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很快,让人有一种无力反抗的感觉,自从跟了倾羽先生以后已经过去快四年了,自己原来不相信的,自己想要逃避的,否认的,全部被现实血淋淋的撕开,然后交给时间来风干;听先生说,东瀛的鬼子前些日子投降了,什么也没得到,灰溜溜的滚回了老家,可惜自己的仇没得报了;原来一直觉得先生是在骗自己,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别人不了解的阴暗面,先生说一直是有人守着,不然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了,别看现在人们打得热闹,其实这终究只是平面上的可见的战争。
这些年他跟着先生也算是涨足了见识,精怪魑魅,游魂不详,志怪的灵异真的见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但他还是看不透先生是什么来历,先生就好像一个究极的矛盾体,善良和险恶,残忍和温润等类似的极端都可以在他身上表现出来,而且自己至今都没有看出先生是哪里的人士,总觉得先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莫非是天上的仙人?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给掐灭了,因为先生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人,有鬼,有精怪,有妖魔,唯独没有神仙,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和动物、山石花草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谓的鬼,其实不过是地质特殊形成的一种特殊的电离游荡现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聚阴地会招鬼,你看到过闪电轰击山石草木的场面,直到电的威力有多大,这也就解释了一团看不见形体的电离粒子游荡时产生的破坏力和为什么人们看不到那些东西了;而动物之所以能看到,其实就是感觉到的,毕竟狗和猫身上那么多毛,想感觉不到那么强的游荡电流都难。”
“以此类推,所谓的精怪其实就是比较聪明的动物,或是自身发生变异的改良品种,闭嘴!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那些精怪就是动物就行了…”
“至于妖魔,其实就是吃人吃多了的的动物,他们忘不了人肉的味道,所以才会主动袭击人类;至于妖法,其实就是它们吃人吃多了,周身血煞气息太重,把人吓得动弹不得罢了,你忘了你第一次见那个杀过很多人的沙场悍将的情形了?”
总之当时先生这样告诫自己的时候,旁边的老道长脸黑得跟炭一样,嘴唇都气得直哆嗦,自己看着都担心他会直接抽过去。先生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呢…
半个月后,秦岭,“白痴,你个白痴!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就学了个这?丢不丢人啊?”
倾羽先生一手扶额,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面前是满头大包鼻青脸肿的崔澜正在乖巧的跪坐,旁边是一只被捆成粽子状的黑熊,其名为;瞎熊粽(啪!(╬ ̄皿 ̄)=○#)3 ̄))。
咳…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一个要当道士的人?你见过谁家道士是二话不说看见目标就上去干正面的?人家哪一个道士上场不是逼格拉满仙气飘飘,一股手持三尺青锋,斩尽天下邪祟的气场,就算再没用也是看着赏心悦目啊;你呢?你呢?你整个就是一副莾男的样子,这么一个皮糙肉厚的东西你二话不说就上去开打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不躲啊?被打成这个样子很有意思么?你说说你跟谁学的?”
崔澜默默无言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如翩翩公子的身影。
倾羽:“……”你那是什么眼神?
旁边的熊表示非常的愤怒,这两个人什么意思啊?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百年大妖,莫名其妙跳出来要杀自己也就算了,眼看着就要把那个小鬼毙于掌下了,结果反手就被那个大点的给拍晕了,醒来就被捆成粽子摔在地上,但是这绳子是怎么回事?普通的草绳?!
你看不起谁呢?这种绳子熊爷我一使劲就能挣开,到时候我就吃…吃…
嗳?!为什么挣不开?
偏偏这个时候,崔澜看了过来:“先生你消消气,咱们先吃饭吧…”
吃饭?这个时候吃饭?不是,吃饭你看我干什么?等等,坏…坏菜了(*ΦωΦ)…
火焰升腾而起,肉香飘散在这个树林里,“先生,吃饭了,”崔澜把烤好的肉放在叶子上,送到先生的面前;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倾羽有一次觉得做饭麻烦,于是就让崔澜负责两人平日里的伙食,崔澜则是一做就是两年,期间也没有什么抱怨,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着类似的工作,反正照顾人是挺熟练,也挺好的。
“啧,小澜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别这么死板么?我说了是让你做饭,但也没说让你一直做啊;你就不敢像一个正常的十六七岁的孩子么?整天严肃死板的话会老的很快的。”
崔澜笑了笑,把叶子放下转身去烧水,“先生说笑了,您救了我,不然我早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您这几年教了我不少东西,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上次那个老先生听见你教我的东西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几年前您消失了三天,回来后虽然还是衣衫整齐的模样,但身上的血腥味是洗不掉的,您是去替我报仇了吧?不然您也不会天天为我死去的亲人们焚香连着三个月,还天天念叨着早登极乐一样的话;先生你其实一直很温柔的,训我是为我好,我知道的,您说了让我当道士,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不是您的弟子和亲人,但您却细心教了我这么久;我也不是那个当时提着一把刀就敢砍您的毛头小子了,有些事我一直知道的。”
将烧好的茶放在一边,崔澜这才开始吃自己的食物。
“啧,臭小子,”倾羽拿起杯子灌了一口茶,“说起来我还没给你起道号呢,你以后就叫元华吧,”顿了一下,才开口道,“谐音圆滑,希望你以后为人处事别那么死板,少吃亏;还有,谁说也不许改,听明白了么?免得以后过个百八十年的再见面了我认不出你。”
“是,学生谨记。”
“走,回家吧。”
………………
和先生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这青石板铺的路还是走不腻,前两天先生突然封了自己的鼻窍,说是训练自己的五感,总感觉闻不到味道怪怪的。
“先生,蔡大娘送了我们些鸡蛋说是谢礼,中午吃炒……”篮子掉在地上,鸡蛋碎了一地,和着蛋黄的蛋清流到了地上留下的几摊血迹中,倾羽还是坐在院子的太师椅上,但是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旁边倒了一地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仇家上门了。
“先生…先生!”崔澜扑向那个瘫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跟着先生这么久了,医术也学有两手,自然一眼看出先生被伤了心脉,已经没救了。
“元华,你回来了?”倾羽低垂着头,眸光暗淡,已然是瞎了,“看来还是没能防住啊,蛊门的毒真是难缠;元华,别哭了,告诉我现在院子里有几具尸体?”
“一十九具。”崔澜拼命的忍住眼泪,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回答先生的话。
“少了两个,算了;元华,待会儿收拾东西离开,我的心脉受创,活不久了;你不是奇怪为什么在这里停这么久么?这几年我们走南闯北的,也有了不少仇家,这是我自己造的孽,与你无关;这次就是想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但还是太托大了,反倒自己栽在这里了,呵;”自嘲的笑了一声,伸手前摸,崔澜立马抓住先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感受着大不如前的力道,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没事的,小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命里的劫数,看开点吧;待会儿收拾了东西就走,把我的尸体带着扔到后山的那条河里,没有我的尸体的话他们会首先寻找我,你就有充足的时间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找老道士,他就是你的师父,记住了么?”
“将我的尸体扔了以后,别急着离开,在方圆百里内好好搜查一遍,他们重伤而逃,跑不远的,有机会的话就除掉他们,免得日后给你招来麻烦,记住了?”
“是,学生谨记。”崔澜把头磕在地上,泣不成声。
“别哭了,我带了你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能给你留下,死后的臭皮囊还能派上用场,也算是能帮你做的一点事了;你父亲给你留下的那把东瀛长刀,就在屋子里的长匣子里,也一并带上,留个念想吧,顺带把这里烧了,也能拖一段时间…”
“是,是!”崔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额头顶着地面,哭得撕心裂肺;又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走了,又是这样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曾经好不容易摆脱的寒冷和寂静再一次缠上了自己,而且自己还必须毁掉先生的尸身,这种感觉,真的好讨厌…
再次抬起头来时,先生已经停止了呼吸,黯淡无光的眸子半瞌上,似乎是在发呆。按照先生的吩咐处理完所有后,崔澜像是疯了一样在方圆百里内不停的寻找,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疯狂的好像一头凶兽,自己在拼命地期待着,期待哪两个留下来的人不要死,还在这片山林里,自己把不得立刻找到他们,然后,撕了他们。
第一个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看起来是在逃出来后第二天伤势爆发而死,“这杆枪,北方青家,雷抢派…”崔澜没有波动的眸子盯着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
“南海龟岛属,钓龟客的儿子么?”看着旧伤加新伤,浑身血淋淋的倒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崔澜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钢刀,“原来是你这个死王八啊,你父亲走火入魔用三百处子血祭练功,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被先生诛杀,你竟然还敢来报仇?当初先生果然不该出于好心给你们南海死家留下香火,你今天就留下吧,正好应了你的姓氏!”
长刀落下,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