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极为平静的几天,当然,只是看起来很平静罢了,
姚古一直在派人暗中观察辽军与夏军的动静,即便察哥和萧察剌一再下令,但几十万人准备撤离就算再小心也不会一点破绽也露不出来,姚古很快就知道了辽军与夏军正在暗中准备着什么,姚古不由一阵紧张,再派人查探却得出了一个令他颇为惊讶的结果,他怀疑辽、夏两军似乎并不准备对付自己,他们好像是想撤兵!
这还没完,察哥和萧察剌又不约而同的命人向他催促了一次粮草,借口是耶律大石的二十万人已经到了,马上就可以对贼寇发动反击了,他们两军都需要再多备下一些粮草以备不时只需,
这些反常的举动终于让姚古确信天道军没有骗他,辽军与夏军的确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一看辽夏两军其实是想“逃跑”,这多少让姚古有些发觉是上了郑飞的当,他暗道怪不得那郑临风要和自己和谈,原来辽夏两军根本就没想和那郑临风结盟对付自己。
想通这一点,姚古不禁又动了动心思,暗道,既然如此,自己还有必要跟那郑临风合作对付辽、夏两军吗?辽夏两军这一逃走,战场上也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天道军,虽然自己的兵力仍然少于天道军,但差距也不是特别大,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过再往深处一想,姚古又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发现现在绝对不能放跑辽、夏两军,因为等他们各自回到辽夏两国后,他们必然会对大宋展开报复,西北与河北便首当其冲!而如今大宋的兵力都集中在这里,在西北与河北拿什么抵挡他们?如此一来,只怕大宋还没被郑临风打败,倒先灭于辽、夏两国之手了!所以,现在必须先消灭这几十万辽军和夏军,先尽可能的折损他们的兵力,也算间接为日后抵挡他们两国的报复做准备。
至此,姚古终于放弃了所有的侥幸,立刻按照与天道军的约定下令各军行动起来,下达完所有的命令之后,姚古来到院子中,面朝西北的方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觉一阵无力感笼罩住了他的全身,让他觉得好累,好累……,虽然造成目前这种不利状况的责任并不在他,他现在所做的都是正确的选择,他做的问心无愧,但大宋从来就不讲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他擅自决定了这么大的事,首先就是犯了大宋的大忌!
而违抗了赵桓的命令,破坏了赵桓的计划就更不用说了,赵桓的如意算盘被打破,盛怒之下的赵桓会不会有理智分清楚究竟是谁的错,又能不能看清楚他的一片苦心,他对此是毫无信心!
更重要的是,此战出现这样大的失误,总有人要对此负责,若论起罪过,郑修年才是罪魁祸首,正是他的不听劝告才导致接下来的一切,但不要忘记,郑修年是宰相郑居中的大公子,治他的罪就等于治郑居中的罪,更是治郑皇后的罪,以赵桓与郑家的亲密关系,这是绝不可能的,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他姚古会成为替罪羊,承担一切!
所以,从做出与天道军合作决定的那一刻起,姚古就已抱定了必死的念头,他如今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可能为大宋多争取一些时间挽回败局,让赵桓能看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再在战后从郑临风手中把郑修年讨要回来,看看能不能借助郑家的力量保住自己,就算不能……也要最少保住姚家!
而对郑飞,姚古不由感到了一丝的害怕,这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感觉,曾经在西北面对只手遮天的童贯时,他没有害怕。在战场上陷入夏军的包围九死一生时,他也没有害怕。但现在他却真的对郑飞感到了一丝的恐惧,他从未轻视过郑飞,一个能白手起家攻占大宋半壁江山,把大宋逼得都快亡国的人,他是没有资格轻视的,他只是恨奇怪,奇怪那个据说曾经在渭州城杀了十几年猪的肉店老板怎么就突然发达到了如今的地步,甚至连西北军四大将帅中已有两位先后败给了他并投靠了他,如今经过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那个郑临风,是个疯子!
是的,只有疯子,才会想出这种与死对头联手消灭五十万辽、夏两军的计划!也只有疯子,才能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也只有疯子,才会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最真实的想法和目的!就像你明知道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但你仍旧无法反抗他,因为他是疯子,一切道理对他都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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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的仓促准备,在一天天黑之后,辽、夏两军并没有如往日般休息,而是同时行动起来,各军同时开拔,轻装简行,主要带着兵器与干粮,趁着夜色按计划朝着目标开动而去,很快,辽、夏两军各军的营地就都成了一座座空营。
察哥一边带着大军往临清的方向赶去,一边还不忘时刻注意宋军与天道军的动向,而根据派出的斥候不停的轮番的来报告的消息显示,宋军与天道军都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的迹象都显示他们根本没想到辽、夏两军会同时撤军。
察哥心中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宋军目前如果还没有反应,就算等到天亮后他们想做出反应也来不及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潍州的方向,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真是很希望可以看到那姚古和郑修年在天亮时知道辽、夏两军突然撤兵,并且已经渡过大运河的消息时究竟会有如何的反应,不过就算看不到他也觉得自己能猜得到,没别的,郑临风肯定会很失望,或许还会因自己欺骗了他而大发雷霆,而姚古,肯定是吓得脸都白了。不过总体而言,郑临风要比姚古好受,因为毕竟瞬间不仅让宋国失去了辽夏两大国的支持,还招来了两大国的痛恨,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至于宋国,居然敢算计自己,原本自己还打算维持一下宋国,但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了,等自己回到夏国,就要立刻对宋国展开报复,而这一次自己要的就不仅仅是西北十二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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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急行军后,天刚蒙蒙亮时,辽、夏两军顺利的会师在了距离临清不足十里的地方,察哥与萧察剌也见到了面,这也是二人自抵达战场后的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时是在姚古举办的欢迎晚宴上,当时他们二人还都各视甚高,彼此间只有客套没有交情,但经过了这件事,二人的再度重逢就变得如同老朋友见面一样,彼此称兄道弟,相互承诺这一路归途两军要通力合作,无间配合,争取顺利返回辽国。然后又一起痛骂宋国真是无耻卑鄙到了极点,这次两军没有留下来跟他们算账真是便宜他们了。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两军各自返回国内之后,一定要再度联手,大辽从河北,大夏从西北,对宋国同时发动进攻,将宋国彻底消灭!
说话间,察哥注意到萧察剌身边多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年轻人,此人相貌不俗,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颇有气势,如同一只随时准备出动的野兽,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更令人奇怪的是,他现在满脸都是不耐烦的表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察哥不禁有些好奇,便问向萧察剌此人是谁?
萧察剌直到这时才似是想起来一样赶忙介绍道,“这就是刚刚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的大辽西南路都统耶律大石!耶律大石还是大辽宗室,被皇帝以子侄相称,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察哥心中不禁暗暗一惊,他当然早就听过耶律大石的名字,可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不过一听耶律大石是皇帝的侄子,察哥心中不禁冷冷一笑,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暗道怪不得眼下堂堂大辽竟被偏居一隅之地的金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经丢了半壁江山,敢情是大辽国内无人以至此严重地步,如此重要的事,却只能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宗室子弟领兵,别看此人相貌虽然不俗,也定是一个草包罢了,否则又怎会白白带着二十万大军在路上耗费了那么久才来到战场呢?
当然,察哥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立刻故作惊讶的对耶律大石抱拳道,“原来竟是耶律大石将军,久仰久仰!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一表人才呢!”
萧察剌接着笑道,“王爷别看大石将军年轻,却是战场上一员猛将,在上一次与金贼之战中,他……,”
却还没等萧察剌说完,就只听耶律大石似是终于忍耐到达极点一样没好气的说道,“王爷,萧大人,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进入临清,渡过大运河,用最快的时间返回大辽吧!”
这话直接说了萧察剌个没脸,虽然天色尚未完全转亮,仍旧有些阴沉,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察哥见状心中一动,暗道这辽国宗室小将军脾气还不小,而且这萧察剌与耶律大石之间看起来关系也不太好的样子……。不过现在可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平日里辽军内部愿意怎么斗就怎么斗,打死一个才好,但现在可真不能出问题,自己能不能顺利的返回大夏还要靠他们帮忙呢!察哥想定赶忙出来打圆场,“对,大石将军说的极是,萧兄啊,咱们先解决临清再说。过了大运河,咱们再一醉方休!”
萧察剌冷冷的看了耶律大石一眼,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你道耶律大石为何如此不淡定?原来,前文已经说过,他在率军从辽国来此出发前相信了耶律淳编的假话,在路上一再拖延,随时准备返回辽国抗击金军,谁料这一等许多天都过去了,边境还是一片平静,这让他不禁对耶律淳的话产生了怀疑,眼看因此子虚乌有之事耽误了这么多天的行程,他颇有些恼怒,随即就带着大军全速赶到了大名府,
可他刚到没几天,就从萧察剌嘴中得知宋国已与金国秘密约定,金国马上就要趁机进攻大辽的消息,耶律大石真是后悔不已,这些天常常自责自己错怪了耶律淳,要是自己能再多坚持几天,岂不就是可以马上返回大辽了?现在倒好,一头扎进了宋军的埋伏,连回国都要偷偷摸摸的,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如果因此无法及时回国耽误了抗金,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整个辽、夏大军中没有比他更加迫切想重返辽国,今日终于可以行动了,眼见察哥和萧察剌只顾着联络感情却迟迟不见具体行动,直急得他心急如焚,这才不顾失态出此一言。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如此不顾及萧察剌的颜面,因为这萧察剌别的本事没有,争班夺权却是个好手,他手中有皇帝的手谕,指明他是辽军的主帅,对耶律大石这么晚才赶到他早已有所不满,待耶律大石一来,他又仗着手谕和身份、资历搞一言堂,对耶律大石的许多作战建议充耳不闻,搞得耶律大石很是烦躁,其实早就烦透了这萧察剌。
眼见察哥这么说,耶律大石连连点头,对察哥这名夏国权王,耶律大石早已如雷贯耳,据说这一次夏辽两军联合行动一起返回辽国也是来自于他的提议,耶律大石很是赞同和佩服,比萧察剌可强得多了。
“王爷,在行动之前,我有句话要讲。”耶律大石道,
察哥一愣,“将军但说无妨。”
耶律大石道,“我觉得……现在的事有点怪!”
察哥诧异道,“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