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结束直播后,冰冰被村民们拉着闲聊。
“记者同志,我跟你说啊,陆校长为我们这里可是做了不少的贡献。你们来这啊,真是来对了!”
“你看这平整的水泥路,两边的绿荫,还有我们坐的客车…”
“全都是陆校长为我们谋的福利。”
陈锦弦听得入了神。
从村民口中得知,梨花镇从前破旧脏乱,原住民整体素质教育落后。
镇上只有一个学校,各年级学生总数不超过五十人。
而适龄的孩子们忙于农活,无法抽身学习,家里也不愿意支出多余开销。
于这些家庭而言,让孩子帮忙家里做点农活,比送去读书有用的多。
正因为如此,原有的老师们纷纷离职,学生们的教育更难了。
这个时候,陆探微站了出来,一人教多个年级。
空余的时间,他就做两件事。
一件是走访各个家庭,劝说他们把孩子送进学校,接受教育。
另一件事,就是奔走于秦川各所院校,询问是否有愿意支教的老师。
随着他不懈的努力,总算是有了回报。
小小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他们眼里闪烁着求学的渴望。
越来越多的老师拖着行李箱,来到这所学校。
一间乡村小学,逐渐有了学校的模样。
陆探微没有止步于此,他到城里学习最好的教育方式。
再回到学校传授给各位老师。
后来条件好了,他组织每位老师到城里学习,只为将孩子们的教育跟上。
学校越办越好,梨花镇因为学校的原因,经济直线上升。
村民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学校步入轨道之后,他的身影又穿梭在相关部门,为村民谋福利。
泥泞的小路变成了水泥路,马路两侧是高耸的杨树,交通便捷,空气清新宜人。
陈锦弦听着这些,微微红了眼眶。
“陈先生,你怎么了?”沈冰冰看到陈锦弦在抹眼角,询问道。
“没事,风大,眼里吹进了沙子。”
“陆校长的生平确实令人感动,我仿佛在树荫下看见了他操劳奔走的身影。”
陈锦弦望向左侧树荫,想象着当初没有客车的时候,陆探微奋力踩着自行车的场景。
辛苦,却很坚定。
他现在做的事,跟陆校长并无不同。
都是在为了式微的行业,努力着。
“到站啦。”
司机一声大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锦弦带上唢呐,跟在记者团后下了车。
“陈先生,欢迎欢迎啊。”
“陈先生好。”
赵严松领着徒弟上前,赵千帆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挤出笑脸问好。
这么年轻真能吹好《百鸟朝凤》?
陈锦弦点头回了个礼,接收到不友好的目光时,心里膈应了一下。
“这位是?”
“是我的徒弟,名叫赵千帆,学习唢呐很多年了,虽不能够和陈先生相比,可也算是造诣颇深了。”
赵严松言语中颇有几分骄傲。
为了将唢呐传承下去,他可没少花心思栽培赵千帆。
一般的曲子还是能信手拈来。
华夏电视台工作人员将设备架好,一顿流利的操作,把摄像头对准了葬礼主会场。
“赵老您好,我是华夏电视台的记者沈冰冰。”
“欢迎,约好的直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找我徒弟就好了。”
赵严松看了一眼时间,随口应付了一下,带着陈锦弦往里屋走。
试听陈锦弦吹奏《百鸟朝凤》才是正经事。
他相信陈锦弦会这首曲子,可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
他把陈锦弦带出了院子里,找了一处空旷的场地。
“陈先生,你看能不能先吹奏一遍《百鸟朝凤》?”
“也行。”
“其实不行也没事,下葬的时候直接吹奏…你说什么?也行?”
“试吹一遍而已,不碍事。”
赵严松本以为陈锦弦会拒绝自己这个不情之请,没想到他答应了。
话说到一半,有些意外,旋即耐心等候陈锦弦开嗓。
陈锦弦爽快答应下来,检查了一遍唢呐。
他明白赵严松的顾虑,要是自己不会吹奏这首曲子的话,就等同于是抹了他的面子。
在正式吹奏前,先试着吹奏一遍,好让双方都有个数。
要是正常人的话,吹奏一遍就够呛了。
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尤其是在百鸟争鸣、欢歌乐舞这个阶段,要模拟多种鸟叫声以及舍顶音、花舍音等演奏技巧。
陈锦弦没有多耽搁,准备工作就绪以后,双手放好位置,嘴唇闭合。
声音旋即传出,弱起渐强,一幅开阔旷达的画面油然而生。
赵严松被曲调感染,不由闭上眼睛沉醉其中,仿佛身临无垠的草原之中,尽享平静和美好。
紧接着似乎看见了布谷鸟、燕子等在草原上飞舞旋转,鸟啼声清脆悦耳。
氛围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他看见鸟群在上空嬉戏,一派生机。
即将到达百鸟争鸣阶段时,赵严松摒住了呼吸,神经紧绷。
能不能吹好这首曲子,就看能不能把握好核心段落了。
担忧之余,只见头顶上的鸟群越来越多,数十种鸟叫声交相啼叫,百鸟争鸣。
最后,鸟群随着凤凰逐渐远去,唢呐声减弱。
一曲奏完,赵严松两行热泪。
陈锦弦的演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将《百鸟朝凤》这首曲子发挥到了极致。
几乎挑不到任何缺点,每一处细节的把控都极好。
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气息不足的情况,鸟啼声逼真极富感染力。
“陈先生,你吹得太好了!京剧和唢呐虽有共同之处,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京剧唱得好,唢呐奏得妙的人。”
“你师傅是谁?”
“你学唢呐多少年了?”
“你…”
陈锦弦连忙摆手,“停!”
这一连串追问,他听都没听过来,更别说回答了。
在京剧这方面,许鹤年是他的师傅。
但唢呐…
他要是说自己无师自通,赵老能信吗?
“那个赵老,外面直播应该开始了,咱们出去看看?”
赵严松紧握住他的手,感动非凡。
唢呐,后继有人了。
前厅,宾客纷至,花圈放置两侧,直至摆不下了才挪到后院。
灵堂前鲜花堆簇,环绕着陆探微的照片。
陈锦弦这才得空看了一眼,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眼里有光噙着笑。
他郑重地鞠躬行了一礼,退出灵堂。
马路两边站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比他来时要多很多。
几乎整个梨花镇的人都来参加吊唁了,他们着一袭黑衣,站于马路两侧。
时而低头擦泪,时而畅聊陆校长生平,没人笑得出来。
村民们排着队送上花圈,双膝跪地、上香,在棺前痛哭。
“陆校长,谢谢你当初不顾病痛,到家里来劝说我家小宝读书,都是因为您,他才考上大学找了个好工作。”
“要不然现在还在地里种菜呢,陆校长,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
中年妇女匍匐在地上,泪水沾湿了碎发,双目通红,迟迟不愿起身。
陈锦弦过去扶了一把,“人已经走了,请您节哀。”
“陆校长肯定也不想看见你们这么难过。”
随后,中年妇女口中的孩子急急忙忙跑上前来,跪在灵堂前。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每一次头点地,都格外深沉。
他搀扶着母亲远去,两人相互依靠,身影消失在陈锦弦的视线里。
或许是内心深处被触动到了,他抬了抬眼皮,仰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他离开的那一天,会不会也有这么多的人大排长龙,只为了和他问一声好。
对陈锦弦而言,这场葬礼是一场洗礼。
他更加坚定了要传承国粹的决心,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
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弘扬传统文化。
下葬当日,陈锦弦连同唢呐班子,八台合奏《百鸟朝凤》,气势宏大。
百鸟朝凤一共有九段。
第一段称之为序!
但是却没有具体的名字。
按照道上的规矩,百鸟朝凤第一段的名号,当是这位喜葬者的名字。
在陆探微的葬礼上吹。
那么这序,便是探微序呐。
正所谓唢呐一响,敬送亡人!
曲子看似声音轻柔,实则变化极多。
吐、滑、花、指、颤音!
吞、吐、垫、打、抹、压!
舌冲、气冲、反弹、反双、连弹、气唇同颤、指气同颤……
各种复杂的技巧,在陈锦弦身上展现。
与之而来的,还有山中那些小鸟。
这便是华夏名曲——
百鸟朝凤!
陈锦弦一口气吹完一整曲《百鸟朝凤》后。
身体没有半点不适。
赵千帆则是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师傅…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
“他他他,他的反双吐加弹舌音也太绝了。”
陈锦弦吹奏完后,赵千帆来了兴致试着吹了一下,差点把舌头绞在一起。
年纪轻轻,就能轻松驾驭唢呐技巧最全面的曲子。
哪怕是从小练童子功的人,也不见得能吹得这么好。
赵严松背着手,深邃的眸光锁定在陈锦弦身上。
“他是华夏国粹的传承人!”
华夏电视台的直播,记录了他吹奏唢呐的画面。
一经播出,立马就有网友截取了演奏片段,上传到音乐平台上。
……
另一边,千阙音乐软件上。
“快看,陈先生又吹出新曲子了!而且还是传说当中的《百鸟朝凤》”
网友将《百鸟朝凤》这首曲子打了个标签,让平台官方把曲子移到陈锦弦名下。
一上架,就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此前TT音乐一系列作死的操作,活生生将自己捶死了。
日活跃用户量减少了一大半,流失的用户相继转移阵地到了千阙。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在那次事件中,千阙坚守在陈锦弦一方。
“我以为《囍》已经是巅峰之作了,没想到只是开端。”
“我愿称之为,华夏国粹接班人。”
“什么接班人呀,一点都不霸气,应该是国粹之神。”
“啧啧,这届网友不行啊,还得看我的。陈锦弦,当代国风引领者!”
“牛啊兄弟,这个名字取得好。”
“棒子国男团和这一比,连陈先生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百鸟朝凤》?我靠,这也能吹,这不服不行!!”
顷刻间,陈锦弦就被冠上了“当代国风引领者”的头衔。
他的微博粉丝量更是呈指数形式上涨!
豆瓣公共组首页面板,几乎全是陈锦弦的讨论贴。
要知道,能在豆瓣公共组占据整个首页面板的,只有顶级流量才能做到。
“陈锦弦这个人,有人讨吗?”
“理性讨论,陈锦弦是真有实力,还是资本助推,有友友们进来聊一下吗?”
“《百鸟朝凤》你们听了吗,疯狂安利给没听的友友们。”
微博橙色大V纷纷为陈锦弦撰写微博。
“今日,京剧红人陈锦弦现身直播,一曲唢呐彰显不凡实力。”
“又会京剧,又会唢呐,陈锦弦这个神仙国粹传承人,你们get到了吗?”
百度热点推送,几乎都是陈锦弦的相关报道,百度百科也完善不少,不再只是三两眼就能看完的资料。
这首曲子一上架抖音,网络红人争相使用,直接跻身抖音热榜。
因为话题相关,一些京剧行业相关的博主,也被推到了网友面前。
这个小众的圈子,霎时间成为了话题中心。
“京剧”、“唢呐”“如何吹奏唢呐”…
相关词条突破搜索位历史新高,所谓专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趁着这波热度赚了一波红利。
聪明的人都知道站队陈锦弦才能蹭到热度。
但总有个别憨批,要和大众对着干。
李万丈悄悄更新了个人微博,“就我觉得这首曲子一般吗?两首唢呐曲都不吉利,不知道你们追求的是什么。”
…
随着最后一串鞭炮点燃,白烟缕缕升空。
大家凝视着白烟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寄托内心最好的祝愿,希望随着白烟带给陆校长。
“陈先生,这次你可是帮了大忙了。”赵严松揽住陈锦弦肩膀,很是欣赏。
陈锦弦挣脱开来,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赵老谬赞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陆校长一生舍己为人,为了乡亲无私奉献,我能为他吹奏,也是我的荣幸。”
“你太谦虚了,陆校长有你为他吹奏才是莫大的殊荣呢,就连我师傅都不见得能吹这么好。”
“赵千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千帆不知道何时蹿了出来,敬佩的望着陈锦弦,夸赞陈锦弦的同时,悄无声息的踩了一脚自家师傅。
赵严松脸色一垮,目光凌厉。
赵千帆悻悻闭嘴,“对不起师傅,一时嘴快。”
他承认,之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应该因为年龄对别人产生偏见,不过陈锦弦的实力也太出众了吧。
曲子从他嘴里吹奏出来,仿佛格外轻松,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看不出任何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