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看着春晚开始守岁。
今年母女两个和莫问莫奶奶一块过年，几个人凑到一块也算是热闹，莫家人来过发现没办法让莫问回家只能作罢，倒是莫问的那个继弟又一次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看着林晚。
“5,4,3,2,1，新年的钟声敲响！。。。”
电视上的主持人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说着新年的祝福语，莫问和林晚一块拿着跨年要放的鞭炮出门。
“晚晚，你确定以后不走学术这条路吗？”
在四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里莫问回过身直视着林晚的眼睛。
“或许还会搞学术，但是我以后不再想在体制内工作了，太多规矩束缚，我想要更加自由的生活。”
林晚语气平静，像是在谈论今天的白菜涨价了一样，她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读这么多年书，最后不做这行太可惜？其实完全没必要，读书让我学会的是我有无限可能。”
她已经过了一辈子在体制内的生活，既然重来一辈子为什么不大胆选择全新的生活呢？
这样平静的陈述让莫问无法再说出什么劝解的话，他牵住林晚的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还有秦老师那边你估计也不好交代。”
秦老师一直对她器重有加，要是对方知道林晚要开小饭馆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两个人站在午夜的院子里，太湖石在夜色下映湖水莹莹有光。
“回去吧，未来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林晚摩挲着莫问的手，带着几分安慰，这份安慰是给莫问也是给她自己。
元宵节一过，各地的民工重新返回京市，开始新一轮的建设，林晚的小饭馆也正式开业。
招牌就用吴秋梅的名字，秋梅小饭馆。
门一开，第一个顾客不是别人，正是秦老师。
对方冷眼看着系着围裙的林晚，冷哼一声走进来，其他看开店热闹的人都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吓到。
“老师，您看你想吃点什么？”
林晚指指墙上的菜单。
秦老师抬头看过去，墙的正中央挂着一个大红华国结，两侧是红底白字的菜单，字体方正够大，看着简洁明了。
“我来个梅菜扣肉饭，再要个茶叶蛋，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做研究的人茶叶蛋是不是真的好吃？”
秦老师说完眼风半点也不给林晚，直接转过去看着旁边的墙面。
林晚知道他这是在挤兑自己，现在南方经济强势崛起，流传着搞daodang不如卖茶叶蛋的话，秦老师看自己不搞学术，拿这个话来寒碜自己。
林晚跟后厨讲一声，继续招待进来的其他顾客，墙上菜单明码标价，店里干净卫生，加上开业的头三天还打折，路过的人看看基本上都会进来尝尝。
工地那边林晚雇了一个利索的小姑娘一早就把定的饭送过去，现在小姑娘过来刚好跟她换班，她好去后厨帮忙，要不然后面就吴秋梅一个人还真是有点忙不过来。
林晚站在后厨又偏头看看前面，秦老师还坐在位子上，吃完饭也没走，她知道这是有话跟自己说，让刚招的小姑娘给他吃完的桌子收拾了，又倒上茶水。
好在小饭馆的饭点也就那么一会，秦老师看着林晚前前后后的忙碌，心里知道这个学生不会回头了。
“老师，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过了饭点，林晚把围裙摘了，从前台的桌子底下捧出一大叠稿纸：“以后我不会再做学术，这是我本来做的五年实验计划和几个基金项目书的初稿，您拿回去吧，师弟师妹那边我会好好交接工作，这个月底我会提交博士毕业论文。”
秦老师看看林晚递过来的稿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你知道你做的那些研究有多重要吗？”
他已经快五十岁，不再年轻，但是仍然怀着科研的无限热情，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半途而废，心里的伤心远远大过生气。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把我的补贴都给你，你要是因为之前学校对你不公平的那些处理，我可以亲自替你去平反，有问题咱们都可以解决，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你才二十岁呀，你知道你现在放弃对你以后人生是多大的一个改变吗？”
秦老师说的不疾不徐，说到最后眼眶有些发红，真的太痛心太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白白的从他手里流走。
之前材料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那边的老师跟他抢人，他都没答应，怎么也想不到林晚会放弃学术，以后开饭馆。
“老师，我不是想开饭馆，我只是想要一笔启动资金，体制内的生活我想我可能不适合，所以我想试试不同的生活。”
林晚说完看着秦老师的目光，心里也很沉重：“我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单纯的想要挣钱，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想我能够对自己负责。”
秦老师走了，实验室其他几个同门也过来吃过饭，劝她，同样是无功而返。
小饭馆的生意开始渐渐步入正轨。
1990年的四月到来，这一年的四月，上面批准加快海市浦东新区的经济特区发展，莫问在南方的生意也开始腾飞。
林晚这边在四月底还完银行的贷款，开始全面盈利。
日子悄无声息的向前，林晚提交博士论文之后正式答辩毕业，红袍加身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这一次不是作为导师而是作为博士生，她又一次博士毕业，不过今生她开始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毕业后，她的全部精力投入小饭馆，生意红火就要招人，今天就是面试的日子，林晚需要再招两个在饭店时候给周边工地送饭的兼职。
不是饭点，就直接坐在店里面试来的人，不过当林晚抬头看向几个面试者的时候，目光一愣。
她的师弟，现在应该在实验室的石天站在她面前，看到她的目光看过去，石天还歪着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