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炫右手挥舞镶银折扇,在面前架起一尺见方的扇影以抵挡迎面而来的四座铜人的厚重攻势,脚下踩着步法左冲右避,想要冲开一线空隙。奕歌如影随形,始终与司马炫相隔不到两寸,守护着司马炫的后方,以解其后顾之忧。
司马炫虽全力硬闯,无奈十八座铜人攻得凌厉,且配合无间,司马炫是顾此失彼,场面稍显狼狈。两人一时进一时退,却是离那扇雕花木门越来越远了。
司马炫心想如此只靠身法躲避铜人攻势不是长久之计,眼见两座铜人同时攻来,大喝一声,手中镶银折扇展开《风行剑法》分刺两座铜人的心窝。只听咚咚两声闷响,镶银折扇刺中铜人心窝,却是直震得司马炫右手发麻,镶银折扇差些便要拿捏不住,体内真气也岔了路,聚积胸口出就再也提不起半分。而那两座铜人仿若没事一般,一拳一掌双双攻至司马炫胸前半尺处。
奕歌风行剑刚刚消打开身前铜人的攻击,便觉身后司马炫危险,方想转身助司马炫脱险,偏偏此时一座铜人在机括的制动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奕歌攻来。奕歌若要转身助司马炫,便会被那铜人的铜掌结结实实的按在后背之上,但要是不回身助司马炫的话,司马炫必定会被那两座铜人击成重伤。究竟是回身还是不回身,这个难题已然将奕歌拖入两难之境。但是奕歌陷入这两难之境却丝毫不假思索,风行剑向上一扬挡下了铜人的铜掌,同时看也不看的左手成掌向身后司马炫印去。
司马炫见两座铜人一拳一掌攻到,偏偏提不起真气运劲抵挡,心下凉了个透,不禁闭上眼睛心道:“吾命休也…”正在此时奕歌左掌恰好印上自己背脊,司马炫立时便觉自背后涌来一股真气,正是自己练了近二十年的“逍遥劲”,实在再熟悉不过了。有了这股“逍遥劲”之助,聚积胸前的那股真气立马如怒蛟出海般散遍四肢,司马炫便如复活了般提起镶银折扇一消、一打,击退两座铜人的拳掌。
不等司马炫喘口气,一座铜人又如猛虎般向他扑来。司马炫苦笑一下,一边抵挡一边对身后奕歌说道:“三师弟,方才多谢了。”
“二师兄什么话啊,难道要我看着你伤在这些铜人掌下吗?”奕歌手上风行剑不停向外击刺,以化解铜人攻击,无奈这些铜人去而复始,任你怎么抵挡都如坠入无尽苦海般毫无办法。奕歌心想这样打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于是对司马炫说道:“二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些铜人无论怎么抵挡都抵挡不完啊。”
“是啊,真是棘手,方才我强攻,那些铜人被我折扇重击之下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自己反倒被铜人反震之力震得岔了真气,咱们区区肉身怎么跟这些铜人比啊…”司马炫此时额头上细细密密布满汗水,脸色稍稍泛红,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要知道如今两人并不是与人比试,而是同这一十八座只靠机括控制的铜人“比试”。同人比试乃是招式为先,真气相辅。当今世上的高手都是有着一身绝顶武功,再配上浑厚内力才有如今成就。
远的不说,就先说说今次参加武林大会的这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韶空大师虽然极少与人动手,但他却是少林寺少数几个将少林武功融于一身的高手,像少林寺的《大须弥掌》、《拈花指》、《般若掌》、《达摩剑法》、《袈裟伏魔通》等一些武功皆是招式精妙。再者,风行子的《风行剑法》,剑法千变万化,胜在招式,再配上《逍遥劲》当真是难以匹敌。
但是奕歌与司马炫此时面对的是这一十八个由机括控制的铜人,精妙的招式有时往往使出来也不见效果,最管用的的还是将真气灌注简单有效的招式之中,以厚重的力道击退这些铜人的攻击。但人的气力总有枯竭之时,所以现下司马炫同奕歌渐渐有气力不济的感觉,手中的风行剑与镶银折扇似乎变得沉重了几分。
“这些铜人再了得也只是些由机括控制的死物罢了,必定有破阵之法!”司马炫愤愤说道,这些铜人着实让他焦头烂额了。
“二师兄,我想这些铜人必有一处命门,只要将其关闭,咱们就能闯出去了。”奕歌汗如雨下,他本身比司马炫功力稍逊,抵挡到这会儿也是有些承受不住铜人势大力沉的击打了。
“不错,必定如此!让我先寻找一番。”说着,司马炫镶银折扇银芒爆闪,身形陡然快了几分,在诸座铜人身上敲敲打打,一边躲避铜人攻击,一边寻找控制这些铜人的命门。
司马炫这一加速,奕歌便跟不上司马炫的步法,贴不上司马炫的背脊了,顿时落了单。几座铜人立时便由四面攻来,将奕歌与司马炫两人隔开。司马炫此时也是孤入铜人阵中,少了奕歌替他保护后方,压力喷涌而来。铜人的命门尚未找到,已是手忙脚乱了。司马炫心中大悔,挥舞着镶银折扇想要再回奕歌身边却是不能了。
奕歌挡下一座铜人的大力印来的一掌,手臂震得阵阵麻痛,胸中气血翻涌,好不难受。眼见另一座铜人攻来,奕歌咬了咬牙,运起奇经八脉中的逍遥劲和那股金色浩然真气,眼中一丝金光闪过,便即遁入“我佛之境”,运起《风行剑法》唰唰唰连刺数剑,强攻面前铜人。只听叮叮铛铛金属声连响不断,却是始终无法停下这些铜人。
削铁如泥的风行剑,硬是对这些满身金黄的铜人无可奈何。变幻万千的《风行剑法》偏偏对这些单凭机括控制的铜人不起丝毫作用。除去那次在龙门被神秘的白脸面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之外,奕歌怕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了。奕歌越攻越急,心下渐渐焦躁起来,心神一乱便脱离出“我佛之境”,瞬息之间连中铜人两掌,一掌拍在他后背,一掌印在他左肩。
这左肩的一掌还好说,这印在后背的一掌虽不含什么内劲,不过这铜铸的大掌大力拍下,还是让奕歌痛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条血线,踉跄了几步。
司马炫见状大喝一声,全力拍出一掌击退一座铜人,拼着受伤的危险从铜人的合围中杀出,抢到奕歌身旁左手一抄将他揽在身边,右手顺手挥扇而击,化解了几座铜人的攻击。
“三师弟,你没事吧?”司马炫急切的问道。接着怒哼一声,又将一座铜人的攻击挡下。
“二师兄,不碍事,咱们接着杀出去…”话还未说完,奕歌突觉喉头一股甜腥之气涌了上来,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司马炫见奕歌吐血,心惊不已,竟连抵挡铜人也忘了,瞬间被一座铜人击中。好在司马炫反应也是奇快,在铜人一对铜拳击中自己之前身形猛退,化去了大半劲力,但也觉得中拳之处火辣辣的疼痛:“三师弟,还撑得住吧…你伤才刚好,本就不宜动武,我看咱们还是认输算了,二师兄带你去韶空大师那里治伤。”说着,司马炫从腰间摸出一个圆筒。
这个圆筒乃是少林的“天雷火”,专门用来发送信号。这“天雷火”通体火红,外包铁皮,尾部还有一条不长的丝带。只要拽去尾部的丝带然后高举向天,这“天雷火”便会向天射出一条“天雷真龙”,无论黑夜白昼俱都璀璨无比,所以现如今兵家将领都以此“天雷火”作为行军打仗的通信之物。而这次诫源和尚发给每组一个“天雷火”,便是要让他们弃权之时放出这“天雷之龙”好让铜人巷外的人看到,好停下这控制铜人的机括。
司马炫摸出这“天雷火”,侧身避开铜人一拳,高举着“天雷火”准备放出“天雷之龙”。司马炫刚想拽去丝带,奕歌忍痛一把拽住司马炫喘息道:“二师兄,不要轻易放弃…我们还有机会…”
司马炫本不想就这样放弃,无奈奕歌受伤吐血,得先替奕歌治伤才行。听奕歌这么一说当即反对道:“不行,三师弟,你受伤不轻,必须先去治伤,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说着便要拽去丝带。
“二师兄我不要紧,我要闯出去…要不然…要不然…我不甘心…”奕歌死死拽住司马炫举着“天雷火”的胳膊说道,说着咳了几声,带出一丝血星。
“可是…三师弟…可是你这伤…”司马炫犹豫着。
“二师兄,不要管我,我撑得住…咱们继续闯阵…”奕歌说着强打起精神,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将风行剑挽了几个剑花,对着司马炫微微一笑,却是笑得十分苍白。
司马炫见奕歌心意已决,于是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天雷火”,一手掺着奕歌,一手紧了紧镶银折扇,向迎面而来铜人攻去。
铜人的攻击一如既往,就像永远不会力竭一般,而司马炫和奕歌却是渐渐力竭,而且奕歌还受了不轻的伤,实力悬殊越来越大,两人的胜面也是越来越小了。司马炫和奕歌两人在铜人阵中又是一番奋力拼杀,司马炫也受了些轻伤。
奕歌拼力一剑挡下铜人的一拳,浑身一软瘫在地上,直喘粗气。此时一座铜人仿佛能看见奕歌一般,一腿踢出,直取奕歌胸间。司马炫气力也竭,想要回身相救是办不到了。奕歌眼见这一腿就要踢到,突然间不知从何处涌出一小股力量,提起风行剑上挑,胡乱一刺。
而就是这一刺,这座铜人竟然停下不动了。奕歌见铜人停下攻击,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叫道:“二师兄,我找到铜人的命门了!”于是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刺,正是招“鲜露迎采”,而这招剑法取得便是敌人的“气海”,“二师兄!铜人的命门便是‘气海’!攻他们‘气海’!”说着撑剑站起,唰唰唰连使三招“鲜露迎采”刺中三座铜人的“气海”。这些铜人“吱嘎”一声便再也不动弹了。
司马炫得奕歌提点,如逢甘露一般,镶银折扇变换万千,取得都是铜人的“气海”。这些铜人被点中“气海”,便如死物一般再也不动弹了。一十八座铜人方才还座座生龙活虎,顷刻间便都停下了,“吱嘎吱嘎”还原成一个个铜桩了。
奕歌和司马炫看着这一个个铜桩,突然相视大笑起来,笑声悠扬,飘出这铜人巷间,远远去了。两人相互搀扶,一步一步向雕花木门走去。
扇乡残梦孤江畔,扁舟一叶轻轻摇。
剑村缺月雕栏前,翩翩潇洒笑逍遥。
破阵,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