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乐正宇的过去
头一天的植树工作总算完成,累得胳膊都太不起来了。晚上,躺在床上又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1点,女班长已经在打呼了,我从床上起来,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满天繁星,在城市里很难看到这么多星星,突然好想出去走走。
我轻轻关上门,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是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两声犬吠,虽然漆黑一片,但好在有天上繁星陪伴我,倒也不觉得害怕。
走到操场上,忽然看见有个模糊的影子,好吧,这下有点吓到了。抱着好奇心我慢慢走近,忽然想到有人说学校大多是建在戾气很重的地方,所以校园总是发生鬼故事的热门场所。我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我一步一步故意收住脚步声,等到走近一看,竟然是乐正宇,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乐正宇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打翻了地上的雪花易拉罐。他吓得脸色铁青,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我的姑奶奶呀,吓死人啦,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大半夜的喝闷酒啊,是不是这里没有夜生活,你有点不习惯啊!”
“正好还有一罐啤酒,还有一些花生米,怎么样,你要留下来陪我过‘夜生活’吗?”
乐正宇重新坐在位置上,正好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见他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也是可怜,就留下来陪陪他吧!他还很绅士的帮我把拉罐打开,还用自己的T桖帮我擦擦,才递给我。
“脏死了,谁知到白天流了多少汗?”
“这是才换的好吗,再说了,这是睡衣。”
“睡衣好普通啊,我还以为会是魔兽世界什么的。”
“我是男生,又不是女生,睡个觉还有这么多‘内衣’穿!”
他在说“内衣”俩字时,故意用了不一样的声调,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你的睡衣也很普通嘛,裤子太长了,换成小内裤该多好!”他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不削的眼神。
“说真的田欣,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胖,哦,不是,应该是丰满!”
我举起拳头,故意做出要打他的动作,他条件反射的往后倒,而我拿起拉罐就喝了一口。
“看你这架势,平常经常被被女孩打吧!”
“说真的,我还真羡慕你这份纯真,现在好多人都没有了。”他收住开玩笑似的嬉皮笑脸,很认真的跟我说。
“你是说我傻吧!”
“傻人有傻福啊,难得糊涂嘛!”他喝了口气,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前方的教学楼,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不到他还知道这些语言。
“怎么了,少年,你有什么烦恼吗?”
“你别看我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其实还真的有很多烦恼。”
“那你把我当知心大姐姐,我嘴很严的,不像新疆妹。”
他顿了顿,喝了几大口酒,默默的看着地面,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出轨了,对象是刚分到他们学校的实习老师,妈妈知道啦,不顾其他人的劝阻,硬要跟父亲离婚,我被判给了父亲,后来她又有了家庭,又有了孩子,父亲平时上课忙,又喜欢喝酒,不管我,于是我就成了弃子。”
他虽然好似平淡的说着,但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没想到这样一个阳光少年的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你喜欢吃我母亲做的红烧肉,是这个原因吧?”
“你真聪明,和你说话不费脑子。”
“既然你父母都是教授,那你成绩应该很好才对,怎么?”
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成绩一向很好,直到我遇见那样一个像七里香一样的姑娘。”
“七里香一样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女孩喜欢穿白色裙子、白色衣服、白色衬衫,还留着一头乌黑长发,虽然长得不算很美,但很有气质,很耐看,多看两眼就忘不掉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贞子吧!”
“去你的,本来我还准备说那个女孩的气质有点像你。”
“去你大爷!”
虽然嘴上骂着他,但心里还是很爽的,至少他多看我两眼就忘不掉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追她,可是她觉得我年龄太小了,她说她从小就没父亲,所以喜欢成熟的‘大叔’型的男人,我说我跟你很像,我有母亲,却见不着,我有父亲,但像没有。”
我听到他说的这些话,觉得很难过,这么久以来,我都觉得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浪子,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要和他对着干,可现在看来,是我做错了。
“那你们俩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在一起一年,我天天围着她转,为了她,我连哥们都丢了。她的梦想是考上清华,然后公费留学,离开这个伤心地,于是我就拼命的学习,周末和她一起去补习班,虽然辛苦,可能牵着她的手,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做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好像也变成了一件幸福的事。冬天,我一大早就去肯德基买好热腾腾的豆浆等她;中午也第一个冲向食堂给她打饭,这样她就可以优雅的走过来;放学,我们又去学校的亭子里做作业,她在我身边,我根本无心学习,只是看着她的侧脸,想象我们未来的生活,然后她看着我傻笑,笑我胸无大志。她的眼睛像天上那迷人的月亮,她的笑容像天上那温暖的太阳,将我包围,让我取暖,她的肌肤柔得像水,她的纯真洁白如雪,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乐正宇说这些话时,眼神里发着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动情了,真的爱了,不禁还有些嫉妒那个女孩,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孩,能让乐正宇爱得如此投入。
“那‘七里香’什么意思?”
“她说她最喜欢的花是七里香,我问她为什么,别的女孩都是喜欢玫瑰,喜欢郁金香。她说她自己就好像七里香一样,虽然外表平凡,可是香飘千里,让人难以忘记,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再加上那时候我们都喜欢周杰伦,所以她自然也就成了我的‘七里香’。”
“后来,你们怎么分手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凤凰卫视的鲁豫,来吧“说出你的故事!”只是我没那么瘦而已。我一直觉得我上辈子是只猫,所以好奇心才那么重,我希望我不会被这该死的好奇心害死!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妈妈知道了我们的事,那个女人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刚开始知道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还没说什么,后来得知他们离婚了,就对我很不满,说我成绩又不好,耽误她女儿的前途。我说虽然我的成绩是没有她好,可随便考上一个北京的大学还是可以的,这样,我也能陪着她。她又跟我说,以后她的女儿要出国,我能陪她吗,我能负担得起她的学费吗,我们的爱情可以当饭吃吗?然后就像老师告状,说是我先追她女儿的,老师给我记了过,我爸又不管我,只要我死不了就行了。”
乐正宇终于止不住眼泪,又不想在我面前失面子,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慢慢的把肩膀考过去,他轻轻地靠过来。
“再后来,她选了文科,我选了理科,她说课程忙,没时间再跟我谈恋爱,于是我们就分手了,刚分手,她就和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离过婚,做建材生意的,也算有钱,她跟我说,她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问她就是因为我没钱吗?就是因为我付不起你的学费?你是真的爱他,还是为了他的钱,或者是你母亲逼迫你和他在一起的。她沉默了,说对不起我,从那天起,我便无心学习,就这样,我才考到了这所大学来。”
听完他的话,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即使听着这么悲伤的故事,也依然在无辜的眨着眼睛,我觉得它们好无情,而我们孤独的坐在这里,形单影只,又是那么渺小。
“我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本来我是想着暑假没事做,才来的,刚开始来,看着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觉得好沮丧,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可是看到了你,我的心就定下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
“我知道,你说你是组织部副部长,要起好模范带头作用。”
“呵呵,你信了。”
“难道不是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其实我本不想来的,是陈博雅把名单发给我,让我通知名单上的同学,我一看有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就来陪你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他的眼神很真挚,我很难怀疑他。
他的脸慢慢靠过来,嘴唇碰到我的唇,我不知道是真情,还是酒精的作用,我没有拒绝,于是我们的舌头又纠缠在一起,就好像我们的命运,或许真的是连在一起的。
夏天的夜晚是短暂的,很快,天已蒙蒙亮,困意袭来,我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太阳冒出一个头,月亮在天上挂了一夜,也准备回家睡觉了。
“居然能和你一起看日出,真好!”乐正宇貌似也困了,声音没有刚才那般洪亮。
“是啊,真好!”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梦中我和乐正宇紧紧的拥抱着,我还梦到了那个“七里香”一样的姑娘,她在祝福我们。
“田欣,田欣!”睡梦中,一个人在拼命摇我,“干什么?”我揉揉眼睛,准备继续睡过去,才看见,已经有高三的同学出来上课了。
他们有些疑惑,有些起哄,有些冷漠,嘴里还在背着英文单词。而我,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乐正宇还在旁边乐呵呵的傻笑。
“赶快回去换件衣服,总不能穿睡衣去种树吧!”
也是,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宿舍,睡到床上,睡了半小时起来,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太阳照常升起,女孩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度过了一个美妙的晚上。不仅仅是得到了他的吻,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他的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