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就怪不得我!”黄玉岚很干脆地松开了银凤,反手抓住汤九老倌的胳膊。
汤九老倌对黄玉岚说:
“等等,我的崽跟着刘春如学坏,对你不住!我箱子里还有十块大洋,等我拿来给你。虽然够不上买壮丁的钱,可我,也只有这些了!”
汤九老倌进屋去拿钱,庆福对黄玉岚说:
“我们不该跟他们啰嗦。要不然,姓汤的也跑不脱!”
“就是的!”黄玉岚也不甘心,懊恼地说,“都怪我没注意,白白地让他给跑了!”
汤九老倌很快就拿出钱来,交给黄玉岚,就跟黄玉岚走。银凤追上来,死活都不肯让他走。汤九老倌含泪对银凤说:
“你回去吧,带好鹏飞就行了。我这把年纪,还怕什么?我看得出来,老总也是个好人。我不会有事的。”
再说汤丙奎趁人多嘴杂的一瞬间,溜出大门,像条丧家犬似地朝黑暗里狂奔!身后两声枪响,屁股蛋子上一动,突然疼痛起来。可是,他甚么也顾不上,脚步更快,向路边的山坡上冲去。杂树枝拍打在他的腿上、手上、脸上、眼睛上,他连摸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一头钻进密实的树丛中,蹲下来。
刚刚蹲下来,屁股蛋子上突然痛得厉害起来,半截短裤已经和屁股粘在一起。他用手一摸,手掌上粘粘糊糊的。是血!汤丙奎大吃一惊。这时,他才明白,自己被子弹打着了。
“唉哟---”他痛得难忍,发出一声*。但,他很快就明白下来,得忍住。马上咬紧牙关,右手使劲地按在痛处。。。。。。
一阵淋漓的冷汗过后,汤丙奎这才缓了一口气。此时,家那边嘈杂的话语声不时传来,他心里又恨又怕。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得忍住,得忍住,千万不能弄出一丁点声响。命要紧啊!只要保住性命,甚么都好办。只要留得我汤丙奎这条命在,没有报不了的仇,没有解不了的恨!
突然,银凤呼天喊地的哭喊声传来,触动了汤丙奎的心。怎么?他要对我的堂客下手?她会有危险吗?细细一默神:管她的,先管我自己要紧!
对!自己的命要紧。汤丙奎索性什么也不管了,什么声音也不听了,什么事也不想了。两眼一闭,侧身向树丛中一靠。这一靠不打紧,屁股上疼痛难忍。他失声喊道:
“唉哟!我的妈呀!”
终于,家里那边安静下来。是不是讨账的人走了?汤丙奎希望是这样。可又无法证实呀!要不要出去打探打探?不行,不能去!万一讨账的人冒走,在什么地方守株待免,我去了,不是送肉上案板吗?
又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家那边一点动静也听不见,灯光也没有了。汤丙奎这才放心地移出树丛,一步一步向家移去。快到门前禾塘时,他实在熬不住,眼睛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银凤。。。。。。”汤丙奎可怜巴巴的声音送进屋里。
刚刚哄汤鹏飞入睡,银凤听出是汤丙奎的声音,没敢点灯,就开门出来了,站在阶基上小声地问道:
“是你吗?”
“是我。”汤丙奎的声调都变了,话中带着哭泣声,“快,快来帮我一把。”
银凤进去把鹏飞喊醒,娘崽一起把汤丙奎扶进门。汤丙奎问道:
“那个人走了吗?”
“走啦。”银凤把汤丙奎扶到竹床上趴下,说道,“爹也被他们抓走啦!”
“啊—?”汤丙奎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问道,“爹怎么被他们抓走啦?”
银凤哭泣着说:
“给他堂客顶命。。。。。。。”
“你就没拦?”汤丙奎打断银凤的话,问道。
“怎么拦?他是要我去顶命!”银凤哭着诉说起来,“爹拦住他,说是要替我去。”
“你真混帐!”汤丙奎骂起来,骂时右手往身上一拍,谁晓得手拍到自己的屁股上,痛得他失声喊道,“唉哟---!”
“你才混账哩!”银凤也火了,哭起来,“事情都是你惹起来的!”
“算啦,不讲这些啦,”汤丙奎一边摇手,一边又埋怨说,“连我你也不管,也不来寻我?”
“我怎么管?我上哪里去寻你?”银凤委屈地反问汤丙奎,“我一个女人家,黑灯瞎火的。。。。。。”
“爹,你不要再埋怨娘啦。”在一旁站着的汤鹏飞说道,“你只晓得关心你自己,也不管公公,公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害了公公,害了妈妈,也害了我!都是你做的好事!”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我再不对,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汤丙奎火了,骂汤鹏飞道。谁知声调一提高,屁股上又痛起来,“唉哟—!”
“痛?痛得好!”汤鹏飞赌气进房去了,边走边嘟啷着说,“怪不得公公咒你,要遭红炮子穿身。这回咧?应了吧?”
汤丙奎屁股是越痛越厉害,痛得浑身直打哆嗦,也顾不上教训儿子。他对堂客说:
“银凤,快—!到隔壁叫两个人来,送我看郎中去!”
银凤没吭声,不声不响地出门去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找来汤丙奎的本家堂兄汤丙富。汤丙富看不惯汤丙奎平日里的作为,只淡淡地对汤丙奎说:
“丙奎,其他邻家都喊不开门。我一个人也不好抬,还是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唉哟—!”汤丙奎痛得忍不住,一边*,一边央求汤丙富道,“富哥,你再帮我叫个人,野鸡冲都是我汤姓自家人。平日,就不要我帮忙?”
汤丙富冒好气地道:
“那样的话,你也莫讲啦!昨晚上,要不是我们这些人来,只怕你早就躺在地上没命啦!在这时候,谁也不会来趟这路浑水。你还是忍忍吧。”
汤丙奎没法,只好不吱声。等吧,等天亮吧,唉哟。。。。。。
汤丙富见是这样,说:
“我也回去闭闭眼睛。天亮后,我再来。”
汤丙奎无可奈何地看着汤丙富出门走了,心里有气,又冒办法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真还搭帮汤姓的本家人。那丘八也真凶,他是怎么晓得这些事的?对!一定是陶家庆伢做的鬼!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唉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