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道宣通郡剑北县城郊,当地的乡民们正在地里打理庄稼,自从老龙山那上万的贼寇被卫王府剿灭之后,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如今出城,再不用担心有山匪马贼,原来曾经做过山匪马贼的人也都回乡务农的务农,经商的经商。一朝天下太平,百姓们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天上午,从剑北县城的官道上,缓缓行过来两匹马和一辆马车,两匹马,一匹是白马,一匹是黑马,马上分别坐着一个青色儒衫的俊俏的公子哥和一个一身武师服的小胖子。马车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马鞭,笑眯眯赶着马车,远远的,似乎有一队十几人的商队跟在后面。
官道上,有一个叫通城的镖队和骑马的两个年轻人同向赶路,镖队的速度慢些,在双方擦肩而过时,镖队的镖师宋世禄偶然见那马车掀起帘子,不经意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恍忽间,镖师宋世禄似乎见到那女子一身紫衣。宋世禄今年三十三岁,尚未娶妻,虽然偶尔的逛逛青楼,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间惊为天人,惊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
等他缓了一缓,一黑一白两匹马已经护着马车走了过去,宋世禄心中仍然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世间上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吗?于是宋世禄不停的向那已经远去的马车张望,试图再看到那紫衣女子回眸,只可惜,那车中的女子再无任何动静。宋世禄用手摩挲着腰间的马刀,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镖头程洪礼见宋世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老宋,你瞧那马车做什么?难不成是见到漂亮娘们儿了?嘿,你看那公子哥和那个小胖子的一身装束,再看看那公子哥的神态,肯定是世家子弟,人家娶个漂亮媳妇也很正常,你呀,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宋世禄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程洪礼,只好笑道:“程老哥,你这话就没道理了。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就算我宋某人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多看一眼总不是错吧?美人可不就是养眼,看着都能多活几年!你呀,娶了媳妇就是不知道兄弟单身的苦!回了家你倒是有人暖被窝了,可兄弟我呢?挣了点儿银子多半都撒在青楼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程洪礼放声大笑,他娶妻仇氏,乃是剑南四大世家之一仇家的一个旁支的女儿,虽然只是仇家的旁支,毕竟也是姓仇,名声在外。程洪礼一身武功,三品武境,一把九节鞭打遍剑北县无敌手,在整个宣通郡也是数得上的高手。现在通城镖局做了镖头,深得大掌柜的严冬升信任,是严冬升的左膀右臂,凡有重要的镖,都让他去保。
十余年来,程洪礼护镖走遍附近州郡,以及数道,从无失手,虽然剑南遍地匪患,可程洪礼在黑白两道通吃,兵和匪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人送绰号震宣通。严总镖头把号称震宣通的程洪礼当做吉祥物一样,虽然说从无失手可能和运气有着一定的关系,可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何况人家程镖头还有着三品的实力呢?宣通郡通城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足有冲出剑南之势。
若不是他有名声,黑白两道都有面子,那支家道旁落的仇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一个小小镖头?虽然说那旁支仇家的那个女儿胳膊上有些残疾才嫁给他的,虽然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可是再落魄的凤凰它也是凤凰,也不是几只野鸡能比的。剑南四大世家的仇家,就算是旁支,也比一般
郡县的三流世家更有体面。一个镖局的镖头,能娶到仇家旁支的女儿,已经是烧高香了。
程洪礼一脸得意,哈哈笑道:“宋老弟,叫哥哥我说啊,你少去青楼,多攒点儿银子,争取也娶他一房娇妻,我听说剑北县有个路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听说他们家有两个女儿,姿色都不错,你呀,多攒点儿银子,回头我让你嫂子帮你问一问,别人的面子他不给,难道剑南仇家的面子他也敢不给吗?”
宋世禄听到程洪礼一口一个剑南仇家,心中不悦,可是对方无论是炫耀也好,真心也罢,恭维他两句总不是错。于是宋世禄笑着拱手道:“哎哟,那敢情好啊!这事如果能得嫂子相助,那兄弟可是求之不得了!啧,剑南仇家,那在咱们剑南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这么着,这事要是真成了,兄弟一准请程老哥喝酒!兄弟就在这里先多谢程老哥了!”
程洪礼放声大笑,摆手道:“诶,自家兄弟,一起共事多年了,谈不到谢字,要是真成了,你请我喝两坛子井泉就好了!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笑着,有五匹快马从身边擦肩而过,扬起一路尘烟,马上是五条劲装大汉,一个个头上绑着黑布条,黑布条上绣着一个白月牙,五条大汉都背着马刀,威风凛凛。不知道怎么的,宋世禄的心中忽然生起一种不安全的感觉。等这五匹马过去了,宋世禄低声道:“程老哥,这五个骑马的主儿好像很威风啊?看着不像是剑南人啊,唉,咱们得小心些了!”
程洪礼不以为然的摇头道:“不怕,现在剑南匪患都已经平了,没有什么马匪出没,况且哥哥我通吃黑白两道,到处都有交情,谁敢不给咱们面子呢?况且这镖货物是宣通周家的,咱们现如今已经进了宣通地界了,谁敢找周家的麻烦?”原来镖货是宣通大户周德旺的,从鹿野的周记分号押回来的,据说是几车上好的绸缎,很值些银子,周家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请通城镖局押镖的。
刚好程洪礼和宋世禄才押了一镖货物到达鹿野城的通城镖局分号,顺带着就从鹿野再押送这几车绸缎回宣通。来回都是大单,不走空,多好。程洪礼也谨慎,小道一律不走,只走官道,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此时已经到了剑北县城外了,离宣通郡城也就一百多里路,自家地面,功夫又过硬,黑白两道又通吃,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所以程洪礼的胆气壮得很。
宋世禄听他这样说,倒也没话说了,毕竟老程走了十几年镖,从未失手过。文的武的,黑的白的,在这剑南道上押镖,就没有老程摆不平的事情。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宋世禄自嘲的笑笑,啐了自己一口,有老程在,自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程洪礼瞧了瞧宋世禄的样子,突然笑起来,“宋老弟,你这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心思还在那辆马车,还在那漂亮娘们儿身上呢?”
宋世禄也被程洪礼逗笑了,摇摇头道:“程老哥,那么漂亮的女人,兄弟这辈子是不想了,没福气,娶不到那么漂亮的姑娘。就算娶到了,弄不好也得让人家给抢走!唉,咱们就是个小镖师,刀头上舔血的活,没有那个命,咱也就不想吃那块天鹅肉了!”
程洪礼有些诧异,打趣道:“哎哟,能让久经青楼的宋老弟都这么念念不忘的美人,那一定真是大美人了!好,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周围的镖师,趟子手,还有押镖的十几个伙计们,一起哄笑起来。宋世禄眼前没来由又浮现出那名
紫衣女子俏丽的容颜,宋世禄心中暗道,要是能再看见这张脸,就是死了也值了!
骑白马的俊俏公子哥和骑黑马的小胖子,不紧不慢的在官道晃荡,偶然看到路边上有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块田地,一个老农和一个姑娘正在打理庄稼,小胖子虽然已经有十六岁了,可是玩心颇重,抬起头望着俊俏公子道:“胜哥啊,那条小河不错!咱们干脆过去瞧瞧那块地,看看那老头种的是什么庄稼,跟他聊聊天,顺便再饮饮马,好不好?”
俊俏公子哥笑道:“好是好,只是你这个死胖子动不动就偷懒,你别是看上那老者身边的姑娘了吧?告诉你,你可都有两个漂亮媳妇了,小心再动凡心,回家后两个媳妇让你跪搓衣板,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求情!”说着话,俊俏公子哥拨转马头,下了官道,直奔小河边这块地而来。
小胖子随后骑着大黑马跟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道:“哪能啊!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不是?再说了,你胜哥娶了一堆媳妇,还有几个没给人家名分的呢!大家不也都没说啥?几个嫂子不也处的那么好,就跟一家人似的?”
俊俏公子哥隔空弹了一下手指,小胖子的脑门上立刻中了一下,公子哥嗔道:“死胖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就跟一家人似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好不好?”
小胖子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哎哟,我的哥啊,你这隔山打牛的功夫也练的不错了嘛!不错不错,有空一定要教教胖爷我!等出去的时候,胖爷也拿出来欺负欺负人!”
后面的赶着马车的小伙乐了,“我说胖爷,你那身皮厚的功夫还不够啊?王爷的功夫,可不是咱们能学成的!”俊俏公子哥听赶车的小伙喊他王爷,顿时回头瞪了一下眼,赶车的小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把嘴捂上,不敢出声了。车内的紫衣女子撩起车帘,望着那俊俏公子的背影笑了。
很快到了河边,也到了地边,俊俏公子哥翻身跳下马背,斯斯文文来到老者身旁,手中拿着紫色折扇,拱手道:“老丈,小生有礼了!请问您这地里种的是什么?”
正在打理庄稼的老者抬起头,瞧了瞧这个后生,一瞧就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老者懒洋洋道:“年轻人,一看就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五谷不分,六亲不认的!这地里种的是红薯嘛,连红薯苗也不认得?”
公子哥笑道:“要说是黄豆,玉米之类的,小生倒还认得,红薯这东西,小生只是吃过,没见过秧苗。老丈,你种这些红薯,够一家人吃了不?能卖不少钱吧?”
老者听他这样问,笑道:“我这一块地,约有一亩,种红薯能产个六千斤左右,吃是够一家人吃了,还能卖一些。但是这东西,在太平年月它毕竟不是主粮。往年哪,老汉我种些其他作物,都不够那帮土匪祸害的!现在好了,卫王来了,收拾了牛满地,又打败了那些山匪,我们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要说剑南道啊,得有十来年没见过太平日子了,真是难得啊!”
老者说的高兴,又指着这公子哥笑道:“我们剑北县城里,修有卫王的生祠,大家都感谢这位年轻的卫王,嘿,我们这卫王啊,年轻着呢,就跟你们年纪差不多大!”
公子哥和小胖子对视一笑,是,的确跟他的年纪差不多大,因为公子哥就是那位卫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