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权歪在看台中间的王座上,左边是血影堂大堂主程济嘉,右边是脸色苍白的王妃西门玉雪。殷权最近迷上了斗兽,无论是兽和兽斗,还是人和兽斗,殷权都喜欢。此时,殷权正笑吟吟看着斗兽场中一个左手持盾,右手拿着弯刀,却穿着一身破烂补服的文官,这名文官是西南道恒江郡曲雄县的知县,名叫车国治,是朝廷在册封殷权世袭罔替平西郡王之前任命的知县。
现在朝廷把整个西南道选官的权力都交给了平西王,可这小小的知县竟然敢冒犯平西王的虎威,犯言直谏,公开上书,说平西王的几大僭越之罪,比如把郡王府修成比亲王府还大的规模,又比如大肆圈地害的老百姓流离失所,还比如蓄养无数娇姬美妾,蓄养数千死士等等……
殷权真是怒气不息,叫人把车国治押上思贤殿,当面斥责道:“寡人姓殷,寡人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加封为平西亲王的,寡人现在袭爵,做了平西郡王,当今皇上又亲赐寡人为世袭罔替的平西郡王,本王修建这座规律宏大的平西王府,朝廷尚且没有任何意见,你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指手划脚,说三道四?郡内土地,都是本王封地,寡人爱圈多少圈多少,有你什么事情?”
车国治大怒,抗声道:“王爷!朝廷册封你为世袭罔替的平西郡王,是希望你能做诸王的表率,能让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你残民以逞!郡王府比亲王府规模还要宏大,难道不是僭越吗?一个藩王,蓄养数千死士是为什么?不应该上表自责吗?朝廷对王爷格外恩典,难道王爷不更应该治理好藩地,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吗?”
暴怒的殷权和车国治争论良久,殷权手下十余名谋士连同程济嘉,谁也辩不嬴车国治,最后殷权一怒之下,令人把一只饿了三天的花斑猛虎放进斗兽场,让人找来一把弯刀,一把破圆盾,殷权指着车国治的鼻子大吼道:“车国治,你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敢当面顶撞寡人,但是寡人不和你
计较,今天仍然给你一条生路,你拿着这弯刀,这圆盾,去和场中的猛虎搏斗,只要你嬴了,寡人自然就放了你!”
车国治不过是一个文官,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也绝不是什么高手,让他拿着一把弯刀和猛虎搏斗,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车国治大怒道:“王爷,你要想杀我车国治,就请在这里动手!又何必惺惺作态,假借虎豹之手将我除去?我车国治是朝廷任命的知县,替朝廷办事,不是你平西王的家奴,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
殷权阴森森笑道:“车国治!现在朝廷把西南道选官的权力交给了寡人,自经略使以下各级官员,不需要朝廷任命,寡人可自行处置!这西南道就是寡人的西南道,寡人偏不叫你做这曲雄知县,你有什么不服?寡人叫你下场去斗兽,你有什么不愿?如果你不敢下场去斗兽,也可以,本官以你违抗王命之罪,先杀你一家老小!如果你下场去斗兽,无论输嬴,本王都免去你全家的死罪!你自己选吧!”
车国治怒气冲天,大吼道:“平西王,你好!你好!”车国治无奈啊,他自己的生死倒可以置之度外,可是一家老小呢?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八岁孩儿,能忍心看着她们死?车国治怒冲冲提起弯刀,持着圆盾下了斗兽场,要和猛虎搏斗。
殷权一脸得意,带着西门玉雪、世子殷跃恒、血影堂主程济嘉和身边大小谋士,护卫,统领,以及王府和禹州城大小官员,一起坐上看台,看车国治怎么个死法。大小官员惶惶股栗,战战兢兢,有和车国治有些私交的官员摇头叹息,唉,这老车啊,就不该劝谏平西王,朝廷都搞不定,需要安抚的人,你一个小小知县说了又管个屁用?这下好了,自己要葬身虎口了!
车国治左手持盾,右手持着弯刀,紧张的浑身发抖,一个普通人面对饿了三天的猛虎,能有什么胜算?花斑猛虎目视车国治,眼睛血红,喉咙里发出声声低沉的咆哮。
车国治大声道
:“老虎啊,老虎,我车国治是堂堂的曲雄知县,朝廷命官,可惜时运不济,落在平西王这个奸贼的手里,我车某十年寒窗苦,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受朝廷恩典,做了一任知县,尚未有什么政绩,今天却要死在你的口中,车某死不足惜,只可怜了我家中的老母,孀妻,弱子!也罢,今天我车某一死,却能名垂青史,有些人难免将来万口唾骂,遗臭万年!”
看台上的殷权勃然大怒,这个车国治已经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出言讥讽他,真是望乡台上打秋千,不知死活的鬼!殷权沉下脸,侧过头目视程济嘉,程济嘉已经明白了殷权的意思,点头轻声道:“王爷放心,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血影堂吧,车国治一家老小,一个都跑不了!”殷权默默点头,还是程济嘉懂我的心思。
看台上众人一阵惊呼,那只花斑猛虎已经闪电般扑了上去,前爪一拍,就把车国治手中的盾牌拍飞,车国治仰面跌倒,花斑猛虎用爪子按住车国治胸口,一口就咬了下去,正咬在车国治的咽喉上,一口即毙命,车国治手中的弯刀根本就没有机会劈出。曲雄知县车国治以身饲虎。
被硬拉来看老虎吃人的平西王妃西门玉雪一声尖叫,把脸捂上不敢再看,这一幕,实在太血腥太残忍了。大小官员低头的低头,顾左右言他的顾左右言他,人人失色,个个惊惶,就从这一天起,西南道再没有任何官员敢于劝谏平西王,谁想被丢下去喂老虎?
殷权伸手扭过西门玉雪的脸,不悦道:“王妃娘娘,你不应该看看顶撞寡人是什么下场吗?”西门玉雪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早已经吓破胆了。
西门玉雪身旁的殷跃恒低声道:“父王,母亲生性仁慈,不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也是正常的,有儿子陪着父王看就好了!”殷权哼了一声,这才把手松开。
一名血影堂的卫士急匆匆走上看台,附在程济嘉耳边说了几句话,程济嘉身形一震,动容道:“哦?有这等事?”