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赞并不知道康斯坦丁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界,当然换做是他也没有什么麻烦,因为他真的有一位老师,名扬阿拉德大陆的老师。所以他不有这么烦心的事,不过此刻他也没比康斯坦丁轻松哪去。
菲特赞站在一艘小舟上,小舟慢驶,水中因为渡夫的挥桨溅起了层层涟漪,不像是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水面,更像是一道不着痕迹的烟。
西海岸是赫顿玛尔是阿拉德大陆最著名的海港城,位于法罗湾的西部,是一个由贸易发展起来的城市,离赫顿玛尔算不上远。当然这是指走水路的情况,陆地上最起码要奔波几日才能隐隐看到贝尔玛尔公国的海岸线。
菲特赞知道导师G.S.D虽偶开玩笑,但大事上从不有半点虚言,就明白自己的状况有多么糟糕,有时候静思,甚至能听到鬼手中有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在嘲讽的笑。另来箱子的事也没解决,可以说找莎兰是刻不容缓。
菲特赞脚下的湖泊是拉古斯湖的分支,湖上没有种植什么莲花荷叶之类的装饰,也没有一道直通的木板桥,倒是内岸附近泊着好几艘木舟,年老的摆渡人停在岸边,微微躬身,等待过河的人。
秋夜的河上只有萧瑟的秋风,以及水中倒映的繁星与皓月,菲特赞披着一件黑袍,坐在木舟中央,没有看远去的景色与赫顿玛尔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船夫倒是饶有兴趣,一面放声高歌,一面拧开腰间的水囊,一股脑地往嘴里灌去。菲特赞闻到了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才知道那是酒。
说来也奇,那名船夫见到菲特赞一身黑袍,而黑袍的背后绑着一把巨剑,因为黑袍的遮挡雇主的面孔都看不太清楚,不害怕也不胆怯,只是问了去处说了价钱,其余都不多看他一眼。
换了别人,被这身行头的菲特赞一定会吓得半死,即使胆大的也会控制不住视线多看几眼,谁知船夫丝毫不为所动,干裂如树皮的脸嘴角一直挂着笑,喝到兴起,难听的调子也是放开来了。
这倒不是菲特赞耍酷故意穿着黑袍以博眼球,而是大多冒险家都不喜欢把自己的真实面貌露出来,尤其是鬼剑士,那鬼手实在太显眼些,而且那也是一种病,意识里最深处的自尊驱使,他们往往喜欢把自己裹在袍子里。
路程过半。
船夫腰间水壶里的烈酒估摸着是被喝完了,他不满的拧上盖子,舔了舔嘴唇,一脸回味。
兴许是夜晚太无聊,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菲特赞破天荒地与素昧谋面的船夫开口:“老人家,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啊,这么快就把酒喝完了,后面的路不怕寂寞么?”
船夫脸色微红,哼了一声,对那声“老人家”表示不满,“冒险家,虽然是夜里,但你的眼界可有些差啊,我今年四十有七,这声‘老人家’可担不起。”
冒险家?菲特赞对船夫的批评毫不在意,更对他好奇了,眼前这个船夫身体里没有一丝力量的波动,是怎么看出自己身份的?莫非是个隐居的奇人?
以菲特赞的眼力,看不清是普通人还是冒险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眼前的船夫就是普通人,二是这名船夫是武道第三阶擅长隐匿气息的大冒险家。但想来这名船夫的眼界,似乎证实了是第二种猜想。
船夫见菲特赞的表情由随意转到肃然起敬,知道他误会了什么,笑着开口:“冒险家,你多想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但我以前是个冒险家,应该没有你的境界高。我们以前是一类人,我对同类的气息很熟悉,你的这身做派可是我们那个年代就兴起了,我见过的不少鬼剑士都是你这样的。”
听到船夫的解释,菲特赞释然,心想自己又不是话本中的主角,哪能随意的就碰上世外高人呢?但还是好奇,开口问道:“您以前是冒险家,为什么我现在连一丝力量的波动都没有感受到呢?”
听到这话,船夫下意思地摸自己的酒壶,拎起来一晃却发现空空如也,苦笑一声:“哎,我是个最普通的冒险家,以前是最普通的佣兵,修行近十年,我才看到那道门槛,十八停,遇十八而停啊!”
船夫望着开阔的水面,想到了陈年旧事,想着自己年少涌动的像赤炎一般炽烈的鲜血,又想到现在消沉落魄,不复当年,摇了摇头,不再多语。
菲特赞不知道怎么接话,有惊无险踏过门槛的他也是思绪万千,十八停是武道第一阶最恐怖的门槛,动辄生死可不是说笑的,不知道多少天纵奇才死在这里。听闻船夫破境无望,毁掉自己的气旋变成普通人,没有鄙夷,反而更加尊敬了,走上这条路的人,要回头真的很难。那句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阿拉德大陆赌博的人很多,但赌赢的人很少,修行就是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有了超乎常人的力量,不去赌命运硬币那样的五五几率,反而快刀斩乱麻,也是勇气的一种体现。
又行了许久,借着星光月色,菲特赞隐隐看到了海岸线,这时刮来了一道稍大的秋风,小舟开始轻微的摇晃,放眼四周,没有什么埋伏的黑衣人,船夫利用高超的技艺很快稳住了晃动的小舟。水面渐渐平静,只有船桨轻快的划水声,船夫又唱起了小歌,显然是心境恢复如初。
菲特赞低头,如镜的水面被船桨打的有些细碎,水中倒映的月亮也是如此,除了自己的身影,水中还映着一段高塔。
“天空之城啊。”船夫顺着菲特赞的目光望去,先是看了一眼水面,转而远眺到另一边,感慨的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座高塔不是在这里,而是那边的法罗湾,六年的时间啊,一转眼过去了。”
“什么?”菲特赞连忙追问,很疑惑如此高耸入云的天空之城竟然不是一开始就伫立在西海岸的。
提到陈年旧事,船夫的话就多些,貌似回到了他年轻冒险的那段岁月:“你是一个很年轻的鬼剑士,自然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那是阿拉德历985年的故事,至今已经六年之久,要说那年,才是接二连三打破我认知的一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