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的爸爸打电话来的时候小柔正坐在沙发里喝咖啡,她知道陌陌决定去见路小天之后,就无比的开心,不知道是为陌陌开心,还是为自己开心。然后电话响了,小柔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听到景父的声音之后,端着咖啡的手不自觉地僵住了,
“带小柔,你要把我儿子绑到什么时候?”
小柔顿了顿,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景先生,景天有手有脚,我从来没有绑过他,如果他什么时候想走,我绝对不会拦着。”
“哼,”景父在那边轻蔑地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为他想想,他是有重大责任的人,他有一整个家族企业要负责。”
“也许他在那里并不快乐。”小柔轻轻地说。
“不快乐?”景父有点激动,“难道你觉得他在一个公司当小小的业务员他就快乐?难道你觉得他的抱负仅限于此?”
小柔突然说不出话来了,这其实,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的担忧,他曾经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和她一起窝在这个小家,屈居于一个业务员的位置,有的时候,小柔想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他工作的样子,可是她真的不敢去,她不敢看到他,褪去了以前所有的光彩和骄傲,卑躬屈膝地,满头大汗地,忙着那些廉价的工作,她怕看到这样的他之后,她会放弃所有美好的幻想,会把他赶回那个闪着光的地方,那个他本该属于的地方。
景父知道她在那边沉默了,便放低了声音,“带小柔,你也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子吧,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吧。”
小柔放下电话,心乱如麻。
“小柔我回来啦!”景天换上拖鞋走了进来,小柔不想看见他,她低着头,朝厨房走去,“我去热菜。”
景天看出她有点不对劲,一把拉住她,“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小柔努力地朝他微笑,“今天煮的菜不好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景天眉开眼笑,“你煮的我都吃,说真的,吴叔煮的菜挺好吃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做的菜呀。”景天走回客厅,把自己朝沙发上重重地砸了下去,他累了一天,真的挺累的。
“小柔,你知道吧,陌陌今天去找路小天了,哈哈,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啦,她现在呀,肯定是怎么样都不会放过路小天的哈哈。”景天在客厅里大笑。
小柔在厨房里,扯着嘴角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问:“景天,你觉得,陌陌会和路小天在一起吗?”
“会啊,当然会。”景天一秒都没有犹豫地说,“她都喜欢他这么年了没有放弃,最后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陌陌那个爸爸我之前也见过,确实跟我爸一个臭脾气,难怪是好朋友,不过陌陌的性格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这次肯定会和她老爸斗到底,哈哈。”
“真的吗?”小柔拿盘子乘出西红柿炒鸡蛋,“可是如果跟她爸爸闹翻了,她怎么办呢?”
“闹翻就闹翻,我不也闹翻了,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再说,她本来就喜欢平凡人的生活,说不定,离开她们家给她的荣耀和财富,她才能真正追求自己想要的呢。”景天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一瓣橘子。
“那你呢?”小柔终于忍不住不在拐弯抹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你喜欢平凡人的生活吗?现在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是你真正想要的吗?”小柔颤抖着声音说完,双手支撑在厨房的瓷台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客厅里的景天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小柔感觉到景天从后面抱住自己的力度,轻轻的,仿佛怕吓到自己,“能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景天温柔地开口,“真的,我从来没有后悔离开家,选择了你。”景天说着,加大了拥抱的力度。
“可是,”小柔慢慢轻轻地掰开景天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我后悔了。”
陌陌开心地拎着鞋子,跑到和路小天约好见面的咖啡馆,她去前台要了一个安静的包厢,就兴高采烈地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里面等着。
过了几分钟,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陌陌笑着抬头看,路小天的身边,依旧带着那个女孩子,她的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继而又恢复成开心的笑容,对他们说:“来了啊,坐吧坐吧,等下服务员会把咖啡端过来。”
路小天带着那个女孩坐在陌陌对面,慢慢地有点疑惑地开口:“童心,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陌陌想了想,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路小天,我不想骗你,其实我没有病,这只是我那个朋友想让你来见我撒谎说的。”陌陌抬头看了眼路小天即将变黑的脸,又迅速补了句,“不过我也不知情的,她瞒着我去古镇找你,也是瞒着我骗你说我生病了,这些也是她后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不是共犯,你不要生气啊。”
路小天看了看陌陌委屈愧疚的神情,便淡淡说:“算了,没事。”接着又说:“就算没有你生病的这个事,我也应该来看看你,一直,很想感谢,你们家,你爸爸,对我爸爸治病的资助。”
提起这个事,陌陌的眼神突然冰冷了,“我不想提这个事。”
“怎么能不提呢?我爸病好之后,一直催着我什么有空要当面感谢你和你爸爸。欠你爸爸的医药费,我这些年也在努力赚钱还,去年的时候已经还清了。”
陌陌打断了他,“这就是你想来见我的原因吗?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陌陌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嗯,”路小天没有看她的眼睛。
“好,你想说这个事是吧,你想表示感谢是吧,我问你路小天,当年去美国,是我爸逼着你去还是你心甘情愿去的?”陌陌看着路小天,眼睛里有了一丝怒气。
路小天沉默了几十秒没有说话,他身旁的女孩子似乎想替他开口,陌陌大声说:“你不要替他说!我要听他亲口说!”
“是不是自愿的,重要吗?”路小天抬起了头,“童心,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当时我爸爸病的那么重……”
陌陌突然塌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咖啡,是啊,当时,他爸爸病的那么严重,他没有选择,陌陌想起那个在每一个清冷的早晨扫街的路小天,他当时该多么无助。其实,她自己也应该清楚,路小天去美国治好他的父亲,是最正确的选择。
“好,以前的事我们不提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有没有还清我爸的钱,我就问你,路小天,你这次来,有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陌陌直直地看着路小天的眼睛。
“……有。”沉默之后,路小天终于吐出这一个字。
陌陌冰冷的眼睛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对面的路小天拉起身旁粉色衣服的女孩的手,原来他们两人的手上都戴着一对闪闪发光的戒指。陌陌突然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了,“你别说话你别说话了!”陌陌突然失控地大喊,继而又傻傻地微笑着问路小天“你是想跟我介绍这个女生是吗?不好意思刚刚忙着跟你说话,都没有跟她打招呼,她是你妹妹对不对,肯定是的,是妹妹对不对?”
路小天看着这样的陌陌,这样努力维持着笑容,但眼里似乎随时都可以流出泪来的她,突然心疼得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也真想告诉她,这个女孩其实是他的妹妹啊。可是,不是啊。
路小天只能稳住声音,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粉衣女孩感觉到了他握住自己的力度不断加大,她都感觉到痛了,但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童心,我要和阮阮订婚了。”
忘了我吧,童心。
陌陌却突然笑出了声,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次遇到路小天后,她的人生,总是在大起大落呢,一下子,她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一下子,她又仿佛飞上了云端,而现在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吃进了一根鱼刺,梗在心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将自己的心刺得血肉模糊。
她似乎笑得不能自已,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好像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笑着,然后站起来,指着路小天问:“你是说真的吗路小天?你真的要订婚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啊路小天,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骗我呢?”
路小天站起来想要拉住摇摇晃晃的她,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她明明没有喝酒,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呢,她真希望这是一次醉酒,一场遗梦。
“路小天,我问你,如果这是这次你来你想跟我说的事,那,那你给我发的那些短信算什么?!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路小天沉默了,那些话,每一句,他都是真心的,他以为,那个时候,他乘坐的飞机会失事,他怕自己可能没机会再见到陌陌,所以才不顾空姐的阻拦,打开了手机,输入那个他记了多年的号码,发了那么多条短信。
路小天握着拳头。而陌陌只是在喃喃自语,“每一条以我的名字开头的短信啊,就像,从前那些每一篇以你的名字开头的日记,路小天,童心,真搞笑啊。”
陌陌终于停止了这样悲伤的自说自话,她站直了身体,看着路小天和那个女孩,“路小天,这么多年,你折磨我折磨得够了,祝你们幸福吧,以后,不再见。”
她转身走出了包厢,走出了咖啡店。
那根牢固地梗在心里的鱼刺,她其实,不知道能不能拔得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