明显是同意的。
然在这个时候,又一只“手”飞来,两只“手”竟然抓住了纪乐知的两只手腕,逼得他松手,竟然直接推着轮椅往里面走去。
“卧槽……”纪乐知心头一惊。
——白宙的力量这么强大,这他妈是血魔说的一息尚存?
转瞬他又想到,血魔指的是“神”的一息,跟普通人自然大不相同。
裂帛声忽然响起。
那居然是绑住周谦的束缚衣被那只“手”随意一扯,彻底损毁了。
纪乐知瞪大眼睛,听到屋中响起了广播:“他生气了。我们会释放声波和电磁让他平静,必要的话会限制他的行动,们马上离开!”
广播声是x区实验基地的监控室传来的。
那里待着的人是邵川安排在此地做实验的科学家与研究员们。
这话周谦也听到了,他的约束衣被毁,双腿却又被那破碎可怖的尾巴缠紧,然整个人被往那看不清楚的病床上拖了去。
周谦有些咬牙切齿:“放开我!”
一瞬,屋内起了层层网状的蓝色光束,一道光打向了周谦的双腿,那尾巴总算暂时松开,让周谦恢复了自由。
抓住这个空隙,纪乐知跑来,赶紧把周谦按回轮椅,再推着他一溜烟儿跑了。
那道铁门合拢之,周谦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张脸。
一半脸还是人脸,有着他熟悉的模样。
至另一半,则长出了角、生出了鳞片,原本漆黑的瞳仁隐隐发蓝,正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眼眶流出了一滴血,像是眼泪。
周谦并没有走到病床边看清他的模样。
这张脸更像他看到的幻象。
当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的时候,铁门合上了。
午。
3号楼7层6号房内。
纪乐知特意把齐留行和何小伟请来,让他俩跟周谦待了很久。
末了,纪乐知把他俩请回了自己办室。
“所,俩怎么看?”纪乐知问。
何小伟道:“谦儿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啊像,我觉得他还?”
齐留行蹙眉:“我们聊了很多情,能对上,不我总觉得,他对我们两个有防备,不像那么毫不芥蒂……”
说到这里,齐留行似乎觉得有些遗憾。“难道说,周谦的情绪是彻底封死的,所他尽管有怀疑,也不会展现出来?
“现在他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所有情绪会被放大……那么他对我俩的防备,也放大了?”
何小伟摇头,表示不赞同。“我不这么看。一开始吧,我也觉得谦儿跟我们是利益交换,他信任我们,只是为他强大,我们跟着他才有肉吃,他不怕我们背叛。但来我觉得……他让我们做什么的时候,是真的信任我们的,他把我们当朋友。”
“他拿我们当朋友,这点我当然信。不是他……”齐留行抿了抿嘴,“我早死了。他为了我冒了很大的险。”
纪乐知听罢,又把周谦见到白宙的情况讲了一。
这么一来,齐留行和何小伟是觉得不对了。
何小伟:“不可能,谦儿多喜欢白宙啊?他不可能害怕的。”
齐留行很认可地点点头:“再说了,不管多看到再可怕的画面,谦哥只会觉得猎奇有趣,他不会害怕的。”
“可是们之也说了,他之不会害怕,是为他的病。现在他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面对那样的物,人不可能一点感觉到害怕,现在他的害怕被放大了已。”纪乐知道。
“不对……那是白宙啊,那是没见他俩的黏糊劲儿。”
何小伟大摇其头,“谦儿从高中……啊不,没准从小学开始暗恋白宙,现在白宙为他在游戏里死了……发现他还活着,周谦不可能是这个表现!”
沉思了一会儿,齐留行道:“有可能谦哥现在情绪敏感,他不敢信任任何人。他怕是历学海的同党,所在面演戏。也是说,他在乎白宙,他只是在表演。
“但如果把这个可能排除,那表示历学海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话到这里,齐留行变得严肃了。“历学海做了什么……会让周谦出现这么大的转变。这背……纪医生,一定要帮帮周谦!”
送走这齐、何二人,纪乐知开始研究起历学海的论文了。
催眠方面的能力,他自诩并不比历学海差。
只不周谦现在敏感多疑,不容易信任医生,他的状态实在难完成深层次催眠。纪乐知很难找到现在在意识深处影响周谦的到底是什么。
一直到晚上凌晨2点,纪乐知接到血魔那边的电话。
“怎么了?”纪乐知打了个呵欠。
血魔道:“察觉到历学海有问题,我们这边这天加班加点,把他近个月的动向查了一遍。我们发现他经常带一个女大学生回心理咨询室。那个女大学生是殷酒酒。我把殷酒酒之的游戏视频发,看看。”
纪乐知倍速播放外加跳转,发现了关键,在一段时间内,殷酒酒每进一个副本,理由是一样的——她是闺蜜的赌徒,闺蜜被人杀了,她要帮闺蜜报仇。
可离奇的是,每一次她的复仇对象不一样。
在《恶之花》里,她的复仇对象成了司徒晴。
“殷酒酒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在最近的两个副本里,一心一意帮周谦,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很有牺牲精神。可是《恶之花》里她的性格很偏执,为了给朋友报仇,乎不惜拉所有人垫背。”
血魔道,“《恶之花》的时候,可说是她情况最极端的时候。面个副本里,她有报仇的心,但还不至做出那种举动……其实仔细分析,她每次的性格,有微妙的不同。”
纪乐知捕捉到了关键。“的意思是,历学海可通催眠,改变人的记忆?”
“人有一部分性格是天生的,但也在极大程度上受到了天经历的影响。”血魔道,“如果历学海重塑了一个人的生平经历和所有记忆,是不是相当……重塑了一个人格?”
“怀疑,现在这个周谦……已经彻底不是从的周谦了。”
纪乐知一脸疲惫,“来不及。我现在不知道历学海到底做了什么,也不够了解周谦……我无法逆向操作把周谦变回原来那样。白宙拖不起了,马上要化神。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血魔的声音再传来。“不要紧。邵帅那边已经预料到这件了。他给了六个字的指示。”
“哪六个字?”纪乐知问。
血魔道:“尽人,听天命。”
纪乐知握着电话久久不语,之竟是笑了一。“我午和周谦的两个朋友聊了许久。按我看……周谦不像是会听天命的人。”
血魔也笑了。“要么听天命,要么……听周谦吧。或许,我们可相信他的。”
思考了一会儿,纪乐知有了主意:“我明天把周谦再送进病房,看看他俩的相处情况。等到天……嗯,看他们的造化,看……看我们的造化吧。”
翌日清晨。
纪乐知重推着周谦来到了7号房外。
他给了周谦一些防道具,及打开房门的遥控,再叮嘱了他句,重把门打开了。
将周谦再一次推进房门,纪乐知看了他一眼。
这天他稍微养了一些,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坐在轮椅上不动,只是眼睛微微垂着,看上去有点像那种年少不知愁的富家少爷。
这孩子是真的漂亮。
纪乐知不由感叹了一句。
联想着7号屋中的情况,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联想——
这像是一场献祭。
把这位漂亮少爷献祭给住在屋子里的怪物。
摆摆头,甩掉脑子里奇怪的联想,纪乐知拿起遥控器开灯,屋内亮起了并不陌生的幽蓝色微光。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两只“手”支离破碎的方式飘了来。
“手”里拿的是一根布条。
绕至周谦,两只“手”用这根布条把周谦的眼睛蒙住了。
纪乐知愣了一,想了想,干脆又把灯关了。
他对周谦说:“俩聊聊看。需要开灯的话,我给的遥控器上有——”
纪乐知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两只“手”推着离开了房间。
周谦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能听见铁门合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咚咚咚”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他这才知道这声音不是来自己,是来自半空中悬浮着的怪物心脏。
周谦感觉到自己很快被带到了床上躺着。
紧接着有某种条状物绑住了他的肢。
那种条状物似乎能够弹跳,让他想起那些飘浮着的血管。
——他是用自的血管,绑住了自己的吗?
“周谦,害怕了?
“亲口对我说的,不悔,忘了吗?”
周谦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并非来自耳边,它似乎环绕在周围,又像是有人直接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
联想起纪乐知提的,“怪物”能与人在意识空间对话,周谦隐约明白,他某种特殊的方式直接与自己的脑电波相连了,他无需开口,但周谦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这种链接显然是单向的。
为周谦试了试,发现自己像暂时无法直接将想法传递去。
又了一会儿,周谦感觉自己脑门上被贴上了一个东西,它依然有着湿滑黏腻的感觉,与此同时它没有半点温度,乎让他冻得一哆嗦。
旋即他感到肢被绑得更紧了一些,他能“听”见的那个声音多了些怒意。“对自己做了什么?周谦,是不是让自己真的疯了?我为我们在教堂里说,要假装的。为什么这么做?”
他生气了。
他怎么又生气了。
他现在容易生气啊。
周谦眨了一眼睛,但反正什么也看不见,最干脆闭上了双眼。
他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是轻声问了句:“如果我现在想要抱的话,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