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你怎么走了?”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哀怨,第一次感到她也会伤心。
从宿管阿姨的手里接过电话,话筒有汗湿的感觉,可可有些无助和自责。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在她入住医科大学的第二天。
“你怎么走了呢?还大清早不打招呼就走?”母亲的声音比刚刚更加哀怨,好象被伤害到了一样,“天快冷了,我给你织了毛衣,又买的羽绒服,还有其他东西,还有好多吃的用的,都堆在我屋里,想着早上给你收拾打包好了直接带走的,你怎么走了……”
说到最后,母亲有些说不下去了,好象真的有爱无处可送个一般。
“我……我就是想早点来学校啊……”叶小绿脑子有些僵硬了,搜索着借口却什么也没有。但是她没有哭,她不该哭的,不是吗?
她走的不对吗?也许吧。但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是被母亲第次咒骂希望她被强奸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她一个人悄悄背起收拾好的行李,跑了出去。那时她立誓,这是最后一次离开家了,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好象过了4小时,母亲把之前的恶言恶行都忘记了,只记得是逆耳一个人悄悄离开,把她独自留下,没有说一句话?
“我……我想早一点来熟悉环境,而且有个同校的和我考到一个学校,之前不认识,她已经提前来了,也叫我早点来,认识一下,以后好互相照应……”可可小心翼翼地没有说唤妈妈两个字,只是那敷衍的话说得越来顺溜。
是啊,还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别想了,也别再被一两句情绪化的声音所捆绑了,电话那头的女人,是截止到现在为止,对她说出过最狠毒话的人。再没有别人了,包括不常见面的父亲。
“那东西我给你寄去吧?你宿舍在几楼几室啊?这些你都没交待清楚以后我怎么看你去啊?还有啊,你见到老师了没有?你同宿舍的同学都怎么样啊?你的衣服都……”
母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不等答案就又出现一个,她已不想听,也听不清了……对听不清了……听不清?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听不清……
刺鼻的味道袭来,一阵朦胧中,叶小绿眼前一片漆绿色。
咳!咳!浑身酸痛的感觉伴随着鼻腔里的异味,这怎么回事?她在哪儿?她之前在……在大学宿舍?不,不对,她在缅甸,这气味她忽然熟悉了,是不知名植物的味道,是缅甸!
她在外面,密林中的空地……原司青来了……对了,地震了!
“啊!”叶小绿忽然尖叫,她想起自己和原司青一起去救丹丹,然后……“啊司青啊”
“别喊了,一米以外可有玻璃……”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叶小绿丝毫没有听话,反而叫的更“欢”,急忙回头寻找着,才见到一个大特写的面孔在眼前呈现。“司青!你……你怎么了?”
原司青脸上挂着血,面色苍白。叶小绿动动脖子,左右看着,发现身体被他搂抱着一般,“我们在哪儿?我们死了么?”
“呸,你活的好好的,快死了的是我!”原司青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只是那眼神也很令人担忧。
“司青,你怎么了?你看上去……”
“我受伤了。”原司青接下她的话,又好似勉强地笑了笑,“对不起,连累你一块儿埋在这儿了。”
“你受伤了?你……你哪儿受伤了?”叶小绿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一阵恐惧袭来,她下意识动动手和脚,才感到浑身除了酸痛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们我们怎么会被埋啊?”
“你没事吧?”原司青目光虽虚弱但还带着浓浓的关切,“我们现在不能动,你有没有哪里痛?”
“我没事,哪里也不痛,你你呢?”叶小绿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白问,因为看原司青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伤的不轻。
稍微一看便知,自己和原司青的位置完全是被保护与保护者的位置她几乎算是是侧躺一样的被镶在一个长条型的土坑里,一边是湿湿的带着异味的土块,一边靠着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刚刚自己醒来就是对着这些绿色的树叶。
而她现在的位置是经过刚刚稍稍一动,偏了偏身子,几乎算是仰躺着,而正对着的是原司青的脸,他的整个身体都趴在她身上。不用想,也知道在地震的一刹那间,他是在保护着自己。
“别动了,这里危险,随时会塌下来,但是还好有空气,我们尽量保持姿势不动,等待救援。”原司青几句话说得也很艰难,到最后皱了皱眉头,声音也轻了许多。“你有没有呼吸困难,被我压着不舒服吧?”
“你还说笑,告诉我到底哪儿受伤了?”叶小绿边说边摸索着,用唯一可以有自由活动空间的手摸着一切可摸到原司青身体的地方。“在背上吗?你上面的土里有钢筋吗……你快说呀,到底是哪里?”
“没有,没有在背上。”原司青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答,“你能不能别再摸了,这里真的随时会塌的,我们的一点点小动作,说不定都会引得上面那层宾馆倒下来,到时候有十个我也救不了你。”
“真的是你刚刚救的我。”叶小绿略显内疚,目光别开,去看那大树,忽然又问,“丹丹死了吗?”
“没有,她没事,也没受伤,这里危险,我让她跑到我们刚刚躲的密林中央去了。”
“那你呢?告诉我你究竟哪里受了什么样的伤,你一定很疼吧,有没有流血啊?”叶小绿眼泪几乎流出来了,“你……你会不会死啊?”
“你给我闭嘴,不许哭,我们现在喝不到水,你还想消耗,难道想一会儿渴了吃树叶?告诉你,没那么简单,这树味道你也闻听道路了,有毒。”
“啊?那我们会不会先被毒死啊?”
原司青翻了个白眼,“不吃进嘴里就不会被毒死。”
“还好……”叶小绿喃喃地,“你你的伤……”她犹豫着问道,早已对原司青的坦诚告知不抱希望了。
耳畔传来叹息声,原司青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哭。”
“……嗯。”叶小绿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是……”原司青刚要说,又皱了下眉,面色更加苍白,但见叶小绿担心的目光,又笑了下,“我不是被压伤的,压在咱们上面的都是湿土块,不会砸伤我们,但是刚刚我们跌下来,牵动了我还未痊愈的旧伤。”
旧伤……
“你的腰?”叶小绿声音又高了八度,旋即察觉到自己的不谨慎,才压低声,“原司青,你老实告诉我,我走后,你腰上的病情是不是复发了?”
“恭喜你,你都会抢答了!”原司青开着玩笑,但声音几乎带着颤抖。
“原司青!”叶小绿轻轻地斥责的声调连自己听了都感到哀痛。“你……你之前没有找我,是因为你一直在治疗?”
“恭……”原司青刚要说笑,被叶小绿的一个眼神压了回去,才勉强笑着说,“如果那一年,我能走路开车甚至能下床,离开那些不锈钢的架子,我早就去抓你了。只可惜,我真的差点就残废在床上了。”
叶小绿几乎哽咽,她不想眼里滚的泪珠被看见,但这样的距离,实在躲不开。
“哭什么?说说而已,别哭。”原司青继续笑着,“你刚刚摸到的钢钉,是固定在我腰上的,本来过几个月就可以取出来了,没打算告诉你,所以你也就没有勉强你和我睡喽。”
叶小绿面对他的说笑,泪终于落了下来,“原司青,你……”
“唉,告诉你不是向你哭的,乖,真的不能哭了,你会渴的,我能力有限,能救你只到这里了,现在我们只能等救援,没有水喝的。”原司青无奈地说,“我的伤不严重,也没有很疼,只是希望救援队快些来才好。”
叶小绿忍的好辛苦,但她还是没有落下泪,她不想原司青为她担心失望。
“你的伤势复发,都是因为我……”
“住口!”原司青轻轻斥责她,旋即又温柔地笑,低下头以脸贴贴她的脸,“警告你,以后关于我受伤的事,不许你随便给自己扣帽子,这和你无关,那次意外车祸也和你无关,这回是我自己找死,在警察局折腾那么久不走,报应而已。”
“司青……”
“别这样,听话,我真的没有感到太疼,腿和脚也都还能动,放心,不会残废的,能给你“性服”,也能照顾你。”
“原司青!”
“好了好了,这样好了,如果真那么觉得亏欠我的话,真能出去就嫁给我,而且我不求婚的哦,你看着办吧。”
叶小绿的心揪痛着,“……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无论怎样我都答应你。”
“如果我真残废了,你也别想溜哦。”
“我发誓,如果辜负你,我就死在这地震里……”
“停停停,这算什么发誓?你做不做得到是以后的事,地震是现在的事,这怎么能起誓,你这丫头真是笨到逻辑都出问题了。”
“哎呀。”叶小绿有些糗,想了想,又道,“好吧,重来,如果我叶小绿今生辜负原司青,就让我……”
只是这一回,她话未说出口,嘴就被另一张嘴封住了。
泥土混杂着树叶的味道,真是好脏……只是,这吻真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